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等到刘裕同意,鲍嗣之说罢就带兵而去了。刘裕无可奈何,只得引军随后赶去。
“贼兵数倍于我,我们仍要以智胜之!”刘裕向部将令道,“两旁多备旗鼓,一旦前驱遇到贼兵,两下交战,我伏兵就要大张旗鼓、擂鼓助威,以吓唬敌众。”
结果,刘军轰轰烈烈,吓得贼兵仓皇退缩,他们真的以为四面都有伏兵。刘裕趁机挥军冲击,杀死孙军无数。但这时,偏偏鲍嗣之求胜心切,对孙军紧追不舍,结果深入敌军数里,陷落在孙军的包围圈中,刘裕大军竟被甩在身后,不能相救。鲍嗣之独战数十个回合,身心疲惫,最后战死沙场。
贼军乘胜回头,迎击刘裕的大军。刘裕见敌人来势凶猛,只得边战边退,可是麾下业已损失了多名战将,孙军仍在紧逼。
刘裕只好另设计策,于是,在刘裕转身从一个山峦再现时,贼兵却见刘裕突然翻转下马,部众们也故作闲暇,倒地休息起来。孙兵见了,十分害怕,以为刘裕又设置了什么埋伏,迟疑不敢前行,接着,竟慢慢撤退了。
“刘裕的确不是个好对付的敌手,我们还是尽快撤退吧!”孙恩见此情景,忙向部众们说道,“我们不如移兵沪渎,攻打袁山松的营垒,前去掳掠一番。”
接下来,刘裕见到孙恩将退,反而翻身上马,追了过去,挥兵杀贼。致使孙军大乱,四散奔逃。
刘裕超前引着队伍来到山后,准备堵截孙军,见前面乱树丛生,怪石交错。
“启禀刘将军,前方有南北两条路可去海盐,我军将行何路?”副将跑到马前问刘裕。
“你引少许兵马分在北路,摇旗点火,布置疑兵,以慑敌兵,将他们堵向南路!我率大军主力在南路崎岖小路两侧埋伏,以便再度伏击孙恩兵马!”刘裕令道。
于是,全军按令行动去了。果然,不出刘裕所料,孙恩乃草野无识之徒,见北路林中,烟雾缭绕,似有埋伏,慌忙引军南向,正好陷入了刘裕所设的埋伏圈内。
刘裕见了,亲率敢死士兵,先用绊马绳将孙恩的马脚捆倒,接着冲了出来,举刀攻击马上的孙恩,并斩断了孙恩的马腿,将他掀下马来。但当刘裕正要率众冲上来活捉孙恩时,不料,孙恩却被部下救出了重围。于是,孙恩翻身上了另一匹白马,飞身带着残众,向山上逃去。后面卢循率领的万余兵马又涌向城池,挡住了刘裕去路,城内刘军力弱,渐渐支持不住。刘裕赶紧挥军回头,冲进勾章城,以期凭城自保,阻击成百上千攻城的孙恩贼众,并多次将他们推到山下和海中。
然而,刘裕刚刚进城布置防线,就见孙恩大队人马转身杀来。眼看勾章难保,刘裕只好率军连夜奔走丛林,但是孙恩自觉人多势众,仍然紧追不舍。刘裕此时已经身经数战,人困马乏,再也经不起近万孙军的追杀了。
在孙恩大军追赶下,刘裕趁着月色,率着饥疲之兵爬上山坡,来到昨夜设伏孙军的战场旁边,这时,刘裕看到遍地战死的士兵尸体,立刻心生一计。
“将士们,我们不必再跑了,兵不厌诈,来一个疑兵之计吧!”刘裕突发奇想,向部属们大声下令道,“立即停下来,做出怪异的动作,解除死兵的衣裳!”
于是,刘军应命,纷纷下来给死尸们解衣脱帽。孙军前部兵士急匆匆地来到此处,在夜幕下,依稀见那刘军兵士竟然不再逃跑,却在此地只顾剥夺死尸的衣物,而且形态从容不迫,甚为惊奇。
“卢将军,刘寄奴这是何故?”孙恩见此,惊怕地向卢循问道,“莫非刘军又有什么鬼名堂,又有埋伏?唉,我军这一夜,已中了刘寄奴几次诡计了,切勿再……”
“哦,这刘寄奴恐又在玩弄花招,大王应当小心……”卢循也在疑惑。
而就在孙恩将士们犹豫不决之际,刘裕却在树丛后面与部属们紧急商议好了破敌之策。
“贼兵现在正在疑惑不前,贼兵最怕的是我们昨天的伏击,也怕我们的快速冲击。我们不如在孙恩未能及时进攻之时,现在就将兵士分成三个敢死队,以攻为守,冲进敌阵!”刘裕向部下们吩咐道。
“将军言之有理,我们从速出击——”众兵齐声答应道。
随即,刘裕的三个敢死队从三方冲出,势如离弦之箭。刘裕本人身先士卒,高举大刀,亲自率领中军,以雷霆万钧之势,突然向孙恩大军冲杀下来。孙恩兵将正在犹豫之际,突然遭此冲杀,如梦初醒,只得仓促迎战。但经过几度拼搏,一见刘裕的大刀冲锋队,孙恩军卒想起了自己前几天的败相,都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溃退,纷纷转头远逃。
刘裕又一次大破了孙军,孙军只好率军转走沪渎,乘船向丹徒败退,来到丹阳郡。
接下来,刘裕也转阵疾驰,麾兵丹阳,此时孙恩渐对刘裕产生了畏惧之情。
“刘裕将军,为何孙恩如今越战越弱?”刘敬宣惊奇地问刘裕。
“经过几番较量,我们已经掌握了孙恩流寇式的作战规律。孙恩兵士们通过几次败北,更是尝到了我刘裕雏形‘却月阵’兵锋的厉害,加上丹阳原是我的家乡,对于地理形势、风俗习惯,我更是了如指掌。所以孙恩自然心怯!”刘裕笑道。
“如此看来,孙恩必然要死于将军您之手了!”刘敬宣兴奋地说。
“这个自然……”刘裕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几次大战后,刘军士气为之大振。接着,刘裕率军日夜兼程,顺利地赶到了丹阳,并在渡口迎头击垮了孙恩。孙恩只得率引残部,向南溃散。
刘牢之得知刘裕连续战胜了孙恩的消息,忙向朝廷报捷,晋廷因刘裕屡建奇功,升任他为下邳太守,命令刘裕继续带军,清剿孙恩残部。
在刘裕的紧追不舍下,孙恩只得慌忙从郁州逃往临海。刘裕沿途设伏,途经海旁时,孙恩的军马,已经被刘裕杀伤了大半。
眼看孙恩残部到达临海,刘裕急忙派员联络临海太守辛景,让他在临海城前,合军围攻孙恩疲军。于是,孙恩骑着白马正要跨过吊桥时,忽见前后伏兵齐出,涌现在眼前,他立马冲到城边,随即被乱军斩杀在城墙之下。
孙恩既死,孙军群龙无首,遂惊怕四散。然而,孙恩的副将、妹夫卢循召集剩余部众,继续活动在沿海地区,为非作歹。
刘裕击败了卢循在海崖边的残部后,凯旋回师。
二、投桓玄,牢之竞衰灭
“刘牢之将军来访——”当刘裕刚刚回到帐中时,突然,帐下侍卒进来向刘裕禀报。
“老将军何故急速到来,有何指令?”刘裕在营前匆匆迎上刘牢之,拉住他的手,并急切地问道,“请进帐详尽吩咐!”
“孙恩已死,此贼现以孙恩的妹夫卢循为王,卢循是何许人也,如今他已经名声在外了?”进帐坐下后,牢之忙问刘裕。
“卢循其人,也非同寻常!末将曾经打听得知:卢循他也是个文武兼备之士!”刘裕对刘牢之说道,“卢循自幼学文习武,长大后通晓天文地理,娴熟兵书,昔日孙恩之所以能够称霸一隅,都是因为有了卢循的帮助呢!”“哦,看来这卢循还可挣扎几日?不过,孙恩已死,此匪豪情终成强驽之末了。寄奴不必挂牵!”刘牢之笑道,“寄奴贤侄,你连日征战,功劳不小,朝廷对你多有褒奖。然而,这次又有了更大的战事,朝廷还望将军不辞鞍马劳苦,再接再厉,荡平贼军。”
“哦,又有何贼敢趁机打劫?”刘裕惊问道。
“此番不是草寇作乱,而是晋廷外臣反叛!”刘牢之道。
“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刘裕站起来问。
“荆州刺史桓玄!桓玄因受朝中权臣司马元显的猜忌而被迫起兵反晋了!”刘牢之说道,“……桓玄势大,他现在正统领着荆、江八州军事,威慑南国,颇有压倒晋廷的气焰。为了安定南隅,桓玄竟授任孙恩余匪卢循为永嘉太守,以便利用卢循的力量来牵制朝廷。”
“桓玄作乱?对此,末将也曾有耳闻。”刘裕恍然大悟道,“朝廷此次要命令在下配合讨伐桓玄的大军,清剿永嘉余孽?”
“正是!不过……朝廷倒不是让你孤军清剿卢循,而是让你与剿匪大军一起出兵征讨桓玄!”刘牢之轻声地笑道,“皇上钦命桓玄的宿敌——司马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令他总领征讨桓玄的军事,令我为先锋,令你为参将,立刻挥军前去剿杀桓玄叛军!不知贤侄有何异议?”“哈哈……大丈夫身处乱世,只求建立功名,虽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岂敢有何异议?”刘裕听罢坐下,哈哈大笑道。
“只是……这司马公的劣迹,朝野共知……”停了一会,刘牢之又迟疑地说,“让我们北府将士在他的帐下听用,委屈非常……况且……”“况且什么?”刘裕惊问道。
“况且桓玄也非等闲之辈!”刘牢之迟疑道,“司马元显他是什么东西?”
“不过,末将曾经听说叛军初来时,司马元显当时自驻石头城,英勇善战,也曾让敌人闻风丧胆呀!”刘裕不解地说,“桓玄的父亲不就是那个早想篡位的桓温吗?他们桓氏虽然御敌的本领不大,却世代都妄图篡位呀!他桓氏一直都是大晋的逆贼,可惜朝廷没有早日除了他们!”
但是,刘牢之却无心倾听刘裕的言语,他只因为曾经受到司马元显的猜忌,所以,当场犹豫不决起来。
“大将军您还有疑虑?”刘裕见刘牢之欲言又止,忙说,“大都督司马元显为人的劣迹,的确朝野共知!司马元显本是朝中权臣,常依靠皇家的威势,鱼肉朝中大臣。只是……此番讨逆,我们应当以国事为重,元显虽然为人所不齿,然而我们也决不能因私废公,怀有他念!我们应全力听从標骑大将军、大都督司马元显的调遣,以求平定桓玄,为国建功立业!”“……其实,我本人与司马元显并无私仇家恨!前次孙恩猖獗、进逼建康时,桓玄竟欲率兵东下,声称要来下江讨贼勤王,而司马元显却连忙以皇帝的名义,下诏给桓玄,令他在江陵驻守。司马元显并说下江的贼寇,自有我们北府将士抵挡呢!”刘牢之说,“司马元显很愿重用我北府将士,看来,他似乎很看重我北府将士啊!”
“莫非其中有诈?”刘裕问,“司马公是否另有他图?”
“当然!司马元显无非是怕桓玄来京生事,夺了他的大权。此次,倘若司马元显消灭了桓玄,接着他就要对我们北府兵下手了,因为他忌惮一切权臣呀!”刘牢之忧虑地说。
“唉,如今司马元显身为大都督,举朝廷之兵,依顺伐逆,自然能获大胜,我们也只好听从其命令呀!”刘裕叹道,“莫非我们还能反其道而行之?难道大将军你能够保证他桓玄得势后,不对我们下手?”
“唉,既然如此,我们当谨慎从事!只是,唉……”刘牢之听罢,轻声地说道,随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向刘裕挥了挥手。二人无语,相偕出了营帐。
刘牢之、刘裕的征剿大军来到历阳,与桓玄叛军开始短兵相接,双方摆开了阵势。牢之和寄奴正欲出战,忽见从城边桓玄的阵中走出一员雄伟老将,待其骑马走到近前时,刘牢之才看清,来人不是别人,原来正是牢之的舅舅何穆。二人阵前相见,顿时悲喜交集。
“舅舅,在两军相对之中,你老人家为何前来?”牢之惊问道。
“荆州刺史桓玄大人派老舅前来,向你们说明厉害,为你们指明前程!”来人何穆笑着向刘牢之说道。
“阿舅之意?”刘牢之轻声问。
“如今,天下已乱,豪杰并起,司马家的晋廷大失人心,已经岌岌可危。司马元显更是淫威冲天,甥儿岂能在司马元显帐下,听其号令?你身为大将,当认清是非,弃暗投明,不可为虎作伥——”何穆大声地向刘牢之说道。
“……甥儿本也无心追随奸臣司马元显攻打桓公,只是作为北府战将,皇命在身,我也是身不由己呵!”刘牢之又说。
“桓公乃当世之英雄,镇守八州,司马无勇无谋更无德行,你们北府兵将虽然作战勇敢,无奈军纪混乱,也不得人心。你们怎能战胜桓公呢?倘若失败,你们将身首异地,即使侥幸得胜回朝,又能如何?鸟尽弓藏,你们最终也逃脱不了被司马氏绞杀之命运啊。”何穆继续说道,“桓玄大人爱才之心可敬,他让愚舅前来劝说,望你归附于他的麾下,以便大事成功,日后得到封妻荫子的结果。”
“然而……”刘牢之听后犹豫道,“倘若甥能为国建功立业……”
“从古至今,战乱时代,君臣之间彼此相互信任的只有燕昭王与乐毅、刘玄德与孔明,但是他们都是功业未成而明君早逝的人,假如功成名就,恐怕就难保他们不大祸临头了!常言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正因为如此,才有勾践杀文种,秦王除白起,汉高祖斩韩信的悲剧。唉,这些英雄霸王之主,尚且不相信其手下的功臣大将,更何况那些凶残愚昧、平庸无能之辈呢!”何穆继续对刘牢之说。
“然而,对此,愚甥也略知一二……”刘牢之仍在犹豫。
“自古功高震主,决非幸事!拥有足以使君主震动的声威,建立无法封赏的勋功,是决不能被昏暴君王所宽容的!相反,管仲箭射齐王衣钩反被齐王重用,雍齿多次威逼汉高祖反而能受到汉高祖的厚封,何况足下与桓公之间无射钩屡逼之仇呢!如今你与桓公为敌,战败了将会遭到灭族之灾,战胜了同样也会遭到灭族之灾,你成败都无出路!与其身败名裂,为天下所不耻,不如调转矛头,保住自己的富贵,以便英名天长地久。何去何从,请甥儿三思!”何穆又慢慢说道。
“舅父所言是矣,我决定投向桓公!”刘牢之听后说道,“甥儿自以为手握重兵,才能智谋足以统辖江南大地,足可帮助桓公打败司马,况且進王司马尚之已被桓公打败,晋人士气低落,军心沮丧……”
“知道了就好,请立即行动!”何穆大声说道。
“是的,舅舅之意……甥已知矣,我当遵命行事……”刘牢之听后嗫嚅道。
随即刘牢之回马人阵,和刘裕等参将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