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秋只是被萧扬打肿了脸,也打断了门牙,口齿不利索,拳脚还是不受影响的。
伴随沙包大的拳头轰出,元力阵阵波动。家学渊源,他的修为在平辈中还算可以,至少是地元一阶的水准。
顾燕秋使足了力气!
小小苦工,竟然以为他顾家大少真是个废物不成?
哪管这家伙的瘦小身板吃不吃得消,就算打死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砰!”
一拳轰然打实,可是顾燕秋却瞬间怔住了。强烈的反震让他全身筋肉波动,面颊急剧的颤抖更是带动得旧伤发作。
他呲牙咧嘴。
“啊!你这家伙……”
顾燕秋惊骇地发现,他全力一击居然被那个苦工横伸一掌就阻断了。并且此刻他的拳头已经被苦工死死捏住,想抽都抽不回来。
苦工的手越收越紧,顾燕秋感觉自己的拳头已经快要握不住,正被揉压变形。
这到底……
顾燕秋双目都要突出眼眶了,这是什么情况,出鬼了不成?
那苦工却面色如常,身体如标枪般挺立,可是深陷的眼窝中居然流出血水。
不止是双眼,还有鼻孔、耳朵,甚至嘴角都有抑制不住的血水流出。
这……
这是被元力震伤体脉,七窍流血的症状。
可身负重创的苦工却好像浑然不觉,似笑非笑。同时单手力量不断加重,已完全不是地元下品的顾燕秋所能抗衡,顾燕秋终于开始微微发抖,指骨挤压的剧痛越发强烈。
顾燕秋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恶寒,涌生巨大的不详之感。
“啊!”
顾燕秋承受不了这种剧痛,还有那种近乎于恐怖的压力。面前的这个家伙哪里是普通的苦工,根本就是恶鬼!
突地,他恍然大悟般打着颤道:“血……血丹,你是……”
“呵呵!”苦工终于张嘴,“顾大少,你是不是很想找那个萧扬报仇?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你小小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
顾燕秋听到这话却已经完全开心不起来,他的脸上密布汗珠,脸色青紫。只要苦工再多用一些力气,他的手掌每一寸骨节都会被捏断,他的精神也会瞬间崩溃。
其实他根本早已经站立不住了,根本就是被可怕的苦工如小鸡一样拎着而已。
“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借你的性命一用罢了!”
说着苦工裂开嘴角,露出无比可怖的邪笑,另一只手如鹰爪般勾出。
顾燕秋浑身剧震,瞳孔疯狂收缩,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已经软塌塌的身体,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力量,他不想死!
可是,一切已经由不得他选择。
这垂死的爆发,在苦工平平无奇的出手之下,竟连慢动作都不如。顾燕秋眼睁睁看着苦工利爪一般的手在他胸口轻轻一点。
顾燕秋瞳孔陡然放大,看着自己的胸口那块深深凹陷,脸上留下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仰面倒了下去。
而苦工木然站着,忽然转身凌空闪跃,跳上了远处一处断崖。
断崖之下,云深雾绕,是无定河的小小支流。远天之外,奔流不复。
苦工毫无表情,身体如同一棵被砍倒的大树倒头栽了下去。
还在半空的时候,身体就开始发出浓浊的烟雾,等到轻轻砸入水中,瞬间就已经被水流冲散。
暗红的血痕,不断拉长,也不断变淡。
片刻的功夫消失无迹。
另一边,得月楼的门口,萧扬一行早已走远。
如泥雕木塑的荆无病和几个顾家武者,依然呆立在街旁,隔了十数步外围了不少的人在指指点点。
“这什么情况啊?”
“行为艺术么?”
“看他们的打扮是顾家的人啊,摆这架势是要宣传收徒?今年金刀门的门徒不是收过了?”
人群吵吵嚷嚷,一边的得月楼掌柜不停地擦着汗,朝着远处眺望:“该死的,怎么还没回来!”
说着拉过旁边一个伙计,凑耳过去小声说:“快去,你赶紧去顾家那边看看。小二到底报上信没有,顾家咱们可得罪不起。”
那个伙计马上一拱手:“好嘞。”
“呃……”
伙计刚答应了一声,突然眉头跳了起来,掌柜的顺着伙计的目光看去,瞬间脚底下跟抹了黄油一般滑了出去。
“哎哟,荆大侠你站稳喽。”
“去去去!”
荆无病一巴掌推开了得月楼掌柜,稳定住了摇晃的身姿,他总算是冲破了穴道恢复了活动能力。然后快速转身,在几个武士身上连连点压,同样破解了他们阻塞的穴道。
几个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武士唉声叹气,揉搓着发麻的身体。
荆无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是禁不住揉捏自己的穴道,眼角不住抽动。
“好重的指力!”
他被萧扬戳中的穴道虽然已经畅通,却依然感觉有根铁棍子插在那里似的,极为难受。而且,他根本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萧扬是如何控制住他们的。
萧扬的身法之快,已经完全凌驾于常人之上。他荆无病虽然在原固城小有威名,但却毫无还手之力。
终于他不再犹豫,怒喝一声:“活动好了没有!”
“是,荆镖头!”
荆无病再次用力按压了一下穴道,狠狠弹压住强烈的不适,然后喊过得月楼的掌柜,问清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接着呼喝一声,快速跳上马匹顺着顾燕秋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一众武士哪里敢怠慢,同样呼喝着冲了出去。
围观的群众呼啦啦散开,纷纷开始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踢踏踢踏……
荆无病一马当先,忽然他好像在前头树林发现了什么,扬起拳头一握:“吁!”
健壮的坐骑奋力扬起蹄子,重重昂嘶。没有等坐骑停稳,荆无病已经闪身下马,奔到前头。
那里,寂静躺着一个人。熟悉的袍服跟身形,毫无疑问,那就是顾燕秋了。
后面跟上的武士纷纷跳下坐骑,奔了过来。
可是刚靠近几步,一个个脸色大变,脚底跟生了根一般,再也不能靠近半步。他们面面相觑,一脸土色。
互相交换的惊恐眼神,无疑是在无声交流:“完了,今天真的摊上大事了。”
荆无病单膝跪地,颤抖着并指按在顾燕秋的脖颈动脉,一脸震怖到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然顾燕秋胸口可怕的凹陷,几乎已经验证了一切,但是荆无病却万万不敢轻易下结论。直到此刻,他终于狠狠地鼓胀着嚼肌,然后如同野兽一般狂烈嘶吼。
“呛啷”一声,抽出长剑,瞬间转眼消失在几个武士眼前。
过去了不知多少时间,顾家武者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顾燕秋老远奔突回来,怒张的双目丝毫没有在意豆大汗珠的浸润。密布的血丝从眼角蔓延出去,青筋暴起。
“没有线索,那小子的手脚相当干净。”他的声音却极度稳定:“走,回去受死吧!”
说着荆无病托起顾燕秋的尸首放在马背,而几个武士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是明白荆无病的意思。
他们跟着大少爷顾燕秋出来,充当保镖,而现在顾燕秋死了,他们却迟迟赶到。此刻带着顾燕秋的尸首回到顾家,毫无疑问只有一种结局等着他们。
“你们还在等什么?”
“这……”一个武士壮着胆子站了出来,“荆镖头,咱们……”
“呵呵!”
荆无病没有等那个武士说完,哼声打断。难以想象他近乎疯狂和惊怖的表情下,是如何平定说出话语的:“我明白,今天顾大少的死你们也无能为力。只怪我荆无病不是那萧扬的对手,你们不想回家领死,这我理解。”
“哎,镖头!不如咱们……”
“不必多说,你们去吧。我荆无病一个人回去!”
说着荆无病冷声拒绝武士没有说出的提议,他们要说什么可想而知。现在回去是死路一条,想要保命自然只有各自逃离而已。
见到荆无病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几个武士也只能颓然叹息,然后朝荆无病拱拱手:“多谢镖头!”
荆无病沉默不语,看着他们要转身上马。忽然他嘴角一裂,发出骤然狂笑:“我一个人回去足矣,却不是让你们逃走!”
“啊!”
反应最快的武士刚刚转身,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已经眼前一黑。
然后人头滚落,荆无病猛力甩脱长剑上猩红血水,然后捡起四颗人头倒悬马腹,朝着顾家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