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东得意地笑了起来,毕竟才二十六岁,这个时候的他的确有了些男孩的活泼。他打开车载音乐,那首总是贯穿着节目背景的《北京一夜》立刻萦绕在车内。
“放心,不会卖了你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会喜欢的。”他将音乐声调小了,女子幽怨的京腔悠悠地在车内弥漫,若秋背上不期然地有种凉意。她看了看窗外,还好,街上路灯仍旧川流不息,都市的霓虹也依然流光溢彩。
苦笑了一下,她对身边的人说:“我很喜欢这首歌,但现在听来,似乎有些渗人罢?”
何振东哈哈大笑,他用右手轻轻拍了拍若秋的手背:“大约是我没能给你安全感。放心,跟我在一起很安全,你不用胡思乱想。”
若秋无语,实在装不出柔弱无助的样子,不然真是应该装晕倒,这样或许他就没其他花样,可以直接送自己回家。
不过二十几分钟,车子停在海滨公园的空地上。
何振东停好车,拉着若秋往海滩跑。
若秋心又一次提了起来:“哎,我裙子好容易干了,你来海边干嘛?夜深了,我不去玩水啊。”
那人不回答,只拉着若秋的手跑。一直跑到海滩的礁石堆边,接着爬上最近的一块礁石。
若秋跟着他,战战兢兢地在礁石上行走。
礁石一块连着一块,一直延伸到海里。正是退潮的时间,这一大片礁石平时涨潮时是看不见的,就算是现在这个潮时,最远的一块礁石也已经是包围的海水中间了。礁石表面坑坑洼洼的并不好走,到处还布满着细细密密海蛎壳与苦螺,若不小心,很容易摔跤且划破手。
何振东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眼中有犹如少年人的兴奋与忐忑。
俩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在礁石上行走,不知不觉中,带着些许紧张与兴奋,有如儿时与伙伴在玩深夜探险的游戏般,有一丝丝的刺激感。
深夜的海风有几许凉意,不知嬉戏了多久,若秋忽觉寒气袭人,忍不住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抱了抱自己的肩膀。
她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开始挣扎着甩开那个男生的手。
何振东只觉得手一空,不由得也停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若秋微微缩着双肩,了然地歉然一笑,仍就去拉她的手,只不过,是将她双手合在自己双掌之中。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给她传过去一些温暖。
若秋皱了皱眉,夜晚的氛围往往令人迷失,尤其是在夜色下的海滩。不可否认刚刚自己的确是迷失在这样的环境与气氛下,而那一瞬的快乐也不是错觉,很多年没有这么如孩童般放纵地玩了。
但这不代表她完全卸下心防,这种没有由来的殷勤越是迷惑心情,过后越是让她警觉。她不想在礁石上这么危险地拉扯,只能轻轻地提醒他:“回去吧,这里风太大。”
何振东笑着点头,一只手拉着她往回走。
回到车上,若秋一心想快点回家,然而有人却不这么想。车窗关了大半,毕竟是夏夜,车内并没有寒意。
何振东还是将车载音乐打开,音量不大,并不影响他说话:“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很无理取闹?对不起,我就是想带你来感受一下孩时的快乐。你给我的感觉一直是很压抑自己,明明在大家眼中你是很开朗的人,却总让我觉得你很矛盾。”
若秋讶然看他,不明白他想说明什么?
他低低地笑,继续说:“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无法用时间衡量的。上一次,你拒绝我送你上下班,用那么绝决的方式来让我知难而退。我其实不想瞒你,我当时是很难堪的,因为我是很真诚地想要帮你,更想要成为你的朋友,深交的那种。”
他说着,亮亮的眼睛直盯着若秋,仿佛想盯到她的内心深处。
若秋自嘲地笑了起来,她承认自己其实很喜欢这样的夜晚。但让人这么直白地揭开潜在的心结并不是件开心的事。
这么煽情这么窝心的话在她听来,非但不感人,反而让她觉得很讽刺。她摇了摇头,淡淡地回答:“我不明白,我们有那么熟吗?先谢谢你今晚带我感受了直播,又带我来回味童年的游戏。”
她将头转回去,不再看他,接着说:“我也算是大胆的了,半夜三更,跟着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你是太年轻所以可以享受青春,我却是纵容自己挥霍青春的尾巴。”
何振东眼里的闪亮黯了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也苦笑:“你这么说,似乎自己很老。我知道我今天太唐突,吓到你了。放心吧,我虽然年轻,也知道要尊重女性,希望你能接受我这样一个朋友。”
若秋心乱如麻,却不得不装出很无所谓的样子:“你一直是我们的朋友,我,安婧还有李言,我们都很高兴认识你。这次安婧表哥的事,还要多麻烦你。”
车却突然发动了,若秋转头只看到何振东淡然的表情,他静静地开车,仿佛没有听到若秋说的话。
车不如来时开得飞快,音乐也不知时关闭了。车内很安静,静得若秋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有些沮丧,如今连十几岁的小女孩都对异性关系游刃有余,自己这情商妥妥当剩女的料。
在海边玩了多久也没注意,所以最后到家时若秋才发现已经快凌晨1点。但居然没有睡意,洗漱完上床还很精神,只这么翻来覆去折腾着,满脑子都是何振东最后那面无表情的神态。
他看起来不开心,是生气了吗?她心中这么想着。
第二天起床时,觉得根本就没睡过一般,头很晕沉,典型的睡眠不足的症状。迷迷糊糊地洗刷完只喝了一杯水,连早餐也懒得做就出门了。
上午没有精力教许艳大客户账务方面的处理,只安排她先将昨日整好的资料继续整理。自己去倒了茶,以喝茶来提神,毕竟有一天的工作要应付。
一直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若秋才觉得脑子稍稍清明了些。与许艳一起到公司餐厅用餐,许艳又开始聊起自己的私事:“孟姐,昨天我和同学去逛街,打车回家时,在出租车上听到《月光桥》的节目。你猜怎么着,昨晚的节目太奇怪了,和他平时的风格不一样,从头到尾那DJ让人感觉一直在笑。不知道他开心什么,话也特别多,喋喋不休总是那几句话。”
若秋正低头喝汤,闻言怔了一下,她反问:“很不一样吗?他平时又是什么风格?”
许艳耸耸肩,想了想才说:“嗯,平时比较唯美,然后比较悠远深沉的感觉,象是——对着一个知己在聊喜欢的乐曲。”
“哦?那昨天呢?不唯美了?”若秋有些好奇,自己并没有太注意到昨晚的变化。
许艳摇摇头:“不是,还是唯美,不过,说不太清楚的感觉,就是觉得他很开心,然后节目的风格变得有些太活泼,没有平时那种淡定的心境。”
若秋笑了笑,心道有这么专业的粉丝,何振东想不努力都不行。
许艳却又叹息:“我不爱追现在那些不男不女的明星,我只喜欢那些资深的TVB明星。估计这个SEAN再帅也帅不过林峰之类的,否则也不该只做广播吧。但他的节目真是挺合我胃口的,能让人沉迷啊。”
若秋静静地吃饭,忽然不想多聊起这个话题。她不想告诉这个女孩,SEAN其实比起那些被包装过的明星更加温暖更加真实,也更加——优秀。
许艳忽然凑过头来,小声地问:“孟姐,昨天我听人说你从前有个当作家的男朋友,后来分手了?”
若秋愕然,她抬起头好笑地问:“谁告诉你的?”
小姑娘神秘地眨眼:“隔壁那几个,在休息室听她们在说你很挑剔,结果都二十六七了还没正式的男朋友。”
“哈哈哈,我好荣幸,居然也成绯闻女主了。”若秋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她笑容可掬的样子没有半分不快,反而好似听到十分有趣的新闻般愉悦。
没有去顾及周围人投来的讶异目光,笑过之后她心情极好地继续用餐。许艳没明白若秋的举止,她呐呐地问:“孟姐,你别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笑成这样好奇怪啊。”
若秋笑着拍拍她的肩:“我笑当然是高兴啊,你看我都快当剩女了,好歹还没被人忘到角落里。茶余饭后还可以荣登绯闻榜,待遇堪比娱乐明星,有何不好?”
许艳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对哦,这么想也挺不错的。那么孟姐,你真的有一个作家男友啊?”
“男性朋友啊,一直都有,现在也还有联系。”若秋觉得有必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单身的权利:“我们从来就不是别人认为的那种男女朋友,不过是淡得来的异性友人而已。姐姐我一直就是单身大女,声明一下以防失去更多机会哈。”
吃个饭就因为许艳的八卦,反而有了些许轻松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