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是满脸黑线回到自己住处的。
这趟出去,可真是得不偿失,钱没花出去不说,还莫名其妙签了个五千两的欠条——五千两啊,够她赎身多少次!
这个聂卿,一定是个魔鬼!她的克星!
这回好了,爬到一等丫鬟的位置也赎不了身了,她猴年马月才能赚到那五千两银子啊!
吃过晚饭,因为惦记着这聂卿的事,花好就琢磨着得去找个消息灵通的人去问问,人选自然非月雯莫属。
月雯白日当值,吃罢晚饭才可以回到自己房间歇息,花好等到天色完全黑透了才往侯夫人的院子去。
月雯住的地方是东厢正中的那间,打开门见是她,月雯笑道:
“今日累了,正说卸了妆就睡呢,没想到你来。”
花好走了进去,说了点闲话,然后转了话题:
“有一个什么浮云城聂家,是什么来头啊?”
月雯一愣,随即笑了:“倒忘了你从前是不记事的,不过浮云城聂家这么有名,街上虽然找个人问问,都知道。”
“这么有名吗?”
“咱们这大梁以北,还有一国,名叫齐国,两国交界处有一山一河,河名长河,山名云山,云山之巅建有一座城池,就是浮云城。”
花好竖起耳朵来听。
“听闻据建城到如今,已有五六百年之久了,当初建城的城主姓聂,如今浮云城也是聂家掌管。这五六百年之中,聂家人才辈出,当世大儒,武林泰斗,都有聂家的人。”
“原本聂家中人是不问世事的,但二百多年前,也就是咱们大梁还未建国之前,中原一带发生了战乱,聂家举家下山,在各方势力中斡旋,最终促成了大梁和齐国的建立。因为长河和云山自古天堑,两国便以此为界,各自相安,而聂家子弟便从此出世,在两国皆有许多人做到高官之位。因为有聂家的平衡,这二百多年来,咱们大梁和齐国之间,从未有过战事。”
“原来如此……”
花好装作不动声色,心里却还是震惊的。
没想到那聂卿,居然这么大来头。
“你小丫头,忽然问起这个来做什么?哎,对了,昨晚那出言相帮的聂公子就是聂家的人,你该不会是……”
花好一瞧躲不过,便立刻编了个谎话:
“我出门去没寻到药铺,恰巧遇到聂公子,就问了问路,但是看看天色晚了,就没去。倒是那聂公子,好心稍我一程,我心里感激,所以来问问。”
她坐着聂卿马车回来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于是干脆也就不瞒了。
一句话,巧妙地回答了月雯的问题,至于车里发生了什么,她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听了她的话,月雯的脸色稍稍冷了些:
“那聂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要比大梁和齐国两国的勋贵们还要矜贵,那位聂公子,似乎是聂家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
花好立刻接口:“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肖想的。我心里有数,姐姐你想什么呢!”
月雯尴尬笑笑:“你有数就好,姐姐只是给你提个醒,你病刚好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我也不过是好奇罢了。”花好转了话题,“月雯姐姐知道的这么多,才是真厉害。”
月雯摆摆手:“我一个内宅的丫鬟,能知道些什么呢,原本只知道个大概,其余也都是听夫人说的,夫人娘家是清贵之家,自然学问广博。”
花好点头称是。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确定了明日安排的活计,花好这才告辞了。
出来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四下寂静无声。除了守夜的下人们,白日当值的人们几乎都睡下了。
好在回廊上时不时的还有盏灯,摸摸索索地,花好走回到大厨房附近,谁知还没转往自己的小破屋,就先看到一片火光。
呼喊声四下而起:“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人啊!”
花好心里登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朝着那火光撒腿就跑,奔到近前一瞧,那着火的房子,不正是自己的小破屋!
她临走之前明明吹熄了蜡烛的,怎么会着火?!
四下里不断有人涌来,锅碗瓢盆里都盛了水,一遍遍往破屋上泼去。熊熊火光中,屋子里人影闪动,惨叫声迭起。
竟然真的有人在里面?!
花好还没弄清楚状况,那边里李嬷嬷披了件衣服急匆匆地奔过来,一边奔一边哭:
“哎呀,花好丫头啊,你可真是命苦,刚刚得了脸面啊……”
花好连忙上前一把抓住:“李嬷嬷,我在这呢!”
李嬷嬷一愣,登时跟见了鬼一样:“花丫头,你没在房里?!”
“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呢么?我刚才去月雯姐姐那里串了个门,谁知道回来就发现……”
话没说完,两个人都生出了新的疑问:花好既然好端端的在这里,那屋子里的人又是谁?
人是怎么进去的?火又是怎么着起来的?
就在她们愣神的这会儿功夫,那火势又大了起来。
花好的房子本就是茅草屋,如今天气又干燥,一点就着,看样子火起来并没有多久,却已经完全吞没了整个房子。
好在昨夜下了雨,院子各处的水缸都是满的,周围的下人又多,接连不断地泼水,火势慢慢又被控制住了。
不多时,便见那火光之中,两个红彤彤的人影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花好忍不住皱起眉头:居然有两个人在她的屋子里?火该不会是她们放的?
众人一看人出来了,连忙冲上去七手八脚地帮她们灭了火,花好也凑上去看,只见其中一个人已经被烧的不成人样了,而另外一个只是稍微烧着了衣服,一盆水泼下去,就现了“原形”。
不是别人,正是花好的死对头,刚刚被她教训过的,玲儿。
玲儿却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火刚灭,转身就扑到旁边那人身上,大声哭喊起来:“娘!娘!你怎么样,你不能死啊娘……”
众人皆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