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幽幽夜色中庭院深深的丞相府书房中还点着灯,年逾四十多岁的臣相文清还正一脸愁容的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纸条,进来的丞相夫人看着自家老头紧皱的眉心忙把手里的鸡汤轻轻放下随后轻声问道,“老头子,可是出了事?”
文清一看是自己的夫人拉着她的手安抚的说道,“没事,不过是这几天有些反季节有些老毛病犯了。”
丞相夫人闻言却是不信不过老头子也确实每年这个时候腿的寒疾就会发作,想到此处叶悠也就是丞相夫人忙急着摸了摸文清的腿,摸着确实有些凉意便知这人不是随意塞责自己,忙叮嘱好老头子自己却是急急忙忙的跑到厨房去熬药。
文清想到临走的时候自家夫人警告的眼神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恍若当年自己终于把夫人给追到手的时候。
一下便冲淡了自己刚才有些烦闷的心情,眼角瞥到自己放置在一旁的纸条文清的头不由的又开始疼了起来。
你说这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么久,你偏要搅得人心动荡,难道这真的是天意不可违吗?文清望着夜色深沉的夜空久久没有言语。
而另一边的徐府却是不同于文清的烦恼,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父亲,孩儿今日已探得顾家四郎顾祁已经带着他的朋友一起返回了南都,不过他们却是没有住于一处,其中的女孩全部住在顾府其他的除了冷宵以外都没有在一处。”
徐穆听了自家大儿子的话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随后看向一旁站立的大儿子徐览问道,“可知晓另外一人去了何处?”
徐览闻言犹豫道,“孩儿派的人只跟踪到小尾巷便被那人给发现。”说道此处徐览不由的抬头小心的看了父亲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来,“最后……跟丢了。”
“啪”的拍打声震落了桌子上的上好的大红袍,徐览见此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把头低得更低。
发泄一顿之后的徐穆这才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目光深沉的道,“那人就先放着,还是先把顾祁和他带来的一群人给我盯住了,无论是吃饭还是如厕全部都给我仔仔细细的的丝毫不漏的报告给我。”
闻言听了此话的徐览退出书房后连忙找来人把父亲说的话又跟属下说了一遍,吩咐完后徐览看着父亲屋里的灯光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
“进来。”闻言徐览才缓缓走了进来,徐穆不用看就知道进来的是自己的大儿子。
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大儿子道,“还有什么事?”
徐览思索半天最后才缓缓说道,“父亲,当真要如此做吗?毕竟这可是大不敬的事!”说道最后徐览越发说的小声,生怕别人听了去明天参自己或者徐家一本。
徐穆闻言却是目光深沉的看了自己的大儿子一眼,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徐览见了也不伤心,毕竟这种目光自己见的太多太多了,家里面父亲真正喜爱的却是高墙里尊贵无比的盈贵妃。
徐览嘴角不由的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可笑自己喜爱的却是个女儿身。
随即又不由的自嘲若不是小妹是女儿身怕是家里继承的就是她了吧,这家里也轮不到自己操持,想到此处徐览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倒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徐览的一番动作自是没有叫徐穆给看见,看着投到自己身上的不屑的目光徐览心里微微泛酸。
他很想站起来大声的问一句,“父亲,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小妹、我,都是你的子女,为什么要这样区别对待,难道只是因为在这堪若阎罗的赤火地狱的官场中你重视的仅仅就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吗?”
可他没有站起来,因为他早就看出这家里疯了的人早就不是他们了,连自己也不得不跌了下去。
等此事一了,自己就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这花柳繁巷之地却是再也不想踏进来了。
徐览很好掩饰住了心里所想,没有叫徐穆看出一丝端倪出来。
“怎么?为父说的你有什么问题?”徐穆微眯着眼眼里满是危险的气息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徐览。
徐览回过神来忙道,“没有,只是对于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在这么多的皇子中小妹的儿子。”说到此处不由抬头看了看徐穆仔细斟酌后才缓缓道,“虽不是最为出色但是比起其他皇子来也是颇为出色的了。”
闻言徐穆冷笑一声,不答反问道,“这与你所问之事又有什么问题?”
“父亲所做之事做儿子的自是没有疑问,不过最近风浪有些大还是小心些好。”留下这句似答非答的话径直出了门。
徐穆幽幽的看向大儿子的背影眼前恍惚出现了幼时小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要糖吃的小孩的身影渐渐与眼前这个自己有些不屑的儿子背影重合。
回过神的徐穆不由的摇摇头真是年级越大什么都爱乱想了,徐穆的这番猜想徐览却是不知的。
走至屋外的徐览回头看了看依然灯火通明的书房,眼里闪过未知的流光,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拂袖而去。
“皇上,夜深了,休息罢。”侯在一旁的平桂上前低低说道。
书案的人却是不动依旧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奏折,平桂看着眼前从小就看到大的陛下心里有些酸酸的。
早年的英气勃发的陛下仿佛也随着静嫔母女俩的消失而愈渐消沉了,索性这些年有臣相他们看着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就算是徐穆也没出来捣乱一切都随着楚曦公主的死亡而渐渐地平息仿佛那些日子的动荡不复存在一般。
“平桂,你说这么多年了静嫔是不是还是那么恨我?”皇帝的声音缓缓传来打断了自己的臆想。
平桂弓着腰上面的身子却是挺得直直的,思索了一会才道,“这我哪猜的着娘娘的心思,陛下问我怕是问错人了。”
闻言皇帝听得一怔随后又缓过来似的落寞的喃喃自语道,“真是病急乱投医啊,是啊,连我都不知道问你又有什么用啊!”
平桂站的有点近也没有听到皇帝说的话只是看见他的嘴唇上下动了动,最后又淹没于空气中。
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平桂也顾不得犯不犯了规矩再次说道,“陛下夜已渐深还是歇息吧。”
皇帝经不住平桂的再三请求最后看了看奏折,理了理微皱的衣裳,缓缓起身道,“就在这后面的偏殿休息吧。”
听了这话平桂不由的道,“陛下今日不用安排人侍寝吗?”
“不用,你去告诉她们叫她们不用等朕了,各自歇息吧。”说完停都不停的径直向偏殿而去。
从小服侍他的平桂却是知晓陛下想必是想起了静嫔一时心气难受,这会子怕是正憋着呢,想了想平桂赶紧去给各宫回复去了。
“平公公,可知陛下今日为何不到这后宫来?”平桂看着高座上的盈贵妃不由的苦笑,来的时候就知不好对付,这下可真是得好好想想理由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是缓缓的不卑不亢的开口道,“陛下今日处理绩溪一案颇有些费心神所以就在偏殿里歇息了,叫小的给各位娘娘通报一声,好叫娘娘们歇息。”
高位上的盈贵妃听着平桂中规中矩的回答,不愧是从小就跟在陛下身边的奴才这说的可真是一道一道的,别人信自己却是不信的。
若是这事情搁在十多年前当然自己也是不信的,在今日就更加不会相信这般敷衍的说辞。
徐还幻眼神不由微微一眯,陛下想必又是想起那个贱人了,都待在冷宫这么多年陛下竟然对她还是这么念念不忘,静嫔当真好手段。
不说盈贵妃心里生吃了静嫔的心都有,面上还是一副温婉的说道,“既如此辛苦平公公了,伺候了陛下还这么辛苦的把消息传到各宫。”
“小池。”盈贵妃施施然的喊了一声,立马身后站出一个颇为年长的宫女。
“去把本宫前些日子父亲带来的玉如意拿来给平公公。”
“娘娘这可使不得,奴才也是按照陛下的旨意的办事何来赏赐一说。”平桂一听忙推辞道。
盈贵妃却是不急,半响才幽幽开口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公照顾陛下多年如今一块如意也买不了公公照顾陛下的情谊。”恰逢宫女回来,缓缓走至平桂身边把玉如意亲手交给平桂。
平桂看着上方的玉如意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若是接了想必不出明天整个宫里的娘娘都会知道自己是站在盈贵妃的身边,可若是不接,怕是就要拂了盈贵妃的面子,真真是个烫手山芋。
想了这般那般最后平桂还是接过了玉如意,道了谢便拖着阉了身子往各宫去了。
拿过如意的小池却是不解的问道,“娘娘为何要把徐将军托人带进来的玉如意送给一个阉人,真真是白白糟蹋了。”说完撇了撇嘴满是对那如意的可惜。
盈贵妃闻言一个眼神扫过去,小池顿时闭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