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衿知道后也不觉得奇怪,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她能猜到个大半,哪怕是没有亲身体会过,也能体会得到。倾城在自己双亲死后,性格已经是大变了,没有人去管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而是一味地去处理其他的事情,骄傲如倾城,怎么会容许自己把心里的难受表现出来呢?
倾城这丫头,早就已经习惯了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为的就是掩饰自己的所有孤寂、害怕。她太怕自己表现出来那些情绪后,又被拒绝,被说的一无是处。那种感受,但凡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快疯了,更何况是切身去体会呢?
“二哥,除此之外,你还知道倾城的其他事情么?倾城此次中毒,我总觉得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依照倾城的性子,根本不会这样的。就算是有很长的时间没和倾城联系了,可倾城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她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的。太了解她了,她又太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扛,说实在的,我很害怕倾城这性子会吃亏。不想让倾城太累,可我着实是什么都做不了……”
徐子衿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她知道的,很多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决,就可以说的清楚道的明白的?明明知道,自己却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心里已经很崩溃了,却还是要强装镇定的一个人走,也已经是习惯了。
可那种发自内心的孤独,就真的能习惯么?在这一路上,也习惯了用说谎来掩饰自己的孤独,来掩饰自己心里的害怕。以为这样,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哪里有那么容易?表面上像是已经习惯了,其实都在心底,一旦被触动了,就会痛彻心扉。
徐依墁一直瞒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不愿意吐露心声,不愿意让徐子衿和她来分担,她自顾自的把所有关心她的人都关在了门外,不去仔细的想,也不去管那些触动。自顾自的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在人前,其他的情绪总是自顾自的告诉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说那些,她已经很痛苦了,不想再去应付其他的,所以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哪怕,这个方法会让关心她的人心里痛苦,可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没管住自己。
徐子谦摸了摸徐子衿的头,有宠溺,也有叹息。他的确是知道的,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些事连他都知道,更何况他的父皇母后呢?只是,这些消息都被封锁了,知道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人罢了。别说子衿不明白了,就连徐子谦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母后也是很在乎倾城的,为什么在很多事情上表现得就像是从来都不认识倾城一样?绝情殿的样子,徐子谦看着都觉得有些可怕。
可关于父皇母后的事情,那些子衿所不知道的阴暗面,他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很跟子衿提及一星半点的。他宁愿子衿一直都是那个单纯的白纸一张,也不想子衿懂事的让人心疼像是被染上颜色。他是自私的,从很早的时候徐子谦自己就已经发现了,他自私到,想保护子衿,把子衿保护好了,就觉得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的人,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始终不及子衿的千分之一。
“子衿啊,一个人性格大变之后,不管是谁,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会觉得他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正因为这样,人云亦云的,都相传倾城被鬼附身,奇奇怪怪的,不宜继续待在宫中,于是朝中诸位大臣就联名上书恳请父皇做决定。如果不是那样,子衿,你觉得倾城可能会被送去寺庙么?父皇是一国之君,有些事情太过无奈,心里就算是不是那般想的,也始终是由不得自己。倾城只是个小孩子,又失去了双亲,试问一个小孩子要如何立足呢?所有的事情,看起来复杂,其实是那般简单,你觉得不公平,可这世上又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呢?哪怕是母后再舍不得,倾城也去定了,子衿你懂吗?”
徐子谦说着的时候,又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了当初的一些事情,他那时候似懂非懂的,但有些事情也有了自己独到的交接。他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当时会那么的狠心,这件事也就藏在心中多年了,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之后,哪里会有什么疑问啊,不过是无奈罢了。父皇虽是九五之尊,人人夸赞的明君,看似手中的权利很大,可实际上也会有受制于人的时候。顺从民心,有些事不可为,如何权衡其中的利弊,父皇的无奈在其中显得那么的渺小。
徐子衿只知道南朝算是比较开放的,没有这多那多的规矩,至少对女子是实打实的好,虽没有说绝对的男女平等,可也近乎如此了。原本以为,开放成这样,按理来说也就不会有那些迷信了,却没想到,还是存在的,且是比较严重的。至少,在倾城身上体现出来的,就是如此。
什么所谓的跟换了一个人似得,全然都是瞎话,根本就是让人难以理解的。难道就因为一个人性情大变,就彻彻底底的否认了一个人么,这太不公平了。可,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哪有那么容易解决,这件事注定是横在了倾城的心中,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看不到,可却已经是深入人心。倾城一直都怪罪的吧,也难怪,如果换做是她因为性情大变,而被送到寺庙静修好几年,她都要疯了。倾城当时还那么小,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话语权,就这样被迫的,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安排,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这样,而是一味地逼迫她这样。倾城之所以性格会成为这样,也难怪。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的。二哥,那时候,我是不是被送去诺姐姐家中了?”
徐子谦点了点头,子衿当时虽然傻乎乎的,可一旦是自己在乎的人除了什么事情的话,她就会像疯了一样去维护,恨不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去代替她们承受。当时母后就是怕子衿受不了,就让子衿去阿诺家中,阿诺陪着子衿,关于倾城的事情也未曾提过,子衿虽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去质疑什么。她太相信自己的父皇母后了,才没有去深究什么,现在知道了之后,子衿心里会怎么想呢,又会怎么说呢?
徐子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听到二哥亲口承认了之后,还是会觉得有些受不了。奇怪,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会那么痛?明明,只是知道一星半点,就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倾城了,若是全部知道了呢?她又能做些什么?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倾城一个人,去顶撞自己的父皇母后?更何况,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早就已经发生了,她再去紧紧抓住不放,又算得了什么呢?
“二哥,如果不是今日来找你,如果不是我想知道倾城的更多事情,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都不跟我说?我知道,我现在埋怨根本不算什么,可我觉得心好痛,在倾城被指责,在倾城被迫离开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声再见也不曾说过,我真的觉得我好没用,我好自私。一切因为我而起,我却连善后的本事都没有,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废人。”
徐子衿现在很庆幸现在在这里的是她,而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姑娘,如果是那个傻姑娘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发疯成什么样子呢。所有的事情,哪怕子衿只是一个旁观者,可她心里清楚,这是徐家欠倾城的,是父皇母后欠倾城的。倾城原本有一个安稳的生活,明明可以安稳度日,在父母身边快乐的成长,却硬生生的被毁了,最后什么只能看自己身边的一切都被剥夺,眼睁睁的被上刑。
没有人问她是否想要这样的人生,没有人想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所有的人就像是看好戏一样,就这样看着倾城愈发的痛苦。看起来,刽子手就是他们。在他们安稳的度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到了以前有一个同样可以安稳度日的小姑娘,最后颠沛流离了,没有人在乎。
“子衿,不怪你的,这些事情谁都不想的,只是哪里有想的那么容易,发生的已经是发生了的,没得选择。二哥也想倾城好好的活着,也想着她可以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也想护着她,只是,早就已经回不去了,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二哥知道,这样很自私,可,人这一辈子,又有几次是不自私的呢?子衿,你要记住,你不是神,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也不是你颓废了事情就解决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一味地活在埋怨中,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去看看倾城,好好的陪陪她,弥补当年的遗憾,这样才是最好的。二哥很在乎你,所以也很希望你能够快快乐乐的。”
徐子谦管不了那么多,可唯独子衿是他想要管的,无论如何,也想呵护在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