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婧怔怔地看着开门从里间走出来的人,脸色瞬时变得苍白如雪。出来的人是丁海,不太忙的时候,他习惯在里间安静在处理些经营上的事情。
海哥与若秋打了声招呼,正准备过来,视线却与一边的安婧对了个正,顿时表情转为铁青。若秋与鬼子不知发生了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个。鬼子上前拍了拍海哥的肩膀:“咋啦?发生啥事啦?”
若秋也同样用手在安婧眼前晃了晃:“安婧,你认识海哥?”
安婧犹如木雕一般没有反应,眼里却盈满着不可置信的震惊。若秋悄悄地拉了她一下,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海哥板着脸对若秋点了点头,转走又想回到里间。安婧突然开口:“阿海,又见到你了。”
若秋大惊,她指了指海哥,又看了看安婧,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认识?”
鬼子突然仔细地盯了安婧一眼:“难怪觉得你眼熟,几年前在海哥家看过你相片,你是——你是他的前女友?”
海哥面色十分不好,平时十分温和的表情完全找不到,只铁着一张脸:“不认识。”
说完又要离开,安婧上前拦住他:“阿海,我半年前在四海广场见过你,可惜隔着玻璃,等我跑过去,你已经不见了。”
海哥停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又怎样?我们很熟吗?”
安婧呆住,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看海哥又转身欲走,她急了,一把拉住他:“你为什么装着不认识我啊,当年,是你一直没回我的信,我为了找你,还想请假去部队找你,可我妈说部队没申请不让人去探望的。你当时也没手机,信也不回,我找你妈,你妈也叫我别等你了。”
海哥冷笑:“我妈这么说?是你妈吧,她告诉我,说你另找了男朋友,让我别缠着你了,我是一个穷当兵的,什么也没有,不配和你在一起。”
安婧愕然,涨红了脸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候就你一个男友,我等你回来,等到那些同学都笑我,说都快一年没联系了,你不可能再来找我了。”
海哥手上开始青筋突起,冷冷地斜眼看她:“我那年春节我回来探亲,到你家找你,你并不在家,你妈给我看你和别的男人的相片,说你和他一起去男方家过年了。”
若秋和鬼子一会儿看看安婧,一会儿看看海哥,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安婧哭了起来:“没有,真的没有,那一年我心情不好,妈妈让我回成都姑姑家玩几天,你看的相片,可能是我表哥,他那几天都陪我到处玩。”
她边哭边又说:“我知道了,都是我妈不好,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写了那么多封信给你,你也没回过半封啊。”
海哥沉默下来,叹了一口气才说:“我真没收到。有一年我们连队到山区帮老乡抢收粮食,回来又安排到另一个城市演练,我记得我写信告诉你了,让你不要寄信,我收不到。”
安婧哭得更厉害了:“我也没收到你的信,毫无消息。”
若秋在一边听着,一边为这两位狗血的误会叹气,心道这下李言悲催了,安婧面对新欢旧爱,这选择题也太烧脑了。
她以为丁海会过来与安婧上演一幕久别重逢催人泪下的苦情戏,谁知他苦笑了一下,竟从她们身边走过,到吧台忙活去了。
安婧坐在酒吧里泣不成声,若秋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安慰她,与鬼子相顾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她等安婧情绪平静下来,才将金汤力递过去:“喝一口,然后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丫的你这小妞,今天不是来关心我的么?怎么角色瞬移了?”
安婧楚楚可怜地看了她一眼,边用纸巾擦眼泪边哽咽地说:“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人,我大学时认识他,他那时中专毕业刚工作,我父母觉得他不是大学生,将来没什么前途,不让我跟他。我们偷偷摸摸来往了快3年,他后来入伍了。”
若秋明白了,她就是海哥当年入伍前的女朋友,海哥手腕上的伤疤就是为她自杀留下的。
她讶然:“这么说,连鬼子也见过你相片,那何振东为什么之前不认识你?这还能再巧合点么?”
安婧微微脸红:“都告诉你我们是背着家人来往的,我一直没见着他的朋友。鬼子估计也是巧合看过我相片。后来他当兵去了,我妈更不喜欢他了,我妈一直就不喜欢当兵的,说一介武夫。”
若秋无奈地回头看了看吧台若无其事的丁海:“你不知道吧,他当年为你自杀过,看到他手腕上的红丝巾了吗?那是他为了挡住伤疤才这么装饰的。话说我太惊讶了,我身边净是些魅力深厚的美女,能引得男人为你连命也不要了。”
安婧没精打彩喝着金汤力,愁眉苦脸的样子让若秋不敢再开玩笑。两人静静地对饮,一个心情郁闷,一个泪眼婆娑。鬼子来来往往看了她们几次,也不知怎么开口和她们交谈。
沉闷了半小时,若秋叹了口气,推了推她,示意她看海哥那边:“你看他现在,似乎很难想象他当初会想不开。但也有可能他是哀莫大于心死,这些年来,何振东说他也没别的女人,他是他们的老大,快30了,就这么耗着,你觉得,他对你还有感情吗?”
安婧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容易让男人产生怜惜心,可是海哥完全不看她们这边,倒让若秋看不懂他了。两人愁眉苦脸地对坐发呆,很快若秋就败下阵来,她喝光了金汤力,又招手叫鬼子再来一杯。然后对安婧说:“你现在怎么办?继续旧情难忘还是选择新欢?”
“不知道,几年过去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现在心里一团乱。别喝这什么金汤力了,来杯爽点的,我想喝点酒。”安婧很是苦恼。
若秋白她一眼,严正拒绝:“不行,这里高度酒很贵的,别浪费钱了。这杯金汤力喝完我们回去吧,你回去想清楚,该解开的结想清楚了就去解开。咦?我自己还凌乱着呢,怎么还有精神管你的事啊?”
她郁闷地翻了翻白眼,毫不掩饰地长长叹了口气。
气氛实在太沉重,她为了转移话题,主动交代了前些天发生的事,包括为什么一个月没见何振东,包括撞见许艳与何振东睡到一张床上,包括事后何振东的解释与袁雪的道歉,都源源本本说了出来。
安婧果然一时忘记了纠结自己的事,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若秋,半晌才喊了出来:“天啊?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么严重的事,难怪我一看你就憔悴不堪,这么多事你自己放心里会发疯的。我半个多月没见你了同,这阵子谁陪你啊?小亚?”
她摇头:“小亚有家庭的人了,不能总是陪我啊,我也快半个月没见她了,听说她出差了。”
“那你那个干哥哥呢?”果然是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倒是让我烦多了,我反正也没别人可烦,他又有车,所以我总是第一个去烦他。”若秋想到韩明宇,心中有一丝丝暖意。
安婧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表情,点了点头:“嗯,看来这个海归还比较靠谱,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比小何更适合你?”
若秋一怔,仔细想了想,苦笑道:“没办法,先入为主就觉得他是个严兄一样的人。我大约是想有个哥哥想疯了,老是不由自主就将他当成兄长。至于男女感情的,我真觉得很违和。”
安婧也很无奈,不由自主在将一杯金汤力又喝光了,才皱眉说:“这就和当初李坚一样,你也是先入为主将他当成好朋友,然后就一直没办法发现成男女朋友。还好李坚也不是死心眼的,他上个月带个一个女孩出来见大家,估计是会成了。那个女孩子,除了年龄和你差不多,个性也象你。”
“噢?”若秋很意外,自从家中出了这些事后,好几个月没和李言李坚有联系了,没想到李坚有了女朋友,真该为他高兴。
她展眉笑起来:“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等过了年底这一波业务旺季,我一定要认识一下那个女孩,真为他高兴。”
安婧也笑了,鬼子又晃过来问她们要不要喝点水,看她们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接下来会叫一打喜力,一人一瓶开吹,来个借酒浇愁呢。”
若秋让他逗笑了,虽然心中还是压抑。她问鬼子:“海哥没事吧,他怎么一点都不打算理安婧的样子啊?”
鬼子摊了摊手,摇了摇头,做了一个用拉链关闭嘴巴的动作,表示不敢多说。
若秋没办法,只得拉了安婧站起来,对鬼子说:“那我们回去了,今晚海哥这样子,我俩是没人送了,得早点回去。”
鬼子奇怪地问她:“你不等东子?他一般十一点左右就会过来的。今晚他去请个歌手来驻唱,周末人多,比较有气氛。”
若秋本来也不一定说走就走,只是试探下海哥的态度而已。但一听说何振东十一点左右都会来,她倒是立即就想走了。本来是想好要和何振东谈一谈的,但现在和安婧一起,加上安婧与海哥的狗血情节出来凑热闹,这谈话时机不好,那还不如面也别见呢。
她呵呵地笑着,拉着安婧往外走,边走还边回头看海哥的反应。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海哥连瞟也不瞟她们一眼,自顾自地帮客人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