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课程十分紧凑,牧小满就算是想保持最远距离也难了。奈何深泽每天上课的积极性比她还高,就连他以前从来不去的户外课程如今也是第一个到。
吴大志跟夹心饼干一样夹在两个人中间站着,面对着千叶老师目光如炬,他觉得最痛苦的就是上户外课程了。
而从现在开始,户外课程不再是爬杆了,改成爬楼了。
牧小满没想到的是,学校里竟然还有个爬楼馆,就在食堂后面。
爬楼馆是专门给刑查部和谍查部的学生练习用的,虽说是爬楼,事实上,馆内立着一方三面四楼高度的墙面,整个墙面成一个“凹”字型。说是爬楼,事实上,爬的是这三面墙。最重要的是,墙面很滑!上面零星有着三三两两的凸起,似乎是给人借力的地方。
千叶老师做示范,先后退个四五步做起跳,随即,只看他单脚轻巧地踩向墙面,一个冲力,瞬间反身,另外一只脚尖踏向旁边的墙面,却给他一个缓冲,让他瞬间向上跃起!他想也没想,再次反身,单脚踏向第三面墙,偶尔看到凸起物,用手轻点,形成一个借力,却让他在这面光滑的墙上越爬越高!
直到第四层楼的高度那儿有一扇窗户,千叶老师站在窗台上,说:“当遇到一些难以破门而入的案件时,如何搜集第一手资料?靠的就是这身本事!我们做刑查的,要比别人跑得更快,看得更远,才能抓得最准!”
说完,他拉住窗台旁的一根拉绳,绳子那一头应该是滑轮牵引,吊着千叶老师缓缓地降了下来。
“学会了吗?”千叶老师看了一眼他们四人。四人的表情各有不一,就连深泽也面露难色。不过,牧小满似乎一副很冷静的样子,也不知她看会了没有。千叶老师忽然觉得牧小满把自己平时一再强调的“冷静”二字倒是贯彻落实了,就是不知道这冷静的背后是真冷静,还是波涛汹涌。
“就你吧!”千叶老师指着她说:“上去试试!”
牧小满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也做了个起跳。她看的很清楚,这套动作主要就是眼快,手快,脚快!三者并用方能安全。刚才千叶老师示范的时候她观察了一下,心里有了个谱,可真正实践起来,倒是难度很大。
她单脚抬得不高,怕自己大腿力度难以支撑。事实上,这一决策是对的。再一反身,单脚踏向旁边的墙面,还不错,那墙面给了她一个借力,她生怕自己掉下去,腰微微弯着,以便双手可以扶住墙面。
再一个反身转向第三面墙。大概是之前在下面看得有些紧张,手上全是汗,再加上墙很滑。一个不小心没扶住,在二楼到三楼高度那儿她再也招架不住,直溜溜地滑了下来!
糟糕!会不会摔死?!
深泽从她开始起跳的时候心脏就跳到喉咙眼了,如今看到她没扶住,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千叶老师刚想喊住他,话没开口,只见他飞奔到牧小满所在的位置,双手向上撑起!
咚!
“弦仁君!”千叶老师惊呼了起来。
牧小满以为自己会摔死,可滑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冲过来的深泽,奈何自己想躲也躲不掉!如果摔下来自己缺胳膊断腿就算了,可不能伤及他人啊!
巨大的冲击力在深泽接住她之后,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
牧小满有些懵,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一点疼痛都没有,她在其他几人跑过来大喊她和深泽名字的时候,分明在深泽的胸前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他紧张加速的心跳。
“没事吧?”深泽没搭理其他人,而是轻声地关心着问她。
她瞬间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有些晕,却故作镇定地紧张地站在一旁,没敢吭声。然而,她羞红的脸颊似乎摆明了她心中的慌乱。
千叶老师瞪了她一眼,赶紧将深泽拉了起来,低声问:“伤到哪儿了吗?”
“哇!”深泽被他搀扶着站了起来,笑哈哈地说:“如果再高点,我可能就要英年早逝了!”虽然是这么欢快地说着,可他的后脊分明早已撕裂般地疼痛了。
“牧小满,扣你二十分!下次在这里上课,我再看到你失误,让深泽受伤,你给我死到码头前面泡海水去!”碍于深泽的面子,千叶老师把本来想骂她的“滚蛋”二字咽了下去。
深泽笑了,歪着头靠近她耳边,轻声说:“可不能被千叶老师抓到那里去,听说那儿全都是鲨鱼!”
这么一来,牧小满更想躲他了。
可是,深泽也算是救过自己的人,再怎么想冷言冷语,却也让她尽量舒缓了口气。
当然,除了在刑查课堂上。
之前学了很多刑查学的基础知识,从这个夏天开始,千叶老师决定要加强综合了,毕竟理论再强,也抵不过实际操作。
所以,他特别喜欢翻找一些现实案例来作为教学内容。他需要听学生分析的过程。只有分析,方能发现问题。于是,在四人茫然的目光中,千叶老师将题目写在了黑板上:
“已知客厅中有一人,男性,死在了沙发上,胸口中刀,地上全部都是鲜血,有凶手来回走过的凌乱的大脚印。客厅灯是开的,窗户是关的,旁边有一架掀开的钢琴,尚未熄灭的炉火。请描述出凶手的特征。”
题目一出,三人大呼太难,唯独牧小满开始在纸上将思路写了出来。深泽虽然一直嚷嚷着好难,可手中的落笔速度并不比牧小满慢。
如此看来,真正无从下笔的,是吴大志和渡边了。
“有问题吗?”千叶老师问。
深泽向后靠着,将板凳翘起,手中的笔尖在桌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是什么刀?”
“普通军刀。”
“死者多大?身高多少?”深泽继续问。然而,他的问题却让牧小满愣住了,这几点竟然是她没想到的。
“四十岁,身高是170cm左右。”
“我没问题了。”深泽坐正了,刚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偏过头,问牧小满:“你没问题吗?”虽然是简单的询问,实则是在提醒她:你有疏忽!
牧小满觉得自己在刑查学里成绩一直很好,深泽只是后来者居上,怎么现在变成需要他来提醒自己了?
“没有!”牧小满没好气地看着纸上自己补充的那几个深泽提问的问题,说。
千叶老师厉声道:“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二十分钟后,我要知道结果!”说完,便开始看表计时。
二十分钟的测试速度在课堂上来说是很快的。牧小满抓住了这道题目里的几个核心部分,大概罗列出了凶手的主要性格特质后,恰好时间到了。
千叶老师看到她自信的表情,说:“牧小满你试试。”
牧小满开始逐字逐句地进行分析:“凶手应该是个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子,体格偏胖,眼神游离,他……”
“你说错了。”深泽直接打断了她的分析。
牧小满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有些尴尬地看着题目,好半天才没有底气地说:“我还没说完呢,你就判定我错了?”
“你第一句话就是错的。”深泽暧昧地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控制不住的宠爱,笑着说:“凶手的年龄不会超过四十,顶多三十五岁上下。”
“请你不要忘记隐藏条件,死者是四十岁!”牧小满躲开他炽热的目光。
“小傻瓜,死者四十岁,凶手就一定要比死者的年龄大吗?”深泽的口气越来越温柔,轻声细语地让一旁的吴大志有些不习惯。
“不比他大,如何能……”牧小满忽然停下了分析,觉得自己的观点确实站不住脚。
深泽知道牧小满的分析漏洞百出,也知道她有些下不来台,于是,接过话题,说:“死者顶多三十五岁上下,体格不一定偏胖,相反,身材不高,人很精瘦,十分精明。”
“请不要忽略题目中的已知条件:大脚印!”牧小满不客气地说。
“我的女神,你觉得,一个凶手把人杀了,难道就这么唐突地跑了?他一定很害怕别人抓到他,所以他总要做点扰乱现场的事吧?”
“凶手不是惯犯!甚至他在杀人方面没什么经验,从凌乱的脚印就可以判断出,当时他一定很害怕。他不是个有主见的人,所以眼神游离。”牧小满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此人虽不一定是惯犯,但一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甚至能在行凶之后,伪装现场。比如说,客厅灯,掀开的钢琴,未熄灭的炉火,和关着的窗户。而凌乱的脚印一定是凶手刻意而为之。他既然能做到凌乱,并且突出大脚印,可见,他的脚要比实际脚印要小!以此推断,身形不高。”
牧小满冷笑着盯着黑板上的题目,道:“你这属于逻辑混乱!脚小的人,怎么留下大脚印了?”
深泽托着腮,暧昧地看着她,眨巴着眼睛,说:“难道他不会换双鞋子?”
牧小满忽然觉得深泽分析得很有道理。
深泽继续说:“凶手一定是死者认识的人!他的脚小于鞋子码数,个子不高,165cm上下,并且思维缜密,做事规划有条理,善于伪装,表面是个亲和力很强的人,很有艺术天分……”
这些该牧小满打断他的分析了:“如果他思维缜密,为什么会留下凌乱的脚印?凌乱脚印说明他当时一定很慌张!”
“凌乱脚印是留给你看的,而不是事实。”深泽笑着说。
千叶老师点了点头,说:“深泽说的对!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真相往往隐藏在细节当中。一个人在面对他人时,总会戴着多种面具,亲和力的人,也许背后十分狠心。表面严厉之人,也许背后是个慈悲贤者也说不定。”
说完,将一张照片挂在黑板上,接着说:“凶手是死者的邻居,三十六岁,是个钢琴老师,身高只有164CM。常年习得钢琴,手上的力度很有巧劲。深泽分析的是对的!”
牧小满冷静地看着题目和旁边那副画像,在心底暗暗地责怪自己,怎么如此马虎大意的?
在吴大志和渡边抱怨声中,深泽笑着给千叶老师使了个眼神,千叶老师无奈,只能清了清嗓子,说:“牧小满!”
“是。”
“由于你思维混乱,分析问题十分不严谨,扣你二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