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找了辆车送我回府,离开屋子我才知道刚才呆的地方是香满楼,那高悬醒目的“香满楼”三个大字令我不禁多看了两眼。三公子原来也常来这种烟花柳巷啊。
回到府里,吃了药没多久就上床睡觉,梦里竟然反反复复看见青仙一身白衣站在我的面前,一会儿回眸百媚生,一会儿含笑如瑶池仙子,空灵的不食人间烟火。突然梦境变换,青仙的身上开始源源不断的向外流血,溢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那件白衣,烟雾升腾一个转眼间,就是红衣的青仙妩媚的对我娇笑。
从梦境中突然清醒,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味,屋里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的腹部翻腾。
“来人……来人……”扶着床边坐起,作势穿鞋下地,屋门被人推开,徐卫冲过来扶住。
“徐卫,你闻没闻到……”我语无伦次的握住他的手臂问道。徐卫被我问的一愣,十分不解。
“血……血腥的味道……很浓……很浓……满屋子都是……你有没有闻到?”
徐卫扶着我坐回床上,对着我摇了摇头,然后做手势,“将军,屋里什么都没有,将军安睡吧,徐卫会守着。”徐卫的眼睛里有种令人安定下来的东西,凝住他的眼睛,“真的没有?你留下?”
徐卫认真的点头安慰我,扶着我的肩膀重新躺下,盖上被之后搬来一张椅子,就着床边端坐,手里握着一柄剑。
血腥的味道好像变淡了,我烦躁慌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屋里多了一个人,反倒困意袭来缓缓睡了过去。
清晨起床的时候,徐卫早已不在,椅子也放回了原位。
下人服侍洗漱更衣,其实这些事情我不习惯别人来帮我,可是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身体虚弱的使不上多少力气,于是任她们安排。
一切妥当,我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到门外回廊,远远的看见房叔过来,见他一路疾行,忙拦住,“什么事这么急?”
“将军,小姐落水了,现在躺在夫人的房里。”房叔比划给我看。
我挣脱掉下人的搀扶,拨开房叔急冲冲的奔婉容那里去,一路气喘如牛,推开婉容的屋门,看见一圈人围在床前,上前一把拉开众人,口中呵斥,“都给我让开!”
海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探手摸上她的额头,冰冷一片。我低声唤道:“海棠?”没有应答。
我转头看见一名大夫恰好起身,急忙拉住他,“孩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危险?”
大夫摇摇头,我顿时慌了,口气不觉大声,“摇头是什么意思?我是问你她有没有什么事?!”
婉容扶住我的身子,比给我看,“将军,大夫摇头是说海棠没什么大碍,将军不用担心。”
大夫退下去给开药方,我重新坐在海棠身边,摸着她的头,脸,手。如果不是探到鼻息的温热,手下冰冷的触犯是说什么都不会说服如此安静的坐着的。
目光扫视床边一圈,六位夫人居然齐齐在场,这段日子以来倒稀少的很。“谁来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无言,我大喝一声,“说!怎么?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
“婉容?”婉容低下头。
“佟贞?”二夫人摆手摇头。
“环馨?”三夫人退后一步。
“芙湘?”四夫人跟着退后一步。
“梅娘?”梅娘冷冷的看了前面几个人,上前一步,却不开口。
“香兰!”香兰听我一喊她的名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大呼小叫我却只能看见她的唇在动。我转向婉容,“比给我看!”
“将军,香兰的意思是说,一大早她想去给五夫人送些绣品,没想到海棠正好从梅园那里出来,见到她躲躲藏藏的,叫住海棠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梅娘的贴身翠玉短笛,问海棠为什么会有梅娘的笛子,海棠说不出来,所以香兰以为海棠偷拿了笛子,于是抢夺的时候没想到海棠向绕过她准备跑走,结果脚下打滑失水落河。将军,香兰自认有错,愿意受惩罚。”
听她说完,胸中依然郁结一口闷气。“梅娘,你说吧。”“回将军,梅娘没什么可说的。海棠确实拿了我的短笛,我听见惊呼声出去,海棠已经被救了上来,细节不知。”
“海棠会拿你的短笛?!”
“为什么不会?难道是将军的养女就不会拿别人的东西?”梅娘冷哼。
“你的短笛不是贴身置放么?”
“将军想要问什么呢?”梅娘冷淡的看向我。
“我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几句对话由婉容翻译给我看,少了话语里的冷意,不过看梅娘一身冷箭的样子也猜得出她说话的时候口气有多不好。
梅娘冷笑一声,垂首退后几步,目光瞟向窗外。
香兰跪在地上低啜,其它五个人站着,各怀心思。我转过头,“房叔——”
房叔站在面前,我看了她们几眼,对房叔说道:“送五位夫人回屋,从今天开始,每个人禁足一个月不得互相来往。月钱减半。”
五个人相继离开,不管她们愿意不愿意,总之现在她们中的哪一个人我目前都不想看见。
“徐卫——”我开口唤门外的徐卫。他推门进来,我指了指床上的海棠,“把海棠抱到前院我的屋子,从今天开始海棠只住在我的房间。”
徐卫依命轻轻抱起昏迷中的海棠离开。我虚弱的迈动脚步走过婉容的面前扭头看她,我没有温度的目光令她犹豫着把伸出来准备扶我的双手收了回去,移开目光不敢与我对视。
半晌儿,我转回头挫败的叹口气,“婉容,我以为你会对我说。”说完停了一会再次踏出门外,回前院。
婉容,你应该算是我的妻子吧?就算你的心在司马昭然身上,可是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对你相敬如宾,尊敬有加,甚至将海棠放在你那里养育,我对你虽然没有无芥蒂的相信,但是也从没心怀防备,甚至……
可是为什么你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愿意告诉我呢?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吗?你们六个人神色闪躲,眼神游走,明明都有话要说却没一个人肯说出哪怕一点点,别人也就罢了,为何你不对我说?
我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海棠已经被徐卫放在了床上,身上盖着被。
撩开海棠额前的头发,掖好鬓角的碎发,摸着她冰凉的脸蛋,“海棠,为什么去拿你五娘的短笛呢。”手指抚过她紧闭的眼睫,“从今天开始,你还是在爹身边住吧。”
大清早的折腾了一番,身体早就挺不住,还好徐卫把海棠放的比较靠床里,我摸索着一旁的空位躺下,手放在海棠的身上抵抗不住倦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好像睡了很久,睡梦中脸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忍不住伸手拨开,不一会儿又覆了上来,不耐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瞳,手覆在脸上,摸到了一双小手,拍了拍拉开,忍不住笑了,“海棠,觉得好点了吗?”
海棠收回手,笑的十分开心,动了动身体开始比划给我看,“爹,海棠觉得好多了,海棠好高兴,第一次看见爹睡觉的样子。”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摸了摸她依然苍白的脸蛋,笑道:“没什么事就好。再躺会儿吧,爹陪你一起睡,乖。”
海棠听话的闭上眼睛,我握着她的小手,再次合上双眼,睡梦中嘴角也扯起弧度,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人觉得心安了。
她们……到底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