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娟楞了楞,说起公司的事,其实她真的没什么概念,一时间问她这个问题,还真难倒了她。
“我们兄弟姐妹三人各有百分之一左右,爸爸…可能三十…或者更多…”
她支吾的说,心里感到很惭愧。
“那…不管了,总之你得小心这件事。所谓
“亲兄弟明算帐”,好歹小心不会蚀本。最好告诉你爸爸,让他赶紧想个因应之道才是。”
放下话筒,练娟的一颗心茫无头绪,大哥有什么理由与爸爸相抗衡?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件事?为什么他不能多等一等,不管儿子还是女婿,新海不会少给他好处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乱了方寸,她实在不愿意去相信穆姝秀所说的话,她所认识二十多年那个对她呵护照顾的大哥,怎么看也不可能会是这种人。但她深知穆姝秀的个性,她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大哥不是爱她的吗?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么他们之间哪里还有未来?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的头一片昏乱。整个下午,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没有意识,没有说话,就连在公交车里仍是一脸茫然。同事问她话,她一句也没听见。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她说什么也无法接受。在殷竟达从练娟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后,练娟完全无法看出他的脸色作何改变,除了他习惯性的在生气时把五官皱在一起之外,她实在无从判断他的内心受到了多大的冲击,与自己的痛相比,又是谁略胜一筹?
即使殷竟达未说什么,但他的动作却也频频展开,这场你死我活的父子之争,在心痛之余,不得不开打,
既然儿子已经点燃战火,他没有理由束手就擒。 号子里万头钻动,殷烈海与曹齐彦并肩走了进来。
“我们引蛇出洞的计谋已经奏效。”曹齐彦笑着说道: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这还得感谢周山宗,多亏他不小心在商场上泄露我们的机密。”殷烈海也笑着,他递给了曹齐彦一个得意的脸色。两人一路走进贵宾室中,打开门,里头早围着一群人泡茶聊天,见他们来了,都热络的与他们打招呼。
“林立委、洪立委、陈议员、胡议员、苏议员、张董、刘董…你们早。”殷烈海一一的同在座的人握手寒暄,曹齐彦也随后跟进,一屋子和乐融融,他们赶紧腾出两个空位来。
“平日多亏烈海的照顾,让我们赚了不少。这次你们新海涨了几根停板,看起来气势如虹喔!”
说话的是身材矮胖的林立委,从他满脸的笑意,可得知在股票获利匪浅。
“哪里,平日多亏各位大哥的照顾,帮了小弟许多忙,这点小意思不算什么。”殷烈海笑着说,此刻陈议员走过来替他们点烟,曹齐彦不抽烟,于是拱手婉拒陈议员的好意。
“烈海今日前来,是要通知各位出清手里新海的股票,因为我将卖掉我的全部股份并放空它。”
“那我们也可跟进放空了?”
说话的是洪立委,他一向对自己的机智极为满意。
“当然。”殷烈海肯定他的说法,这让洪立委乐得开怀大笑。
“但是…那不是你们自家的股票吗?为什么要放空它?”
胡议员有些纳闷,他并不了解烈海搞些什么名堂。
“我有我的用途,你们只管等着数钞票,我哪一次搞砸了事?放心吧!跟着我准没错。”殷烈海胸有成竹的保证。
“这么看来,市场上谣传你想争新海董事长的宝座这件事似乎不是真的,否则你绝不可能在开董监事改选会议前卖掉你所有新海的股票。”林立委嗅出一些不寻常的讯息。
“我本来就没有过那种想法。”殷烈海仍保持他那一贯的笑脸,他摇着头说道:
“市场上的传言岂可相信?在股票上玩一点手段就能日进斗金,这对我比较有吸引力。”
“问题是,殷董事长的动作很积极,要不是他,新海怎会天天涨停板?他想保住董事长的地位,所以不断敲进新海的股票,而你玩这个手段,不等于是把令尊的钱转到自己的口袋去?”
林立委又问道。
“可以这么说。”殷烈海爽快的回答他。
“我父亲想拥有公司,而我想赚钱,我们各取所需,这是一件公平的交易。更何况,他只是暂时的套住,等股价回升以后,他不就可以全身而退?又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损失呢?”
说了一会儿话,殷烈海就起身告辞,他把曹齐彦留下负责处理股票的一切买卖事宜他一个人径自走出了号子。外头的阳光温暖的洒落在他的身上,寒冬里的艳阳,令人格外的感到舒适,他停住脚步贪婪的享受它,毕竟在觅庄的冬季很难有这样的好天气。他伫足片刻然后拿起手机,志得意满的拨下苏充尚的电话号码。
“小苏,一切都在掌握中,进行得很顺利,这还是得感谢你,替我做了天衣无缝的帐。”
“你确定殷董事长没起疑心?”
苏充尚问道。
“如果怀疑,他老早沉不住气了,怎还会笨到去买那么多新海的股票?”
“曹齐彦准备把你的股票全倒到他的手上去?”
“对。”殷烈海边说边往停车场走去。
“一切照原定计划,你现在马上销毁假帐,我回公司把计算机里的档案清除干净,然后再全面换上新的帐目。待会儿曹齐彦会过去你那儿做最后一次确认,要确保这个帐目能让我老爸清楚的看到公司的财务危机,我又不会有任何的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了。”苏充尚毫不犹豫的回答。
“放心!曹齐彦是个律师,听他的准没错,你老爸告不了你的。”
谢过了苏充尚,殷烈海来到他的捷豹旁,他审视它一番,最后把目光集中在它的标志上。
“该出击了,伙伴!”
殷烈海发会心的一笑。在殷家这几年所精心筹划的布局,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再过两天,殷烈海竟达将会发现自己已成为他的猎物并且毫无反击的能力。新海在他的蚕食鲸吞中已成为一个空壳,现在,殷竟达又为了保住董事长的位置而把私人的资金几近压在股票上,当发现真相之后,若想救公司,则必须贱卖股票,即使贱卖股票的所得,也不足以弥补公司的亏损,新海宣布倒闭是早晚的事。 三天后的早上,殷雄凯怒气冲冲的来到曹齐彦的住处,这两天,殷烈海没回家,他暂时来此栖身,此刻曹齐彦不在,门一开,殷雄凯不由分说的便给了殷烈海一拳。
“你干什么?”
挨了打,殷烈海心里气愤但未还手。
“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才对?你眼中没有殷法、没有天理了是不是?我早知道你心怀鬼胎,但我真的没料到你竟然做得这么绝!”
殷雄凯咆哮着,脸上的青筋暴露。
“妈妈晕了多少次?爸爸硬撑着处理债务,到现在都没阖过眼。他们没说什么,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被自己的儿子搞成这样,他们无话可说。”
“儿子?”
殷烈海鄙夷的说道:
“你才是他们的儿子,我不是。”
“如果他们不当你是儿子,会这样闷不吭声?你晓不晓得他们爱你甚至比爱我还多?这么多年来他们是如何的信任你?可是你又对他们做了什么?”
殷雄凯愤怒的双眼里几乎要迸出火燄来。如果可能,他真想一把火烧死殷烈海。
“我想你以前没把书念好,所以达尔文的“物竞天择”对你没有产生影响。”殷烈海轻蔑的看着殷雄凯说道:
“这是个肉弱强实的社会,只有适者、不适者的分别,不是你赢了别人就是别人赢了你,跟我谈什么爱?那简直是狗屁不通的东西。”
“你很了不起?”
殷雄凯对他的冷嘲热讽实在难以忍受。
“书读得好又怎样?还不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禽兽不如?”
殷烈海冷冷地看着殷雄凯。
“骂得好!”
他随即又说道:
“我宁愿当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不愿被人踩在脚底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像你,喜欢自甘堕落,你这副德行就算是人了吗?”
“至少我不像你这般丧心病狂。”殷雄凯说得悲切,眼中闪烁着泪光。
“爸爸、妈妈还有练娟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三个人,你却用达尔文的鬼进化论对付他们,我咒你会不得好死。”
“你不要把自己跟我的私人恩怨扯进一堆人,你对我不满,不必讲得这么假仁假义。”殷烈海睨了殷雄凯一眼,眼中充满不屑的神情。
“你听清楚。”殷雄凯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我不想跟你多说,我来找你,跟我们的恩怨无关。我问你…练娟和你最亲近,你能不能想得出她会上哪儿去?”
“练娟?”
听了弟弟如此一问,殷烈海的脸色骤然改变。
“你的意思是说…练娟…不见了?”
“她从昨晚就没有回家,今天又没有到学校上班,我不知道她会上哪里去?她又能上哪里去?”
殷雄凯的焦急与无助已满满写在脸上。
“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爸妈也不许我这么做…请你有一点良知替我想一想练娟可能去的地方,我怕她禁不起这么大的打击,做出什么傻事来,她这一辈子根本是为你而活,你为什么要用物竞天择的鬼论调去对付她?”
“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她没什么朋友,也很少和同学交际往来。”
“你看你,练娟一切都是为了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圈,没有自己的朋友甚至好同学,就这么甘心情愿的守着你一个人,可是你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