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忧虑!”檀道济笑道,接着问粮官,“你们尚知当年,诸葛亮出兵中原,兵败返蜀的故事吗?”
“是啊,麾下只知当年诸葛亮失街亭后,用了空城计和缓缓退返之计。而我军今日?”粮官不解地问。
“其实我军粮食并不缺少,我们不如连夜前去查验一番!”接着,檀道济突然诡秘地对粮官说道,“你们且先去暗中准备一番!”
“哦——麾下知道了!”粮官起初莫明其妙,半天摸不着头脑,听了檀道济的安排后,接着才恍然大悟。
于是,趁天色将晚,檀道济与粮官一起,不慌不忙地走进粮草营帐。召集一大批粮营兵士,当着各类兵卒的面,和他们一起查点粮食。大家一边数筹,一边量米,只见成堆的白米堆积如山。这时混在人丛中的魏军奸细们看了十分惊奇,急忙溜回魏营,将此情报告给了叔孙建。
“我们亲眼见到,宋营米粮堆积如山!”魏军奸细们向叔孙建报道。“啊,原来向我报告宋军缺粮的那些人都是谎报了军情啊,他们也许正是宋军派来的奸细,他们想以此诱骗我军贸然追击宋军,从而上当!”叔孙建听后大怒。
“那么我们还要追击宋军吗?”部属们问。
“不必追了,檀道济既然并非缺粮,我们岂能再追击他们?”叔孙建不知其中的真实情况,立刻对原先来此的宋兵们怀疑起来,并气愤地叫道,“且将原先那些谎报军情、叛逃来的宋兵们全部杀死!”
于是,叔孙建杀了原先叛逃来报信的宋兵,并停止了追赶檀道济等宋军的行动,因而使得宋军度过了天大的危难时机。
这就是檀道济蒙骗魏军的“喝筹量沙”之计。其实,檀道济是让粮官们事先用白沙上面添加白米的方法,假装宋军粮足,以此骗过了魏军奸细的眼睛,弄得叔孙建惊惶失措,放弃了追击宋军的计划,并且错杀了原先报信的宋兵。
次日黎明,檀道济命令兵士们身披盔甲,自己却换上白衣,坐上马车率军缓缓向南而去。魏军将士大都领教过檀道济的厉害,见了这种奇异的架势,都以为其中藏有伏兵,于是纷纷后退,为檀军让道,使檀道济得以全军安然南回。
魏主已经拿到了河南,遂下令班师。朱修之被押到魏都平城,投降了北魏,魏主欣赏其英勇善战和坚守阵地的气概,封他为侍中,并赐一名宗室女子给他为妻。
魏主拓跋焘得到河南后,遂分兵驻守,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赏。此时,魏主还加封崔浩为司徒,长孙道生为司空。
“启奏陛下,如今我国又得到了河南,目下应当偃武修文,招揽贤能!”崔浩上奏道。
“崔爱卿所言很好!”魏主兴奋地说,“打战、治国文才都不可缺!此番南征,若非崔爱卿高瞻远瞩,武士再多也是枉然。没有文才,朕大魏难有此次大胜啊!朕当准崔爱卿所奏,即日颁布求贤旨意,网罗四海贤能。”
“再者,对内,陛下应当完善律令,以平百姓的冤屈。此乃是国泰民安之策!”崔浩又向魏主上奏道。
“一概准奏!”魏主慨然说道,“崔爱卿前次建议朕宫门悬鼓,百姓有冤屈,击鼓申冤的办法,很是有用。施行数月以来,百姓欢欣鼓舞。希望众位爱卿都能为大魏长治久安,出谋划策——”
“又再次,臣还要奏请我皇通好江左,与南宋和平共处,息兵安民——”崔浩再奏道。
“朕仍然准奏!”魏主又说,“朕将仿效汉匈和亲通好的故事,令散骑侍郎周绍出使宋国,向他们乞求和亲通好!”
“此举太好了!”崔浩赞道。
“据说……宋廷也有互通使节的意愿,宋臣魏道生将出使大魏!”长孙将军接下来说道。
“正是!等到太子册立后,朕将派散骑常侍宋宣去宋廷为太子求婚!”魏主欣然地说道。
于是,一个月后,宋、魏两国使节往来不绝,南北两国由此相安了十多年。
接着,宋主刘义隆听说魏主求贤恤民,因此魏国国泰民安,于是,他也下了几道劝农务桑、招揽贤能的诏书。只是此时,宋廷亲贵擅权、吏胥枉法之风渐浓,因此贤才少有出山。
谢灵运算是当时的一个文人,但也是官场中的一个落魄之人。谢灵运恃才放达,郁郁失意,因而没有恪尽职守,不娴政务,所以遭到刘谌等人的弹劾。宋主派人将他捉来治罪,他却赋诗讽喻。有人奏请皇上对他兴兵问罪,宋主却怜惜其才而恕免了他的罪过。但是,后来又有人告发谢灵运企图谋反,最终他还是为宋廷所不容,受辱被杀。
还有个高士是晋朝大司马陶侃的曾孙——陶潜陶渊明。陶渊明在任彭泽令时,太守派督邮去彭泽考核县令政绩,按例县令应扎束官带出去迎接,而陶潜竟然对此不以为然,见了督邮,不禁感叹,自称本人“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因而挂冠辞职去了。
司徒王弘任江州刺史时,曾让陶渊明的朋友庞通之备酒邀请陶渊明共饮,谁知陶渊明竟然只知喝酒,喝完就走,并不理会在场的官员。甚至陶潜的文章落款,也只写“甲子”,不写皇帝年号,这令宋主刘义隆十分不高兴。陶公不通官场习俗至此,令人瞠目。
不久,陶潜病故,接下来王弘、王华、王昙首也相继去世。
十九、朝中斗,冤杀檀道济
因为朝中元老渐少,所以,宋主召来彭城王刘义康回京担任司徒一职,兼录尚书事。本来刘义康就是个聪明能干之士,得到这个机会,自然令他十分高兴,并且渐渐地,他得以独揽大权。随即,刘义康任领军将军,殷景仁为尚书仆射。殷景仁又推举太子詹事刘湛为领军将军。
然而,刘湛虽然也是个才子,博古通今,常常自比管仲、诸葛,他常恃才自傲,直到刘裕当年升任太尉之后,他才同意做了刘裕的参军,但是,在实际为人的品质上,刘湛却又是个奸猾的佞臣。虽然殷景仁是他升官引荐时的恩人,然而他却对殷景仁十分地妒忌,人官后,他就暗投了当时的权相彭城王刘义康的门下,并将刘义康的侍从孔胤秀等人掌握在手中,企图对殷景仁恩将仇报,将殷景仁排挤出仕途。
刘湛将其亲信孔胤秀拉到衙内密商。
“如今殷景仁不可一世,你应当将他的罪行向朝臣们散布!”刘湛对孔胤秀说,“以便挫其锐气!”
“将军大人的意思?”孔胤秀不解地问,“尚书仆射大人有何罪行,在下委实不知。况且……他还是举荐大人您升任高官的恩人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殷景仁在处理军政事务中,也并非无懈可击呀!”刘湛凶狠地说,“古人云:一山难容二虎。倘若殷景仁不能离朝,我将有何出头之日?”
“哦,在下已然明白大人的意思,我将给姓殷的来点厉害的!”孔胤秀恍然大悟地说道,“不过,目下,皇上和彭城王对这个姓殷的都还十分欣赏,所以我们应当小心从事!”
“事在人为,我们当从长计议,只要你,以及刘敬文等人都能联手行动,迟早总会搬走殷景仁这块绊脚石的!”刘湛轻声地说道,“我当与后将军司马庾炳之商议此事!”
“庾炳之虽与将军你交厚,但他与殷景仁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对他,将军尚需加谨慎!”孔胤秀提醒道。
“庾炳之才华横溢,是成大事之人!他出入殷府,只不过是探病而已,孔将军不必过虑!”刘湛坦然地说道,“你不必畏首畏尾,还是大胆地准备行动去吧!”
孔胤秀听了,点头同意,答应行动去了。但是,殷景仁深得宋主宠信,听了刘湛、孔胤秀等人中伤殷景仁的话后,宋主不仅没有疏离殷景仁,反而提升他为中书令兼中护军,而刘湛却只兼任了个“太子詹事”。于是,刘湛对殷景仁更加憎恨和惧怕了,因此,他常去找庾炳之诉说心中的不满。
“胤秀知否?殷景仁已经知道我们对他的中伤,然而,他如今仍能安然无恙!岂不让人愤恨?打蛇不死,易被蛇咬。我们应当努力再陷害他一次!”刘湛又一次与孔胤秀策划道。
“如何是好?”孔问。
“如今皇上业已卧床,皇上与彭城王之争已经开始,这‘君相之争,乃是朝中的大事。我们不妨因此而从中挑拨离间,让他们君相反目成仇,借以诋毁殷氏!”刘湛说。
“啊,此事无异于火中取栗,未免过于冒险。”孔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要冒险的,然而,最冒险的行动,往往也是最容易获取最大成功的行动!”刘湛慷慨地说道,“大丈夫处世,岂能过于胆怯?胤秀可不要忘了你的家仇啊!孔灵秀将军之死的教训,你岂能忘怀?况且,我与彭城王已经十分投缘了,彭城王因其岳父谢晦之案,早已怨恨皇上,他现在已是相王,而且终将成为国君。我们此番的行动,能得到相王的支持,必然成功!”
“正是!大将军之言不差。我孔家能有今日,都赖大将军您的提携,我当永世不忘大将军的恩情,愿意听从大将军您的驱使——”孔胤秀激昂地说道。
“孔将军你且去吧!”刘湛缓了一口气说,但孔胤秀仍然立而未走,欲言又止,于是刘湛又问,“将军尚有何话要说?”
“我昨日听刘敬文说,殷景仁已经发觉了我们的所作所为,并且说自己是:‘引狼入室,终将睡人’,殷景仁随即称病辞官,宋主不答应,只令他在家养病。”孔胤秀接着说道,“看来,殷景仁乃是一块难以搬动的石头,没有非常的办法,是不能置其于死地的!”
“哦,竟有此事!”刘湛听罢不平地说,停了一会又道,“将军不如立即令士兵化装成盗贼,深夜潜入殷府,去刺杀殷景仁。这样就可一了百了!”
“喏,这倒是个干净利落的好方法,末将立即行动!”孔胤秀说完,接着起身走了。
此时,就在他们说话不远处的花园一隅,一个身影也悄悄地从墙边跃出,飞奔而去了。
当夜,四围墨黑。孔胤秀派出去的刺客,悄悄地没人了殷景仁的府中,孔胤秀伏在房侧,静静观察。然而,不一会,又有一个黑影尾随那刺客而人。再过了一会,突然,殷府中竟然灯火辉煌,号声大作起来,全府抓贼的呼声大起。
“啊,原来我们之事已经走漏了风声,殷家知道了我们行刺的行踪,抓住了我们派出的刺客。”孔胤秀不禁大惊,并自言自语地说道。说罢,他赶紧回宫打听去了。
次日傍晚,孔胤秀又来到刘湛府中找刘湛商议。
“我谋刺殷公之事,已被人向皇上告发,殷府设下了埋伏,他们昨夜还捕获了我派出的刺客,并经考问,得知刺客是我所主使……”孔胤秀垂头丧气地向刘湛汇报道,“如今……皇上已令殷景仁迁居西掖门,住在宫禁之中,我们将无从下手了!”
“啊,竟然会这样?既然苍天不作美,我们也就罢手吧,凡事不可强求!唉,这下可便宜了殷景仁这个老贼了!”刘湛无可奈何地说,“然而,彭城王对我十分恩宠,皇上久病在身,将不久于人世,这大宋江山,迟早将会归于彭城王所有,为图日后荣华富贵,我们可以直截了当地对皇帝下手。只是……目今之计,还应当先清君测,为来日立下赫赫奇功作准备!”“哦,先清君侧?”孔胤秀自言自语道。
“是的,先清君侧,先杀掉皇上的护卫神!你知道今上最大的护卫神是谁吗?”刘湛问道,接着说,“为人要有深谋远虑呵!”
“哦,大将军英明,在下明白您的意思。”孔欣然笑道,“我们要先除掉檀……”
此时,刘湛起而向孔胤秀摇了摇手,二人会意地点头笑了。
“唉,如今事急,还望孔将军速与王履将军联系下一步杀檀的大事!”刘湛又向孔胤秀说,“虽然杀檀是件大事,但是,你与王履是至交,说服他参与此事,此事就一定会办成功!”
“让王履去做?大将军以为他比末将更为能干?”孔胤秀迟疑地问。“不……只是王履的叔父王球是朝中的吏部尚书,门路宽广,威望颇高,你我都必须依靠他啊!将来我们参劾檀道济时,有了王球的帮忙,必定成功!”刘湛向孔胤秀解释说,“安排好了下一步的事情后,你立即回来向我复命。然而,你千万莫说此事的主谋是我呀——”
“末将遵命!”孔胤秀说罢,怏怏而去。
不多时,孔亂秀又回到刘府。
“……事情都处理好了?”刘湛看了气喘吁吁的孔胤秀一眼后,遂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切都已办妥,王履答应将说服他的叔父,要立即去办下一步的事了!”孔胤秀欣然回答。
“哦……”刘湛听罢开心地笑了,接着回头向内室叫道,“将庆功酒给孔将军端来!”
随着刘湛的叫声,侍卫将一壶毒酒递到孔胤秀的手中。
“大将军何必如此客气?为大人办事,末将理所应当,此乃末将荣幸之事。”看着杯中的绿酒,不知有毒,孔胤秀受宠若惊地说道。
“孔将军劳苦功高,请饮了此杯,再来说话!”刘湛挥手向孔说道。
于是,孔胤秀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刘湛见了,立即开怀大笑。孔胤秀见状,莫明其妙,然而,随即他感到脖子和喉咙都突然发烧发痛起来,于是,孔胤秀立刻恍然大悟。
“刘湛!噜噜……你这个狼心狗肺之徒,过河拆桥……”孔胤秀一面手指刘湛,一面破口大骂。
“孔将军是个明白人,我们杀檀就是帮相王篡国,我们所做的是非常之事呀!弄不好,你我阴谋会遭来灭族大祸,如今,殷景仁及朝廷已经知道你是主使人,倘若我不就此灭你,一旦你再被捕获招供,不就会火延我身了?那样一来,我们甚至都会遭到灭门之灾!”刘湛笑着向孔胤秀说,“舍了将军一人,救得你我全族,将军死得其所!你还是放心地去吧,你府上的一切自有我去料理!”
“你……你狼子野心,必遭报应……噢……噢……”孔胤秀手抓脖子,瞪着双眼,气得说不出话来,渐渐地声咽气绝于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