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元旦家里是很热闹的,因为姨妈一家人会过来,一大家子聚餐泡茶什么的,气氛相当的温馨。
但是今年的元旦外婆却处于无法自理的状态,姨妈一家也还是会过来,但气氛完全不一样。若秋一大早吃过早饭,就过来陪外婆过元旦。姨妈那一家人还没来,她于是在客厅里发了几条节日短信,大多是礼节性的回复,别外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比如小亚,安婧,还有李坚他们。
安婧收到她短信后回了一个电话回来,告诉她晚上李坚请客,要带女朋友亮相了。她答应过后又问安婧:“你终于肯见李言了?他没让你搞掉半条命吧?”
安婧让她调侃得不好意思:“唉,总不能从此不见他吧,他又没做错什么。我和丁海也谈过了,大家都已经多年不见了,感觉上真没当年那么难舍难离的。无非是留下些遗憾,这也许才是真正的人生吧。”
“这么说,你是想明白了,和海哥就‘从此萧郎是路人’了?”若秋也很为她感到惆怅。
安婧的语气倒还算正常,没有若秋以为的失落:“属于我的,会一直跟随着我。不属于我的,我哭死也没有用。毕竟是过去式了,将来的事,还是看缘份吧。”
若秋发现自己真是没出息,原来身边每个人都比自己要洒脱,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现代女性的自强。
安婧发现若秋半天没声音,笑了起来:“你别听我说得简单,其实心里总还是难过的。毕竟当年真是全心投入的。要感谢他的绝决,不然我还在左右为难的纠结中挣扎。有时候,两个人中总要有人退一步,不管是分是合,事情总会好解决多了。”
若秋同意她的感悟,但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感觉到难过,别看丁海的反应冷淡,她总是觉得他心中有一片封闭的记忆,他自己不愿意打开心门而已。
可说到底那些都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不仅不是爱情专家,相反还将自己的感情经营得一塌糊涂。所以,她适时转移了话题:“晚上李坚在哪里请客啊?我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上次见到他,还是他和李言去医院看我外婆那一次,我这几个月过得太凌乱了,他又有什么作品了吗?”
安婧或许也想说些轻松的话题,笑着附和她:“李言说还是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川菜馆,倒是不曾听说他有什么新作,有女朋友了,反而没那么专心创作了吧,要分心陪女友的。”
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好笑:“那倒是,有甜蜜负担了,晚上好好敬他几杯,呵呵,老朋友了,总算有一个成功抱得美人归的,要庆祝一下。”
她倒不是说场面话,这阵子伤感的事太多,心中压抑的东西太多,是应该有一些开心的事情来冲淡这种负面情绪。她没有告诉安婧自己吃药的事情,每天不吃药,根本睡不着觉,第二天完全没有办法工作。有些事情,就算说出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自己的结还是自己来解,她不准备让更多的人来分担。
白天的时间陪外婆说说话,和小豆丁玩玩游戏,心情其实比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好多了。尤其是小豆丁,三岁了,正是搞笑逗趣的年龄,有时候会说些让人喷笑的话,让家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到了下午,英表姐一家三口要去看豆丁的奶奶,于是先走了,玫表妹也和同学有约也走了。留下姨妈陪着舅舅舅妈一起喝茶看电视。若秋因为和安婧约了,大约五点左右就出门准备搭公交到约好的那家菜馆。
那家川菜馆门面不大,楼下也就五六张桌子。从前和李言李坚他们一般都是到二楼的小包厢用餐,因为常去,老板也认识他们,只需要打个电话,就会帮他们留着位子。
若秋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上安婧与李言,同样两个月没见李言了,他看起来也清瘦了不少,爱情,果真是折磨人的事情。
看他对安婧一如既往的小心呵护,若秋忽然觉得,丁海的做法其实是对的,他目前的选择,至少能有两个人能快快乐乐地幸福下去。如果他选择了纠缠,那三个人都会痛苦受伤。对于丁海,她其实心中一直很是欣赏,如果他不是何振东的好兄弟,她也许会更愿意当他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李坚带着女友姗姗来迟,理由是女友家中有客人来,所以他们耽误了一点时间。李坚没有什么变化,也许是因为终于有了心上人,他的精神看起来比从前好很多。
看到若秋笑嘻嘻地打量他们,他的眼中有一丝尴尬,但很快让安婧的调侃转移了注意:“说要请客,结果自己迟到了。说吧,一会儿该怎么罚你们?”
李坚的新女友是个气质上十分知性的女孩,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斯文有礼,让人很有好感。若秋想起安婧说过这个女孩的性格和自己很相似,其实也无非就是比较有书卷味而已。
在场的除了若秋没见过她,其他人都已经认识了。所以今天重点也是让两个所谓性格相近的女子互相认识而已。
李坚看起来虽然喜欢这个女孩,但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若秋在场比较拘束,行为上他一直很克制,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
那个名字叫“雪清”的女生,一直很关注若秋,不管若秋说什么,她都听得相当认真。安婧似乎发现了什么,笑着问:“雪清,你一直盯着若秋看,还好他不是男人,不然李坚很没面子。”
雪清让安婧这么一说,颇为不好意思,偷眼看了下李坚,发现他没有什么反应,才笑着说:“失礼了,我就是觉得若秋一见就很有熟悉感,很亲切的感觉。”
若秋正吃着菜,闻言讶然抬头:“我们见过吗?”
“应该没有吧,想不起来有什么交集,就是感觉上比较有亲和力大概,似乎梦里见过。”雪清笑起来,俏皮地学红楼梦里宝玉的口吻:“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然后又学黛玉弱不经风的口气:“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说完,她呵呵笑了起来。
现场的人也跟着笑起来,若秋心道这性子,果然和一年前的自己很相似,那个时候,自己不也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吗?与投缘的人无所不谈,爱说爱闹的。
她笑着瞄了一眼李坚,后者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们。这种眼神,她其实很熟悉,当时也正是这样的眼神,让她开始疏远了他的。
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人与人的缘分果真是很微妙,不到一年,却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李言倒是没变化,虽说在他看来,安婧前一段日子的疏远可能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影响他对安婧的心意,依旧鞍马后,万分殷勤。若秋以眼神示意安婧,有这样的男友其实应该知足,人生苦短,还是珍惜眼前人吧。
那位雪清却突然问若秋:“若秋,我就这么称呼你啦,你的男友呢?我听李言说过,你男友很厉害,是安特集团的高管,而且还是个业余当红DJ,什么时候让我认识一下?”
安婧怔了一下,转头横了李言一眼,抢着说:“误会了吧,那只是好朋友,不是男朋友。”
李言一头雾水地看安婧,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一次去医院看若秋的外婆,何振东还在医院陪着若秋。明明关系不简单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说成是好朋友?
安婧心中暗叹,她还没来得及和李言说若秋与何振东的事,结果没料到雪清会直接问了出来。
若秋看着安婧与李言之间眼神大战,不禁有些好笑。提起何振东,她当然心里不好过,但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她又不是真的林黛玉会晕倒。
她微笑着打趣他们:“看你们这么紧张,会吓着人家雪清的。没事啦,其实就是安婧说的那样,是个私交比较密切的朋友,不过由于一些原因,可能以后不会再一起玩了。”
雪清也是个十分通透的女生,她也明白这个话题不适合再往下谈,于是换了一个话题:“啊,是这样。对了,今年春节我和李坚计划去三亚过春节,你们要不要一起?”
说到玩,年轻人都喜欢,李言自然也感兴趣,他拉了安婧一下:“我们也去吧,好不好?”
安婧不似他这么兴奋,她转头看若秋,轻轻问:“要去吗?散散心。”
若秋当然没有这种心情,且别说还放心不下外婆,就算是有这个闲情,她也不愿意去当电灯泡啊。她笑着摇头:“我恐怕没时间,我得陪着外婆,她——情况并不是很好。”
安婧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回头和雪清说:“再说吧,还一个月呢,再计划吧。”
李坚一直没怎么说话,偶尔静静地看向若秋的眼神中有一丝心疼,他毕竟年长于他们,有些话,不如他们这么没有顾虑地说出来。对于女友与若秋的亲近,他当然是欣慰的,只是有时候却只听不说,饶是若秋,也看不懂他心里的想法。
老朋友见面,气氛总算还是快乐的,安婧心知若秋近来情路不顺,尽量不与李言太过亲密,而李坚那对,表面上也很端庄,没有什么不适宜的举动。因此若秋并没有太尴尬的感觉,反而因为多时不见的原因,话题说得颇为投机。
雪清不是本地人,她的父母都是江苏人,所以她其实口味比较偏甜,对于川菜不是很适应。若秋发现这点时,已经是一顿饭快吃完了。她半是玩笑半是不解地问李坚:“坚哥,你太不体贴了,明知道雪清吃不来川菜,今晚应该换一家餐馆啊。”
李坚无奈地摊了下手,笑笑没有回答。雪清却开朗地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也可以学着吃啊。今天是我建议吃川菜的,李坚说你喜欢吃这家。”
若秋愕然,看向李坚的表情开始带了些责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