当天夜里,秋水苑便传出了三小姐高烧不退的消息。
安北王听闻之后,深夜入相府,更甚者竟去宫中御医的府上将当夜未当值的御医都召集到了秋水苑。
当苏穆得知消息赶到秋水苑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安北王与太医两方人马对峙着,谁也不肯先退让。
没有谕旨,就算是安北王亲自下令,宫中太医都不敢随意替旁人看诊。
正在几位太医为难之际,看到苏穆前来,都像是看到救星似的眼睛蹭的亮了起来。
“苏丞相,您看这……”
苏穆见状,犹疑的看了秦墨一眼,眉头皱了皱,接着便听到他道:“王爷,此举于礼法不合,老臣恳请王爷收回成命!”
躺在内室的苏祁听到这话,眸光微黯,唇畔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容。
这原身在这丞相府还真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啊,也亏得是她,若今日是原身听到这话,想必哭也得哭死去吧。
苏穆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且颇得皇帝信任,分明只要他一句话的事儿,表明和秦墨站在同一立场,那些太医必定不会再多说半个字便会为苏祁诊治。
“王爷,您就别再为难微臣们了,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
几位太医的立场越发坚定,一副誓死不从命的态度。
人家亲爹都如此说了,您还这么坚持做什么呢?这苏家三小姐虽说是未来的安北王妃,可毕竟还是没过门的啊!
秦墨面沉如水,冷眸睨着众人,一言不发的坐在上首处,让人看不出心思。
“王爷,老臣已经命人在府外找了好些名医,请王爷准许他们入内为小女诊治吧。”苏穆一脸的担忧,若非有他之前的那句话,任谁来看都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苏穆话刚说完,内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青色短襦的老者缓缓从里面步出。
堂中的众人见到老者之后,都是一怔,接着纷纷朝他抱拳拱手,对他的态度尤其恭敬。
“华先生。”
那被称作华先生的老者只是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即面向秦墨,禀道:“王爷,三小姐只是误食了毒物,才会高烧不退,待我开了两服药给三小姐喝下之后,想必就无甚大碍了。”
秦墨面色这才稍缓了些,这次是看都没看其他人,只道:“有劳华先生了。”
几个太医面上都是好一阵尴尬,亏得他们方才还义正言辞的推拒安北王,却不曾想安北王已经让华先生进去诊治了。
说起这华先生,乃是一个神人也。
他本是游历四方的一介乡野大夫,却不知因何机缘被安北王收入麾下。届时安北王还是掌一军之帅,华先生便在军中做起了军医。
这御医和军医虽说是一字之差,可地位却是截然不同的,御医不知比军医体面高贵了多少倍。
按理说这几位太医对待华先生的态度大可不必如此,可耐不住人家医术高啊!
战场之上,华先生虽说没有活死人生白骨的本事,可多少被其他军医断言活不了的将士都被华先生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自此,华先生便有了‘战场神医’的名号。
华先生乃是乡野大夫出身,懂得可不仅只是这治伤接骨之术,对妇儿的病症也有所涉猎,由此,华先生的名号更是传广了。
多少医者以结识华先生为荣,可偏偏这华先生为人孤僻,从不与人往来,想要接近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华先生在,想来有他们没他们都是差不了多少的。这下可倒好,不仅是失去结交华先生的机会,更是得罪了安北王殿下……
几位太医心中发苦的想着,却都是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开口请辞。
“毒物?”原本一直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秦墨突然开口,眸光锐利的扫向苏穆,那股凌厉的威压逼得苏穆几乎站不住脚。
“苏丞相是否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堂堂一个丞相府,怎么会出现那种龌龊的东西!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苏穆的身上,看得苏穆脸色一阵一阵的白。“老臣监管不力,请王爷降罪!”苏穆突然一头磕在了地上。
苏穆这般激烈的动作让众人都有些傻眼,转而便明白了过来。
在丞相府竟出现这种事情,还闹了出来,只怕此次安北王不降罪,此事传扬出去苏丞相这张老脸就要丢光咯!
秦墨睇着苏穆,半晌没有开口,沉默的气氛让苏穆后背竟生出了一层冷汗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人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王爷,三小姐该服药了。”华先生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沉默,也让秦墨终于转移了些注意力。
“本王会命人同丞相一起查此事,丞相可有异议?”
闻言,苏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道了声:“老臣遵旨。”这才站了起来。
事已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异议?只求此事不要闹大,影响了他丞相府的声誉便好,其他的哪还能顾及得了?
起身之后,苏穆朝华先生递去感激的一眼,却被华先生忽略了过去。
苏穆得了赦令,也没有在秋水苑久留,向秦墨请辞之后,便带着丞相府的人离开了秋水苑。
苏穆都走了,那些太医更是没有了留下的理由,个个一脸痛惜的挨次请辞。
等人都走了,秦墨这才提步走向内室,方一靠近,便听到阿初的声音:“小姐料想的不错,此事虽是借二小姐之手做的,幕后之人却是大夫人。”
顿了顿,又听到她道:“只是大夫人是如何二小姐的,奴婢暂时不知。”
“管她怎么操纵的,总之就是不让我好过就是了,我是挖她家祖坟了吗?非得就这么盯着我不放?”苏祁似赌气般的抱怨了一声,也是气急,才会生出这样幼稚的想法。
秦墨站在门口,薄唇微微上扬,眸中攒着点点笑意。
忽而旁边传来一声低笑,秦墨不悦的眼神扫了过去,就见华先生摸了摸鼻子,笑道:“三小姐果然是性情中人。”
秦墨冷哼一声,步入内室,他的苏苏自然是最特别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