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一争,哪来的好日子过呢?
所以,慕容云秀想要争宠,花好是十分能理解的。
“但她要是下毒手害人,我就不能姑息她了。”聂卿如此说。
“害人那也是被你逼的。”花好撇撇嘴。
“哎,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他伸过手来捞她,却捞了个空。
花好躲到一边:“我这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你是皇帝,我就偏袒你。”
聂卿微微一笑,忽然压低声音:“你怎么就能确定,前几次,都是董瑞儿下的手呢?”
花好一怔:“董瑞儿死前都招了?”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
“那没证据的事,你说什么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正瑞京之中,皇城之内,根本就没有真正无辜之人,每个人,不过都是在为自己做事而已。”聂卿忽然收敛神色,郑重道。
花好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接了一句:“就算是,很多人,也不过求个活命罢了。”
※※※
两个人讨论结束的第二天,传说中的女仙被请来了,到了合欢宫,女仙做了一个外人不能参观的法事,然后跟神明沟通了一下,接着便宣布莺歌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
皇帝顿时龙颜大悦,立时下了圣旨,给这孩子取了名字,并封为了太子,且又附加了一个条件,只要莺歌平安无事生下太子,立刻封为皇后。
这一下,前朝后宫都炸锅了。
合欢宫的宫人全都喜上眉梢,一个个比过年还要喜庆,长春殿里刚因为慕容云秀被封为贵妃而弹冠相庆的宫人们,这下子全都沉下了脸,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慕容云秀。
慕容云秀倒也没有肆意对奴才们发脾气,只是寒着脸,在椅子上呆呆坐了很久,最后抬手给自己的哥哥慕容子航写了封信,交给心腹递出宫去。
前朝更是炸了锅了,慕容家一派的新贵纷纷上书给皇帝劝谏,当然了,也不好明说不让人家莺妃的儿子当太子,毕竟这宫里还没有正宫皇后,他们只是委婉地劝诫了一下,还没生出来就封太子的这件事比较荒唐,可以等到皇子生下来再做决定。
至于这皇子生不生的下来,那当然是两说了。
不过,对此聂卿的态度却是很坚决的,他认为生下来封和现在封没什么区别,因此拒绝收回诏书,因此弄得朝臣心有怨气也在所不惜。
然而与此同时,慕容子航在西南边陲接连两次大捷的消息却又传了回来,一时间朝中便又议论纷纷。
不过议论归议论,但皇帝还是没有收回成命,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准了莺歌的肚子,真是盼着她活的也有,盼着她死的也有。
“还是宫里好啊,你要是出去,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要你的命。”中午吃饭时,花好对着莺歌感叹。
莺歌已经习惯了花好这般看似吓唬,实则是玩笑的方式,于是也就讪讪一笑。
“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那慕容云秀,到底会不会动手呢?”
“娘娘每天为这种事担忧,只怕愁坏了身子,她就算动手,也有陛下的人保护我们的,娘娘不必太忧心了。”莺歌安慰道。
花好摆摆手:“我不是忧心,我是烦,赶快动手赶快解决了,我还想……”
不过话说到这,她收住了嘴,看向莺歌笑了笑,转而道:“吃的累了,我去睡一会儿,下午再过来找你哈。”
花好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门躺倒睡觉,因为每天晚上聂卿都来骚扰,所以她几乎每晚都睡不好,只好白天补觉,但是今天这床铺躺下去,却没有往日的舒适。
花好怔了怔,坐起身来,往枕头下一摸,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卷来。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快速拆开那纸卷,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小字:
大梁危矣。
※※※
“你晚饭没吃?”聂卿过来的时候,花好还躺在床上睡觉。
“不舒服。”
聂卿过来摸摸她的头,笑道:“不会是……有了吧?”
花好连瞪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仍旧闭着眼,想着自己的事。
“叫太医了没有?”
“我一个小小宫女,怎么敢叫太医看诊?还不怕把柄攥在人家手里啊?”
“朕就怕她攥的不够多。”聂卿忽然起身,“来人,传太医。”
花好赶忙抓住他:“干什么啊你,我没事!”
“这宫里最不能有事的就是你,让太医看看没坏处。”
“好了,别闹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自己不知道么?”花好一把把他拽下来,“你就坐在这,陪着我,什么也别干,就行了。”
聂卿笑了:“好,就依你。”
他坐下来,抚着她的手,两个人就这么静默了一刻。
聂卿很是享受这片刻的静默,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除了那天晚上的“阴差阳错”,花好根本就不让他近她的身,更别提这么乖乖地温存了。
直觉告诉他,她肯定是有事,但是此刻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所以他不说话。
花好确实是有心事。
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今天午后的那个字条。
“大梁危矣。”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这个身份下,接到这样一个字条,她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本来以为,这么兜兜转转一遍,自己和那个遥远南方的国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这字条一出来,却清清楚楚地提醒了她,她还是大梁的县主,她在大梁,还有在乎的人。
但可笑的是,她一没有权二没有钱三没有人,孤身一个被困在这瑞京的皇宫里,竟然还有人给她传纸条说什么“大梁危矣”,就算是真的危矣,她又能做什么?
她本来是想将那纸条付之一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然而她不能。
因为她认得那纸条上的字迹。
那是许久未曾见,也未曾听过消息的,秦又白的字迹。
他怎么会还在瑞京的?当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有什么境遇?他又是如何知道她在宫中的?他如何认出她的身份,如何在聂卿的眼皮底下,把字条传到她手里的?
从午后接到那字条开始,花好就开始心乱如麻,这会儿聂卿来了,她更加慌乱,好像已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实际上,她不过是只看了一眼那字条而已。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秦又白既然联系上了她,又用这种可怕的字句来抓住她的眼球,那么接下来,他肯定还会有消息递给她的。
但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此时此刻,聂卿摩挲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就好像一个合格的,善解人意的恋人,花好有一瞬间的心软,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想问一问南梁如今的情况,甚至想干脆把这件事告诉他——万一秦又白有所图谋呢?聂卿的皇位刚坐稳,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但是,当她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竟然在下意识地帮着聂卿着想了?
这不对,这一点都不对,她是南梁的县主啊,她难道不应该帮着秦又白嘛!
想到此处,花好不由自主深深呼了口气,聂卿看到,忍不住开口问:“究竟如何?实在不行,就让太医来看看吧。”
花好顿时有点窘迫,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了的感觉,不过想来,身体不好也许是一个好借口,于是就点头同意了聂卿的要求。
太医还是那个心腹老太医,话少眼色高,但也许医术并不太好,他诊完脉,说花好是因为忧思过重,所以气血有逆,多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不用吃药?”
“不用,膳食调理即可。”
“好了,你下去吧。”聂卿摆摆手,老太医顺从地离开了。
待到房间里又只剩下他和花好两个人,他才又道:“不知道你这心里天天想着些什么,怎么就忧思过重了?”
花好呸了一声:“谁忧思过重了?你这太医业务水平太差了,应该赶快开除!”
但到底心虚,说话都少了三分底气。
不过这太医的医术确实不咋地,她明明什么忧思都没有,身体好得很!
聂卿还要说什么,却被花好一把推开:“好了好了,你要走就赶快走,我要睡觉了。”
说罢转身面朝墙壁,再不理他,聂卿却凑过来:“我可是每天都在你这里的,你怎么忘了?美人儿……”
但花好却丝毫声息也无,仿佛一下子就睡着了。
※※※
第二天,花好紧张了一整天,结果一切如常,也没有纸条再来。
晚上聂卿再过来的时候,便笑着打趣说她的忧思好了,花好咧嘴笑笑,不置可否。
聂卿又招了老太医过来请脉,说法还跟昨天一样,让养着,花好撇嘴:“明天别让他来了,医术这样差,是怎的进的太医院?”
聂卿但笑不语。
两人又是一张床上两侧睡到天亮的,四更十分,聂卿就起来上朝去了,以往花好都是睡着,他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如今有了心事,她睡的特别轻,他一起来她就惊醒了。
就那么侧耳听着他悄悄起身穿衣,替她掖好被角,甚至悄悄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才心满意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