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来得突然而凶猛,牧小满一个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趔趄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她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听到牧竹之说了这么一句,再看他那愤怒地好似赤脸关公只差一把大刀就会劈死自己的模样,她舌桥不下地看着他,震惊地说:“原来你知道我是池小月!”
牧竹之的右手掌震得有些发麻,他有些后悔,可再看着牧小满那满脸仇恨的表情,他的火气依然无法消停:“你爹池正远这辈子光明磊落,乐善好施;你娘洛冰樱这辈子知书达理,体贴入微。他们俩都是厚德载物,心怀苍生的好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自以为是,处心积虑的女儿!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你!”
牧小满瞬间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说:“原来你什么都知道!牧竹之,你的城府可真深呐!哈,我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伪善地养着我,认我做女儿,都是因为我娘洛冰樱的关系吧?”
“是跟冰樱有关,更是因为你是她和正远兄的女儿!再说,我之前认养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他们的孩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牧竹之的声音吼得整栋房子都要颤三颤。
“冰樱?你喊得可真亲啊!”牧小满讥讽着他:“我就知道!你曾经对我娘有过非分之想,无奈,我娘跟我爹成了亲,你只能把感情放在心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本书里还夹着我娘的照片呢!你不亲近任何女人,却满花园种着樱花树,这都是你对我娘曾经有过念想的证据!正因为如此,你嫉妒我爹,对我娘,你相爱不成反成恨!”
牧竹之惊呆了,他哑口无言地站在那儿,说不出一个字来,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着明显的窘样,牧小满却看了个清楚明白,她心中隐隐地得意,觉得自己抓住了大局。
谁知,那牧竹之话锋一转,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相爱不成反成恨了?冰樱她是端庄的格格,是我这辈子都在仰视和保护的人!我更不可能因此嫉妒你爹!他是我的拜把兄弟!”
“正因为我爹跟你是拜把兄弟,你才对我爹怀恨在心!因为我爹曾经跟你一样,是个没有钱,没有权的人!而我娘有一大箱珠宝金银,他俩结婚后,拿出一部分钱开办了广仁医院。你嫉妒得快要发狂!你是那么重视利益的人!结果,却一部分钱财下落不明,你觉得感情和钱财两头空,便带着二十多人远赴奉天找我爹娘讨要!讨要不成,便起了杀心,是不是?!”
牧小满反问让牧竹之无力招架,他闭着眼睛,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疯狂地涌上大脑,震得头部嗡嗡作响。
牧小满却接着说:“他俩不在了,你就可以把广仁医院抓在手中,总不至于让自己一败涂地!我爹娘被杀,你是最大的受益者。卢家被焚烧,你也是最大的受益者!你的事业,都是踩着鲜血淋淋的尸体才走到今天的地位!你午夜之时,难道不会害怕吗?你一开始认我干女儿,是因为我救了你。后来你对我好,完全是出于你心底的愧疚!”
牧小满一口气把心中所有的怨恨发泄了出来,牧竹之被她咄咄逼人的语气惊得一阵头晕目眩,牧小满在他眼睛微闭之时,转身就往楼上走,她要去拿落在房间里的枪!今天不一枪毙了他,难解她心头之恨!
复仇的烈火在她胸口熊熊燃烧着,谁知,刚踏上楼梯,却被冲过来的牧竹之给抓着了。他火冒三丈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尽极大的力气拖着她往楼下走。
“你要干什么!”牧小满努力挣脱他的手,却不想,自己是练拳击的人,此时此刻,力气却不及牧竹之分毫。也对,要成就事业必定心狠手辣,要心狠手辣,自己不会拳脚功夫怎么行?
牧竹之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也不作答,他二话不说,硬撑着将她往楼下拖去。
闹成这样,可把站在一旁的老陈给憋急坏了,他跟三刀、林妈等其他仆人躲在旁边大气不敢出,更是在父女两人闹到楼梯间要往地下一层走去时,更是让老陈担心不已,他吓得满脸都是汗珠,衣服更是湿透了。他怕牧竹之把牧小满拉到地下二层接受惩罚去,于是,他壮着胆子,说:“老爷,小姐是女孩子,身子骨娇贵,可经不起这番折腾啊!”
牧竹之恨恨地转过身来,他那振聋发聩的声音吼得老陈吓了一大跳:“你去把简自淮给我叫来!让他带上重要文件到我这里来!立刻!马上!”说完,转身对客厅里其他仆人们吼去:“所有人,给我站在这里不许动!不准跟过来求情!谁要是跟过来,今天就给我滚蛋!”
说完,继续拖着牧小满到了地下二层。
牧小满挣扎未果,嘴里只能不住地以“凶手、杀人犯、恶魔”等字眼去咒骂他。却不想,牧竹之拉着她来到那个上了锁的门前,她心里一惊,冷笑道:“怎么?你想用鬼神之说吓唬我吗?!”
“牧小满!你若是有你爹那几分勇气,有你娘那几分胆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别动!”牧竹之那极大的吼声在这地下二层竟有了回音。说完,他单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见牧小满不再挣扎了,便迅速打开了那把布满灰尘的铁锁,推开房门,一把将牧小满轰了进去!
整个房间是黑的,牧小满刚想发作,谁知,牧竹之将那房门“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却在黑暗中,熟练地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啪!
灯开了。
闯入牧小满眼帘的,是墙上挂着的两大幅遗照!
池正远和洛冰樱!
牧小满本是仇恨的脸,却在瞬间惊呆了。
遗照下,是三个素色的骨瓷瓦罐,两个大的,一个小的。瓦罐后方对应的是三个灵位,上面分别写着的是:吾兄池正远之灵位、吾嫂洛冰樱之灵位、吾干儿之灵位。
牧小满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好似那决堤的河口,瞬间崩出。
牧竹之一脚将牧小满跺倒在地:“跪下!”
牧小满好似那软糯的糖糕,没了半分力气,她跪倒在地上,愣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在脸上侵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年我是去奉天了,那是因为我接到消息说,有人要加害你爹娘,于是,我带着十个最得力的打手奔赴奉天去保护他们,可我终究是去晚了。因为我并不知道你家地址在哪里,最终,当我打听到时,一切都晚了,你家已经被烧了。我命人救火,却最终救不了你爹娘和你弟弟的性命。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去了。”
牧小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爹娘的遗照,听着牧竹之说着这番话,好似那画面在脑海里轮番上演,那冲天的火光,那恐怖的枪声,那满屋的鲜血好似昨天才发生一般,记忆犹新。
“我只能将他们的尸体抬出,寻了个地儿火化了,好带回上海。我看着你弟弟还那么小,似乎是刚生下来不久,却被人击毙在你娘的怀里,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啊!当时,我赶去救火时,遍寻不着你的身影,我知道你应该是逃了。你小时候很是机灵,我猜你应该会去警局报案,于是,我带着几个人直奔警局,可你不在。我怕你会被追杀,怕没人保护你,就在警局门口跟警察局长把这事儿给说了,可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你的身影。”
牧小满用浓浓的鼻音,哽咽着说:“我先去了趟东北大学,想找人求救。见那学校门口有黑衣人,穿得好像在我家的凶手似的,我害怕极了,所以就跑了,后来我怕人追杀,绕了个远路去警局的,我是从警局后方过去的,看到门口又有一帮黑衣人,我怕又是追杀我的人,所以就直接从警局后面跑了。”
“小满,那是爸爸啊!”牧竹之颤抖地声音说。
牧小满看着那灵位上的字迹,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虽是质问,却再也没了之前的气焰:“可你后来却悬赏抓我!”
牧竹之叹了口气,看着池正远的遗照,说:“当天晚上我就打电话回上海了,我说要悬赏找你,我动用一切可以用到的力量,只为了找你。我不光在上海这里发布了悬赏信息,全国各地我都发布了。我怕有人会私藏你,我怕有人会拐卖你,只好放出风声说,说你是得罪了去年被击毙的上海前警察局长徐某人。这样,全城都会帮忙找你了。然而就算是如此,我都没有你的消息。直到我在奉天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办好,带着你爹娘和你弟弟的骨灰回到上海后,却收到你爹的来信了。”
牧小满泪如雨下:“那信是腊月十六那天下午我寄的,没想到晚上就出事了。”
牧竹之看着两人的遗照,过了好半天才挪动脚步,来到放灵位的桌子下。掀开桌幔,牧小满才看到下面有一个大箱子。
“你过来!”牧竹之命令道。
牧小满这才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跟他一起将那个大箱子拖了出来。牧竹之又在桌子下摸了好半天,才拿出一枚钥匙来。用那钥匙,打开了那个大箱子。
原来,箱子里放着的,正是那柏二爷口中说的,早已消失的珠宝金银!
牧小满目瞪口呆:“这……这不是消失了吗?”
牧竹之反问:“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牧小满说了实话:“柏二爷。”
“你爹当年防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