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管好咱们这些帮众即可。”花好低声对他道,“其他的事,我自有计较。”
莫晚也低声:“你们果然要去大梁?”
花好点点头。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花好苦笑一声:“跟你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何止秦又白钟素素的身份说不清楚,就连花好自己的身份,莫晚都只是仅仅知道个皮毛而已。
在这场博弈之中,丐帮是最无辜的,花好不想因为自己一己之私连累整个丐帮,早点把他们摘出去,是最好的办法。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上路时,我们就分开吧。”花好说完这句,仿佛不想再多说,转身走到地上的草席处,准备躺下睡觉。
然而,一直躲在角落里不说话的小哑子忽然站了出来。
“阿巴阿巴……”
莫晚皱眉:“你就别再添乱了!”
众人皆不大懂他在说什么,小哑子转向花好,又是一阵比划。
花好叹了口气:“我不是不给你治,只是如今事急从权……不,吃药是不行的,得行针灸……给你针灸完再走?那不行,要好一阵子呢……你别着急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两个人互相说着话,那小哑子就急了,一面比划,一面便带了泪水。
众人皆看明白,他是以为花好要抛下他,不再给他诊治,所以这般着急。
“要么,就带上他?不需多久,七天即可,咱们越过边境之前让他离开就行了。”花好看向秦又白。
钟素素冷笑:“你这会儿又不嫌人多了?我可不想再添个累赘。”
花好也笑:“累赘不好么?他不会武功,岂不是正好?何况我也需要一个可以照顾我的人。”
钟素素眯起眼睛:“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就要人照顾?”
花好便揉了揉脖子,装模作样叹了一声:“脖子疼呗……这事你不清楚啊?”
钟素素被这么一噎,顿时来了气:“你……别得寸进尺!”
还要发作,秦又白拽住了她。
花好伸手拽了一把小哑子,朝她那边推过去:“至于我们这个小哑子是不是真的不会武功,你大可以试试,随便打,打死不论!”
那小哑子立刻吓得躲到花好身后,钟素素顿时也没了脾气。
“就按你说的办吧。”秦又白最后下了结论,“睡觉。”
这小小的村落贫穷落后,他们借宿的还是村里最大的一户人家,但也只腾出了一间房,十来个人床上地下挤了一大片。
花好本来要睡地上的,被谢春风和莫晚弄到了床上去,并且抢到了最厚的一床被子。秦又白钟素素也睡床,其余的人都睡地上。
虽然说是最厚的被子,但盖着还是冷,花好就在瑟缩中沉沉睡去。
早晨醒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被窝里多了一个小暖炉,过了一宿,仍在热乎乎地冒着热气。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暖炉是哪里来的了,为了防止别人发现,她迅速把那暖炉塞进了衣服里,这才从被子里爬出来。
山户人家穷,早晨已经没有了饭食,只有一人一碗的糙米粥而已,花好因为有暖炉的加持,虽然只喝了一小碗粥,但也觉得身上暖意融融的。
吃完了饭,按照昨日的安排,大家各自上路。
临分别时,莫晚依依不舍,仔细嘱咐了一阵小哑子要好好照顾花好,并又叮嘱谢春风凡事小心。
“你安心。”谢春风说着,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丐帮帮众和几个自己的手下。
莫晚也跟着看了看,然后低声道:“这边的事,我自然安心,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秦又白的势力毕竟不是本土势力,若论起来,还是丐帮的势力最强,其次是谢春风的,等到花好他们走后,莫晚等人要想脱身,应该不是特别难的事情,因此莫晚只是担心花好。
花好笑道:“放心吧,我死不了。”
莫晚眉头一拧。
花好又道:“我还要回来做护法呢!还有,你不是还答应教我武功了?”
这话越听越像是在立flag,莫晚连忙摆摆手,不许她再说。
于是众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奔不同的方向而去。
行了半日,钟素素觉得马车太慢,而且比较惹眼,决定弃掉马车,所有人都骑马。
然后问题就来了,小哑子“阿巴阿巴”地表示自己不会骑马。
和秦又白或者钟素素他们同乘一匹是不可能的,只能跟花好或者谢春风。
其实谢春风倒是想和花好同乘一匹,但是他旧伤未愈,多加一个人,怕是掌控不住,最后在花好的要求下,小哑子和她同乘一匹。
“你少得意。”小哑子在前,花好在后,她靠近他的耳朵,悄声说道。
小哑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动了动耳朵。
“你们打算从哪里过境?”黄昏时候,几人在乡村小客店留宿,谢春风忽然问秦又白。
秦又白却拱手道:“正要请教谢公子你。”
谢春风呵呵一笑:“倘若从陆路过去,只怕行不通,如今边境正在打仗,本就戒严,何况我们这一行,怕是早就被通缉了,要想从陆路过,除非去翻云山。”
云山绵延几百里,高耸入云,而且其上还是聂卿老家浮云城的势力范围,要想从云山过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秦又白微微点头,不说话。
谢春风又道:“如今只剩下一个法子,那就是取道海上。这个法子虽然风险也很大,但却是老天爷的风险,而不是人的风险。成功与否,就是看天意了。”
毋庸置疑,在座的人没有想死的,他们甘愿去冒风险,为的是得到更多的利益,当然了,除了花好。
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命而已——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
想到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花好更加确信,自己绝不可以跟着秦又白回大梁,必须得在大齐境内脱身才行。
她转头看了看谢春风。
所有人都在看着谢春风。
“好,我们就听你安排。”秦又白沉默许久,最后道。
夜里,两队人都在交头接耳。
钟素素低声询问秦又白:“他可信?”
秦又白眯着眼睛:“如今除了信他,别无他法,何况他们害你我,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没有好处。”
花好是不轻易害人的,这个他十分了解。至于谢春风,那是有了利益才肯动手的人,他要是害了秦又白,就等于帮了聂卿,秦又白猜想他绝对不可能想帮聂卿的。
所以,帮助他回到大梁,只会有利,不会有弊,最大的可能也就是谢春风跟花好不走,半路逃离而已,只要借助谢春风的手段,顺利到达海上也算可以了,花好回得去则回,回不去,在大齐也不会受什么苦,这一点他倒是不担心,他只担心他自己,能不能平安回到大齐。
秦又白这样说,钟素素也不好说什么了。
那边,花好也在和谢春风聊。只不过他们聊的比较隐秘,没发出声音。
“真要助他们过边境?”
谢春风眯眯眼睛:“怎么,你心疼?”
花好一怔。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心疼”这个词,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谢春风紧接着又道:“这段时间在宫里,过的不错吧?”
花好:“……”
简直如在地狱好不好!
不光要每天破解宫斗难题,还得面对聂卿天天骚扰,最可恨的是还和他一度春风,然后还莫名其妙有了意外!
想到这里,花好真是千般滋味在心头,聂卿那厮要是在她面前,她恨不得此刻就要吃他的肉,不然不解恨!
她明明过得这么惨,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认为她在宫里享福?
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黑暗之中,花好默默朝谢春风翻了个白眼。
随后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难不成是以为,自己和聂卿旧情复燃,不想送秦又白出境,其实是在为聂卿考虑?
花好用力瞪了谢春风一眼,谢春风微微冷笑,显然并不相信她。
静下心来的时候,花好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会导致的后果。
放秦又白过境,那就等于放虎归山,对大齐会是一个怎样的打击,不用猜也知道。
——为什么她总是牵扯到这样那样的大事呢?
花好有点不明白。
最初开始的时候,她不过是想云淡风轻过此一生而已,这个愿望,真的太难了么?
到如今,大齐和大梁的命运,竟掌握在她手上了么?
前几日谢春风曾经问过她,要不要跟他走,她当时怀疑小哑子的身份,就没答应。
如今想想,是不是错了?
——不,不对,就算是他们不帮助秦又白,秦又白也是会想方设法回大梁的。对他来说,大梁必须回,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重要。
然而兜兜转转,选择权又回到了花好这里,到底是帮秦又白离开大齐,还是想办法趁机脱身?
“你想回大梁?”谢春风又问。
花好连忙摇头。
“那我们走吧。”
这次花好利索地答应了:“好!”
答应完了,花好便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
这次不会有什么顾虑了,走的时候,可以顺便带着小哑子一起走,至于秦又白,他爱干啥就干啥吧……啊,不对,不对不对。
她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倘若小哑子真的是聂卿假扮的,他放着好好的皇位不做,潜伏到他们身边,到底是想干什么?是为了秦又白,还是为了她?
她又想到了那包青梅……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究竟是为她而来的吗?
还是……只是想顺藤摸瓜,查清楚秦又白的势力?
一念至此,花好忽然突然很想赶快离开了,到时候,就知道他的心,究竟在谁那里多一些……
带着纷乱万千的思绪,花好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