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针对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做了一个商讨后,吴雁夕便出门去扶桑社了。由于她现在是柏友山的可利用棋子,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所以,大毛这次没有同去,吴大志只派了几个小协警们在暗中保护。
大毛留下来对吴大志汇报了这段时间他和吴雁夕在扶桑社里的所见所闻,牧小满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这帮日本人在上海大费周章的创办扶桑社,应该不会只是想偶尔制造几起****这么简单。
“扶桑社社长是谁?”牧小满问。
吴大志看了她一眼,说:“我们的老师,千叶卫。不过你放心,千叶卫到现在都没在扶桑社露面过,他之前和雁夕在清鹤园见过一次,就没有再见第二次了。不过,就算是再见面,吴雁夕的变化那么大,千叶老师不一定能认得出。”
“他们已经制造几起混乱了?”牧小满又问。
“六起。”大毛汇报说。
“你们阻挡了几起?”牧小满皱着眉头问。
“五起,没阻挡的那一起就是三天前,那天我跟嫂子去扶桑社去晚了,没听到计划的时间,想打听来着,大家都十分冷漠,没人告诉我们实际情况。不过,那一次也并没有制造人员伤亡,他们只是在一家纺织厂门前静坐来着。”
然而,大毛的这段话却让牧小满的神经紧绷:“我怎么觉得,他们已经发现吴雁夕和大毛是中国人了?”
这话让吴大志十分紧张:“什么意思?”
“也许并不一定知道吴雁夕的真实身份,但是,扶桑社里的高层应该怀疑到她了。”牧小满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她应该暂时是安全的,否则於无时不会让她去扮演柏夫人的。由此推断,暂时安全是因为柏友山和於无时他们并不知道吴雁夕的真实身份。而对他俩身份开始有怀疑的,恐怕,应该是千叶老师。”
“你确定?”吴大志有些着急:“千叶老师虽然人不错,但他始终是个日本人,他会不会害死雁夕?可千叶老师从来没在扶桑社里露面过啊!他应该不知道雁夕在里面吧?”
“难说,千叶老师那么精明。我觉得,那次纺织厂门前的静坐应该就是千叶老师布置的任务吧?”
“对,我听说就是社长直接公布任务的。”大毛说。
牧小满笑了:“他是在试探你们呢!没想到,试探的结果正好是他怀疑的答案。”
“为了安全起见,这次假扮柏夫人之后,我还是让雁夕回来吧!”吴大志神色不安地说。
“嗯。毕竟我们不知道千叶老师现在的立场是什么,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立场,他终究都是个日本人。对了,如果於无时就是瓦西里,在签署字据那天他一定会到场,签字地点我安排在简自淮的办公室里。吴大志,拜托你到时候派一些人在旁边埋伏着,如果你们看我走出来时帽子拿在手上,代表瓦西里就是於无时,尽管抓人就是。如果你们看我帽子戴在头上,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没问题!”
“不过,瓦西里一定就是於无时。”牧小满斩钉截铁地说。
牧小满离开国际大饭店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擦黑了。她正巧在楼下碰见阿廖沙了,阿廖沙一阵欣喜道:“少奶奶!你怎么来了?要不再等一会儿吧!等下少爷会来。”
“不了,我得赶回病房,我爸一人在那我不放心。”牧小满边说边抬脚就走。
“没事儿的啊!吴警官安排了好多警察在那保护呢,不会有问题的。而且我刚才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肯特医生还在那呢!”
牧小满猛然想起什么,站住脚步回头看着他,问:“你哥哥……我是说於无时,他在俄国时叫什么名字?”
阿廖沙一愣,没想到牧小满竟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不过却也老老实实地回答,说:“瓦西里。”
天气不大好,虽然已是擦黑的光景,可夜空中仍然显得十分浑浊,闷热的空气凝结,气压极低,只要稍微有一朵墨云过来,必定是一场大雨。好在,国际大饭店招牌上的灯光适时地亮了起来,让阿廖沙看清了牧小满脸上的微笑,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笑容。
然而,还没等阿廖沙缓过神来,牧小满却已经离开了。
牧小满没那个时间跟阿廖沙闲聊,她要赶回病房,她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那种感觉仿若被孤鹰盯住的云雀,旋转的圈子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觉得心惊肉跳。
虽然说吴大志已经安排了很多警察在那里看守,应该不会有问题。可她就是不放心,总觉得,那只无助的云雀正是躺在病床上的牧竹之!
她甚至没有去坐黄包车,完全是抄了近路跑过去的,然而,这种恐慌的感觉却随着她越靠近广仁医院,越是觉得阴云密布,好似此时的夜空。
果然,她的怀疑是对的!
当她踏进住院部大楼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却说不出来,护士台那儿有个护士正在低头抄写着什么,整个大楼有着诡异的安静,就连那个护士翻页的声音都能惊得牧小满一阵头皮发麻。
好在,她经过一楼大厅时,看到旁边的研究室半掩着门,她经过的时候瞄了一眼,发现是渡边正在做着什么实验。
应该是在调配相思子毒素吧?也不知道他进行到哪里了。也不知道肯特医生是否能帮忙从中阻拦呢?
牧小满的脑子好乱,一边想着相思子的问题,一边警惕地看着死寂的四周。她安慰着自己,一定是想太多。可当她疾步奔上楼梯时,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平时纷扰的病房怎么会如此安静的?
那些喊着疼痛的病人们呢?
那些坐在长廊上打着点滴的患者呢?
那些走来走去的医护人员们呢?
怎么什么人都没有?
二楼走廊上的昏黄灯光被窗外的疾风吹得一摇一晃,那没有关紧的窗户被即将袭来的风声吹得哐当作响。不知道是那间病房的门没有关上,突如其来那一声“嘭”地关门声吓得牧小满的腿脚有些发软。
她平复着紧张而又慌乱的身心拐了个弯向着牧竹之的病房走去,却猛然觉得,不对!
为什么病房门口没有警察看守?
吴大志安排的那么多警察去哪里了?
想到这儿,她顾不得害怕了,一个猛子冲向前,飞奔到牧竹之的病房,却发现牧竹之已经不在病床上了!
三刀不在!老陈不在!肯特医生也不在!!那么多警察都不在!!!
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把牧竹之带到哪里去了?
牧小满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整个身子僵直,那突如其来的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得她动弹不得,顷刻间,倾盆大雨在那狂风的怒吼中噼里啪啦地从窗外砸了进来。却也一下子让牧小满本是慌乱的身心冷静了下来。
不能慌!
她暗忖:也许是爸爸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这些人陪着爸爸已经回牧府了也说不定。
于是,她赶紧奔向一楼护士台想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可刚到一楼却发现,那个护士却也不见了。她警惕性地瞄了一眼研究室,却发现,那个房间的门已经上锁了,渡边也不知去向了!
她想不到那么多了,拿起旁边的电话便开始拨打牧府的号码,她不确定牧竹之到底回没回家,只好在电话接通之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三刀和老陈回去了吗?”
“没有啊!”一个小仆人回答道。
“那家里有谁来过吗?”
“没有,小姐你放心,这边一切都好好的。雨下得好大,我们都把门窗关好了。”那仆人没头脑地回了这么一句。
牧小满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电话却在一声惊雷中,断了。
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双手是在发抖的,她回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猛然想起今天和吴大志离开医院的时候有很多病人在找肯特医生开出院手续。
由此看来,应该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了。
这些人针对的目标应该就是牧竹之!
又或者说,背后操纵者就是柏友山,他应该已经派了於无时在行动了,他要针对的,就是牧竹之!他要害死牧竹之!
牧竹之昏迷那么多天他都没下手,是因为他以为牧竹之必死无疑。然而,现在他急于想要除掉牧竹之,可能是因为於无时跟他说了牧竹之已醒的事实。
柏友山不是不确定吗?他不是还在怀疑吗?为什么现在开始动手了呢?他现在开始动手了,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开始怀疑牧小满了?
牧小满发了疯一样地从一楼开始,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找。
然而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牧竹之的身影!
整栋住院大楼只有她一人在楼层间疯狂跑动的声音,那脚步哒哒的回声伴随着窗外夜空中蜿蜒刺眼的闪电,此时此刻让牧小满的身心崩溃不已,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失声喊道:“爸爸!你在哪?!”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诡异的回音,和窗外隆隆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