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廷上发生的那点风吹草动自然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原本还在好奇柳木巷那无缘无故渗出的鲜血，转头就盯上了国公府诅咒事件。
更有甚者，不过两个时辰，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就编出了不同版本的诅咒事件。改名换姓，偷换时间地点，一时间台上唾沫横飞，台下惊呼连连，真是一场好戏！
好戏连唱几天，各种流言蜚语都生了出来，爱恨情仇恩怨纠葛，整个庆国公府以及里边的人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若是聚在一起不聊点这个，都不好意思出门。
“陛下，国公府里没有一点动静，国公爷这几日除了上朝处理政务就是回府闭门不出，像是真的打算置之不理了。”内侍小声地汇报着情况。
置之不理？萧玄按着桌上那一沓奏章，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你觉得朕让沈炤去负责给朕查实这些东西怎么样？”
“这……他会不会不尽心？再者沈二公子尚在孝期。”
“这倒也是，那就让他秘密行事，他那个人若是不杀杀性子将来朕用着也不放心。”
“您为什么不让沈大人去？他毕竟还是刑部侍郎，这也是他职责所在。”
“他呀，他有更重要的事。”萧玄说完指尖顿了一下，内侍以为皇帝是对沈煜另有重用。只有萧玄自己知道，那个住在他心上的女人身怀有孕却还要谋算人心，还要把这些他不能明着出面处置的人给灭了。
得有人护着她，替她分忧。
庆国公府门头上挂着的白绫刚摘掉，府内众人身上还穿着素衣，沈炤离京月余。
“老爷，二少爷要回来了，他手里就握着咱们那些人的把柄。底下的人都在问您怎么办？拦还是不拦？”
沈渊手里的狼毫被生生捏碎，萧玄这个猖狂小儿，先帝在世时尚要敬他几分，他不过才登基多久，竟然想来制裁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江山是从何而来。
“拦，不管用什么方法。”
官家弓着身子出去了，出了门直起身子，只见院子里风乍起，一道白绫随风飞了起来挂在树枝上缠了几道就不走了。
扑棱棱地飞舞着，如坟头飘动的白幡。现在的的国公府可不就像一座坟墓一般，处处透着阴冷。
他忽然有些恍惚，外头那些越传越玄乎流言不能细想，一想好像真是那么回事。这里就是一座没有一丝人味的坟墓，在这里待久了，人也就成了鬼，恶鬼。
尚在京城之外的沈炤，一连摆脱了数道阻拦之后，他知道，他的父亲出手了。他从前只是知道父亲背着他们所有人暗地里总有庞大的势力，直到亲眼看见，他才恍然大悟，他居然只是他众多棋子中的一个。
他们从先帝那时就开始听从父亲的安排，替先帝办事，先帝走后，父亲却不愿意放他们走。又将这些势力牢牢地抓在手里，利用他们之前犯下的罪孽。
呼，沈炤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一口饮尽手里的酒，他将杯子朝地上一摔，转身朝着一直跟着他的苍蝇发难了。
那些人一开始只是试探，下手尚且留有几分余地，沈炤却不管这些，他要的是打倒他们杀了他们。
双方拼斗着就动了真格，杀红了眼之后那些人也完全忘记了眼前的沈炤也是他们的主子。几人围攻上来，暗箭也跟着射了过来，沈炤边打边退希望能借着酒铺一侧的树林隐藏身形。没想到刚到树林边，里头射来一阵箭雨，铺天盖地似要将他给扎成刺猬。
满天箭矢中，他只觉得一片红色闪过，噼啪声响里，射来的箭都被尽数抽了回去。接着他被红衣女子给拽进了林子里，那些箭上似乎有毒，他的腿上不过中了一箭就开始头晕眼花了，眼前燕千寻的那张脸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一片虚无。
五日之后，沈炤秘密回京，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呈到了皇帝面前。
“你对这些东西怎么看？”萧玄大概扫了一遍，心中骇然。这里面的东西他有的听过只是没有真凭实据，有的却闻所未闻，没想到沈渊竟然已经长成了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牢牢控制着大历。
“臣认为陛下不宜大动干戈，微臣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这里边的很多人并非真的心甘情愿。不过是被人捏住了把柄不得不陪着他做坏事罢了。”
萧玄抬眼看了看沈炤，“这倒不像你说的话，朕还记得当初在天道盟时听说过你，心狠手辣。”
“启禀陛下，人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重要的是变得好与坏罢了。”沈炤意有所指，萧玄自然听得清楚明白。
“对了，你大哥跟朕提出了辞官，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做这个刑部侍郎，你正好合适。”
“谢陛下。”沈炤一跪到底，他站在之乡赶紧拜托庆国公府，拜托父亲对他带来的糟糕的影响。
“很好，那你上任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彻查庆国公。”萧玄站起来望着沈炤，“早日砍断他这种吸取民脂民膏的参天大树。”
与此同时在国公府，沈渊已经知道自己这一步皆落索了，但是那些人以为这样就能拜托了吗？
“让他们动起来，也让萧玄看看，他能奈我何？”
不过月余，整个大历的官场仿佛生了瘟疫一般，一传十十传百。不是今儿查出来这人贪赃枉法，就是明儿个发现那人假公济私，偏偏一群德行有亏的人还互相使绊子，互相揭短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递到了皇帝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将他都快埋了起来。
这算什么，投案自首吗？萧玄扫了一眼奏章上的文字，心中了然。沈渊这是在炫耀，炫耀他无法撼动的地位，也在警告，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萧玄透过奏章的缝隙瞧着下方站着的沈渊，眼睛眯了起来。躬身低头一副毕恭毕敬，可这副恭敬之下的得意洋洋快要掩盖不住了，尤其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沈渊，你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