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满的猜测得到了吴大志那边的官方肯定。因为从那七个尸体身上取出的子弹来看,凶手用的就是莫辛纳甘!
牧小满坐在吴大志的办公室里,欣喜地看着他给出的最新调查报告,根据这份报告,她大胆的说出了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此人应该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高……”
“等等等等!”吴大志做了个中断的手势,三两步奔出办公室门口,冲着外面喊了声:“大毛,红中,到我办公室来!快快快!”
牧小满一愣:“你干嘛?”
吴大志嘿嘿一笑:“咱刑查班综合成绩最好的要来做分析了,当然要喊几个捧场的了!”说话间,两个小巡捕屁颠屁颠的跑来了,那头顶上的帽子还戴歪了,牧小满一看那两人睡眼惺忪的样儿就知道这帮巡捕平时都不干正事呢!
“这是我俩徒弟,”吴大志乐呵呵地介绍:“我还没做副科长的时候,他俩就跟我后面了。人特热心,就是跟我一样,没啥脑子。快,这位是牧小满,牧小姐。”
那俩小巡捕站在牧小满面前也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嘴倒是挺甜,喊了声:“小满姐姐好!”其中一人更是屁颠屁颠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牧小满接过茶水,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俩,淡淡地笑了,对左边那位个子不高,茶色皮肤,十分精瘦的说:“你是大毛?”遂又对旁边那个个子稍微高点,皮肤稍白,眼睛有些倒八字的说:“你就是红中了?”
大毛一呆:“小满姐姐好眼力!”
红中惊呼:“小满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吴大志竖着大拇指说:“咱班牧小满果然厉害,风姿不减当年啊!”
牧小满得意地笑了,站了起来,走到他俩身边,对红中说:“很简单。你们俩的名字都是绰号,红中自然能联想到麻将,能起这样绰号的,必定有牌瘾。我看你刚才递给我茶杯时,拇指和食指之间有着淡淡的老茧,这是平时搓麻将惯有的标志。再看你的外形,不难猜出,昨晚你又通宵牌局了。”
红中惊讶极了,大毛更急:“那我呢?小满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他是红中,你自然就是大毛了。”牧小满喝了一口茶水,好烫!
吴大志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俩徒弟,说:“今天不是来满足你们好奇的,今天是让你们来听课的!来来来,牧小满,你刚才说这凶手是什么人来着?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牧小满又看了一眼调查报告,方才抬起头来,说:“凶手应该是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重一百二上下,身型为上宽广,下偏瘦类型。肌肉主要集中在胸部以上。”
“记笔记!”吴大志对着那俩小巡捕喝道。
“此人没有学历,社会和悲惨的童年经历是他的老师,或者说,他没有父母,不过,我猜测,他应该有一个家人。这个家人,应该和他是同辈,比如兄弟姐妹之类。”
“看来牧小姐大学毕业后,还去学了算命!”
牧小满没有回头,听这声音就知道安东来了,她觉得自己再冷静的心在这个时候都要爆炸了,她压抑住内心所有的怒火,淡定地回过头看着正靠在门边的安东,骄傲地说:“看来我的逻辑推理有如神算,不好意思,让安少爷惊讶了。”
安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走进来,将手里的一份文件夹递给吴大志,说:“证件我都带来了,你帮我交给你们局长签个字就行。我下午来拿,急用!”
“行,包在我身上!”吴大志将文件夹放在书桌正中央。
安东转身离开,路过牧小满身边时,丢下一句:“是挺惊讶的,你的脑速跟你的拳速一样,都太慢了。前天晚上在码头仓库查出来的东西今天才得出结果……你别叫牧小满了,改叫牧小慢得了!”说完,扬长而去。
这话说得,一下子被吴大志抓到重点了,他看着安东离开的身影,激动地问牧小满:“前天晚上?你俩晚上单独去码头了?你俩和好了?”话音刚落,却看见牧小满气得惨白的脸,吴大志连忙嘿嘿一笑,说:“你别理他,你继续分析,我们听着呢!”
牧小满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气,接着说:“凶手的身高和体重是我前天晚上去码头仓库做调查的时候推断出来的。因为我发现,那里有一根手腕粗的树枝,稍微一碰就折断了,可见,凶手在那待的时间较长,并不是上了树后,立即杀人再走人。而是潜伏了很久。树枝是承受了长时间的压力而导致的外实中空。而且昨天上午,我又去观察了一下树形,通过树杈之间的高度和力度,可以推断出他的大概身高和体重。”
“哦,原来如此。”大毛和红中连连点头。
“他是个射击高手,尤其是远程射击技术绝对一等一,我在学校也练过射击,能达到快狠准的射击技巧,恐怕要练很久。更何况,死亡的七人里,除了李师傅以外,其他六人都是额头中弹。完全没有位置上的偏离,这说明了,凶手的心思缜密,沉稳,有耐心。而且,他不抽烟。”
“为什么体型是上宽下瘦呢?”吴大志问。
“练射击的人,都要练臂力。而且他的脚步很轻,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他的踪迹。其实,我这两天倒是锁定了一个人,只可惜,我没证据。”牧小满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调查报告说。
其实她想说她怀疑於无时,尤其是联想到李师傅最后那句话的尾音,她更觉得凶手就是於无时了!李师傅不想让自己回家,就是因为怕自己回去后遇到於无时。
可是於无时是牧竹之手下的人,很多道理又都说不通了。
所以,关于此人是谁,她没有明说,因为她要继续调查於无时。而这也是吴大志所希望的:“牧小满,看在同学一场,这事儿你就多帮帮我,反正这也是你们牧府的事儿。”吴大志边说边把调查分析的所有资料丢给牧小满,说:“你知道,我这人刑查学的不好,靠我调查,恐怕没个十年八年破不了案!”
牧小满浅笑:“可以,不过,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尽管说!”
“帮我查一下1923年末到1924年初这段时间上海警方是不是有在逮捕一个人。”
“没问题,我带你去档案室,你自己去翻档案。走,现在就去!”吴大志边说边带牧小满向档案室走去。
“再帮我办一个搜查证。”
“你要那个干吗?”吴大志一愣。
“我想去报社看看多年前的新闻,现在是非常时期,怕他们不给我翻。”
“我说你俩啊!一个要我帮你们办搜查证,一个要我办通行证!哎,算了,谁让我吴大志说过至死追随你们俩呢!”吴大志摇头晃脑地向前走去。
“谁要办通行证?”牧小满忙问。
“安东呗!他刚才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吴大志带着牧小满走过长长的走廊,下到地下一层,那里才是档案室:“他五月初回来以后啊,就忙着赚钱了。牧小满你真不知道,他这一个多月,连收了四家店!真有钱!”
这话好像闪电一般,击中了牧小满的思路:“四家店?呵,恐怕他还会继续收的。”
“真还叫你给说对了!”吴大志打开了档案室的门,带着她走进去后,立即关上了:“对了,我听说渡边也来上海了,改天咱几个聚聚!”
“哦。”牧小满点了点头,又问:“你说安东五月初回来?他之前不在上海吗?从哪儿回来的?”
“北平呗!你们不是……”吴大志刚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对,不能再说了,于是,赶紧收口,佯装没事人一般,对牧小满说:“喏,前几年的档案资料都在这边了。你自己找哈!”
“你话没说完。”牧小满定定地看着他。
“我这不是忘记你俩分手了吗?我还以为那时你们还在一起呢!”吴大志赶忙解释:“我这么转念一想不对啊,所以就不能再说了。怕说多了你伤心。哈哈哈!”
“他怎么也去北平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可能他的生意做大了,都拓展到北平了。”吴大志笑哈哈地说:“你先在这里看,我那事儿特多,先去忙!”说完,赶紧溜之大吉。
牧小满看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心道: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我才没那么脆弱呢!
档案室里放的都是每个巡捕房成员的履历表,以及每年发生的重要的事件。当然,重要资料不会放在这里。否则,吴大志也不会这么放心大胆地让她随便翻。
牧小满打开1923年的文件夹,每个月都有清晰记录,她快速的翻到最后一页,却在腊月十七那天的表格里清晰地记录着:
重大通告:全城搜查池小月,十岁,女孩,偏瘦,羊角辫。如有看见,立即通报警察厅!悬赏一百块大洋!
在这一页记录的后面还贴着当年她在火车站看到的那张通缉画像。
说真的,画得真不像!
牧小满暗自偷笑地顺着记录往下看,似乎他们那段时间抓了不少长得像自己的人。只不过,没有一个结果。
突然,她的目光被最后那行字给定住了,她的眼睛惊恐地睁大,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全身血液好像凝固了一般,这闷热的六月,好似去年在冬日大海里浸泡了一般,冰冷透心!
因为那行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悬赏人,牧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