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醒来时状态是很差,但过了一日,便渐渐好了许多。也开始吃点粥面以及炖品,第三天开始,已经可以在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到小花园里晒太阳。
前面几天几乎都是在很安静的情况下养病,每天除了小亚与安婧,就是英表姐来过一次。至于韩明宇,自若秋醒来完全没有音信,不仅没见到人,连电话也没见打来。当着小亚的面,若秋也没表现得不满,但心中却对他的漠然感到有些闹心。
从花园里晒完太阳回来,若秋看了下手机的时间,今天是周二,舅舅说韩明宇周三前走?那他是走了没有?这个人真是奇怪,他再怎么忙,总不至于忙到打一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吧?
小亚这人精还总说他喜欢自己 ,幸亏没有自做多情,人家连告别都懒得,说起来真太尴尬了。
认识以来尤其是后面几个月,韩明宇是让她感到很温暖的一个朋友,如兄如友的那种体贴常常让她感动。 她有些惆怅地想着,不知道是不是要试着打个电话给他,如果打不通,只能说明他已经离开本市了。这个人,平时纵然重情重义,离开时居然也毫不留恋,连让自己谢他的机会都不给。
她终于忍不住拨了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居然有一些紧张,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喂,我是韩明宇。”当他的声音终于响起,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韩明宇,你还没走吧?你在哪儿?”若秋的声音微微带了哭腔。
电话那头有些杂音,似乎有广播的声音。韩明宇低低回答:“我在机场。”
若秋咬牙切齿:“你是携款潜逃吗?连告别电话都不打一个。我昏迷了三天,醒了也不来看我,我得罪你了吗?”
韩明宇似乎不想回答,他静静地听她发泄对自己的不满。
若秋等了几秒,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感觉更加生气:“韩明宇,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那天你送我住院,然后你还看护了我一天。这花了你很多时间,你本来就很忙。我是想谢谢你的,可是你怎么不理人啊?”
这回韩明宇倒是回答了:“你打电话,是为了说谢谢?还是为了骂我?”
若秋噎住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果然很奇怪,明明想感谢人家,可是一开口都是在发泄不满。她开始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脸红:“对不起,我大概是病糊涂了,韩明宇,你怎么走得这么赶啊,我想见你一面都不行?”
电话那头又静了下来,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喂?韩明宇,你在听吗?”若秋又开始急躁。
“我在听,而且,我在等我想听的。”韩明宇低沉的声音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你想听?你想听什么?感谢的话我说过了,舅舅也让我转达,你若再回国,依然还是我们家的贵宾。”若秋心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啊,你想听我就说呗。
电话那头的男人低不可闻地叹息:“我想听的,大概是听不到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罢,以后学会保护自己,别总犯傻。”
若秋感到心口有种酸涩的感觉,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眼眶已经开始红了。她怯怯地问:“小亚去送你了吗?”
“她刚走,我进候机厅了,帮我问候你舅舅,让他多保重。”韩明宇的声音充满了成熟男子的磁性,让她不由得想起半年多前第一次,啊不,是第二次见他时,他惜话如金的样子。
再后来她登山伤了脚,他居然会打来电话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然后几次相遇,他一直都很高冷,他高高在上的神态总让她有种见上司的感觉。
有一次他突然用很严肃的方式问她,可不可以考虑当他的女朋友?她当时是吓了一跳了,只觉得这种告白象极了让领导看中去负责一项什么任务的感觉,丝毫没有旖旎的感觉。他的眼里没有情意,只不过是一种牵强的凑合。她只觉得惶恐,全然不敢真的当成一种追求。
好在他过后也不在提起,然而他却明明渐渐地变得有人情味起来。某一次,在外婆的生日宴会上,他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贴心后辈,让全家人都成为他的粉丝。尤其是小杰,毫无由来的一口一个韩大哥,崇拜得不得了。
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是那个高傲冷峻的冰山男子了呢?他给她的暖意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没有压力,没有负担的那种关照。以至于,后来她一直觉得他象一个兄长,有严厉却更多的是关爱。总是在难过的时候,在生气的时候,在茫然的时候,就会想找他排解心里的苦水,他也总是耐心地当听众,偶尔会毒舌,会讽刺她,但更多的时候他却总是默默地帮她解决了难题。
这样的男人,就如同醇酒一般,一旦靠近,不知不觉就会为他所醉。
她想得有些楞神,那边韩明宇也不知想什么,居然也在沉默。两个人通着话,却安静得就跟拿着手机听音乐似的。
过了许久,还是韩明宇先开口了:“就快要登机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韩明宇~”她急了,冲口叫他名字:“你到了香港,会不会和那个李小姐在一起?”
他显然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是小亚告诉你的?”
她坚持问:“你和李小姐,会在一起吗?”
他呵呵笑了,声音提高了些:“我和谁在一起,有那么重要吗?各自珍重吧,登机了,我要关机了。”
他真的挂断了电话,若秋只听到那边断线的忙音,她眼泪夺眶而出,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喊:“不要走,不要走。”但是,那一串断线的忙音很象嘲讽的笑声,一声一声刺激着她的心。
她哭倒在床上,隔壁床的妇女让她吓了一跳,走过来想安慰她。阿英正好也进来,不明白若秋为何如此伤心,她只怔怔地告诉她:“小孟,护士要过来挂吊瓶了。”
她自己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护士进来帮她扎针吊瓶,然后阿英在一边对她说:“你午睡一会儿,我在边上看着。”
她点头,正要闭上眼睛让自己静静想些事情,却在这时听到“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
手机刚让自己扔到了桌子上,她又起来拿过来,看到短信号码居然是韩明宇的,他是个从不发短信的人,这点与何振东完全不一样。他有事从来当面说完,不然就是打电话直接说。他不是上飞机了吗?若秋突然有些胆怯,他有什么话刚才不一起说?
终于还是打开,他的短信真的很短,和他说话的风格一样,但若秋看着这短短几个字的短信,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
短信只几个字:最终也没等到你的挽留。
他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男人,他更不会对女人说甜言蜜语。这也许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彻底一次的告白。若秋就算再傻,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回拨他的电话,他已经关机。飞机上是不能使用手机的,他早说他要登机了,所以她不能打得通他的手机。她一急泪水流得更凶了,她一时乱了分寸,只在心中狂喊:“不要走,不要走……”
她急躁地想要摔了手机,却又舍不得,万一,他下了飞机打电话给她呢?万一,他还会联系她呢?她心里想了好多个万一,终于又将手机放回桌上。
她在焦灼不安中等了一个下午,电话并没有再响,手机一直很安静。直飞香港其实不过一个来小时的飞行时间,如果不延误的话,他应该已经抵达香港了。她又拿手机拨打了一次他的手机,依然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她无力地放下手机,心里就如同被人挖了一个大口子,空落落的。
就这样,结束了吗?多么平淡的一段日子,多么难忘的一种遇见。从此,各自安好,彼此珍重?或者——天涯两隔,相忘江湖?
她捂住胸口,明明这几天胸口已经没那么闷了,如今又似乎更加严重了,令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打通了小亚的手机:“小亚,你回家了么?”
小亚周围有些吵,她提高音量回答:“我现在在公司,啥事?”
“你刚才去送韩明宇了?他留了香港的联系方式给你了吗?”若秋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问一个男人的联系方式。
“没有,”小亚口气也有些惆怅:“他什么也没说,说在香港也不一定停留太久,分公司那边的工作他暂时只是代理。”
“那他连你也不联系了吗?”若秋不愿意相信。
小亚轻叹:“也许吧,我也只能等他主动联系。若若,你又何必,我中午送他去机场,他一路都不说话,我问他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他也没反应。我只好指望你打过来,可直到我离开,也没人打他电话。他说过,出了境,这张电话卡他就停用了。你们俩,唉,算了,有缘无份,那也罢了。我晚上去看你,现在我马上要开个会,先不说了。”
若秋默默地放下手机,也许,自己本就不配拥有他的温暖。但此刻心中的痛让她窒息到无法呼吸,甚至忘记了这病房里不仅仅只有自己,还有其他人在看着。她完全顾不上别人的眼光,只疲惫地闭上眼睛躺着,静静地在心里感受自己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