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歌回到方家就被方夫人叫去正房,“天歌,下头人来报说药铺死了一个粗使丫头,还跟你有关,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苏天歌将大堂上的一番说辞又说了一遍,还提到了宋福喜下迷魂散。
“竟有这等事?”方夫人震惊的表情看着不似作假,苏天歌敛了一下神情,难不成她真的不知情?
“我原本也不相信,可是知府的差役确实在茶里验出了迷魂散。只是天歌也不清楚宋掌柜为何要这么做?”
“夫人,苏姑娘,那个混货一定是多喝了两杯猫尿,上错了茶。老奴在这里替他给您赔不是了。”李妈妈在一旁顺势就要下跪,苏天歌赶紧让开,她可没打算原谅谁。
方夫人揉了一下头,缓了一下,“这个家奴,想来是多喝了两杯黄物就晕头转向了。等他回来定要给你好好赔罪才是。”方夫人拍拍苏天歌的手,准备将这一页揭开不提。
李妈妈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门口的小丫头打帘进来说药铺的账房先生来了,要见夫人。
“天歌先告退了。”
“即是药铺的掌柜,你留下来也无妨。”方夫人摆摆手移步去正堂。
账房倚掌柜账本正在屋里侯着,见着方夫人见礼说:“老奴见过夫人。”
“王掌柜快请起。”方夫人命人看茶,“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是。”王掌柜喝了清茶便将手里的账本呈了过来,“这是药铺仓库的账册,夫人请过目。”王掌柜后退两步微微低了头。
方夫人翻了两页开始皱眉,接着越翻越快,连着几本皆是如此。方夫人最后一摔账册,喝问道:“还有多少?”
“这只是这半年的账册,夫人想看的话,大概还有这么多。”王掌柜比量了一下手势,大约是三年的量。
“三年?”方夫人惊呼之后一拍桌子,“李妈妈!”
“夫人,老奴在。”李妈妈从听到药铺仓库就开始紧张,头上高悬的剑终于落到了脖颈。李妈妈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你自己看!”啪,账册被劈头盖脸摔了一身,李妈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夫人,您消消气,老奴并不知道何事啊?”李妈妈赶紧起来重新跪好,“夫人,老奴不知情啊!”李妈妈拿着账册翻了两翻也没看出什么来。
“夫人,究竟何事?”苏天歌看看方夫人的脸色便弯腰拾起一本账册,翻了两页,“倒是胆大妄为!好好的家奴不做居然做起了监守自盗的窃贼!实在可恶!难怪前几****去作坊查看丸药的制作情况,伙计们说做出来的成品十不存一,多半是供应的药材本身出了问题,以次充好。”
“夫人,福喜是方家的家奴,做牛做马了一辈子断不会做这种恶事啊夫人!您一定要相信福喜啊!老奴给您磕头了,夫人!”李妈妈在下面头如捣蒜,方夫人的脸色变了一变倒是没有再怒气冲冲。
苏天歌伸了一下手指缓解身体的僵硬,那时就是李妈妈从喜床上取下了洁白如新的元帕,展示给众人看。也是她坚决要把自己投入苦思崖底,以正方家门风。更是她捏着自己的鼻子灌下了迷魂散,所以今日苏天歌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不然那么多的安排岂不是白做了!
“夫人,二少爷来了。”进来禀报的小丫鬟这么一说,屋子里所有人都有些吃惊。这位二少爷是妾生子,因为方夫人嫌着碍眼就把他安置在了郊外作坊上。平日里他甚少回来,近来也一直在外面跟着商队走货,怎么今日来了?
“让他先候着。”
“夫人,二少爷说他刚从药铺仓库过来发现了问题,要当面向您说明。”
“让他进来。”方夫人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李妈妈,并没有让她起来。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了。”方仲平一撩袍角下跪请安,方夫人嗯了一声受着了。
“起来吧,丫头说你发现了仓库的问题?说吧。”
“回母亲,儿子这一次走货又商谈了好几家药商,他们对我们的丸药十分满意。儿子这次回来就是着手扩大作坊的,所以今日一早回来就先去了作坊,结果发现丸药制作出了问题,随后我又去了仓库,发现里面囤积的药材大部分都是以次充好的下等货,有一些甚至根本没有存货。”
“可是我们方家本身就种植这些药材,怎么会不给自己留足呢。”方仲平说到这里看了看方夫人,“所以儿子特来问问母亲是不是对那些药材另有打算?”
哗啦,方夫人一推茶碗站起来,“好个狗奴才。来人!给我好好查查药铺仓库还有宋福喜这个奴才的家,我倒要看看他从我方家搜刮了多少好处。”
李妈妈颓丧地歪倒在地,屋里屋外慌里慌张起来,方夫人命人办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正院里,等着。
苏天歌站在一旁低眉敛首,今天这一局李妈妈是在劫难逃,就看她会不会找人求救了?她兀自想着事情就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身上,毫不避讳。她扫了一眼,是方仲平。
刚才要不是方仲平跳出来,她安排的人也该来了。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合倒更显得合情合理,也没有人会怀疑她在里面推波助澜。
不过被人这么打量着到底是不舒服,她皱皱眉侧了一下身子避开方仲平的打量。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去仓库和宋家的人都来了,结果就是宋福喜果然卖掉了仓库里的药材,中饱私囊。从宋家搜罗了两箱金银珠宝,而且还查到宋家小子名下有两处私宅,养了几房小妾,吃穿用度皆是富贵人家的做派。
方夫人听得眼睛几乎迸出了火,嘴角的肉一跳一跳,“狗奴才,你还有什么话说?”
“夫人,都是奴才那当家的鬼迷心窍了啊。老奴并不知情啊,这些东西老奴也从未见过啊!”李妈妈磕头求饶,声泪俱下。
“夫人,在宋家还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搜出了一个盒子,上了锁。”搜查宋家的下人捧着一个盒子站了出来。
“砸开!”
嘭,盒子被砸烂,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些金银首饰和丝织品。
“夫人,这方手帕上好像有字。”
“拿来。”东西呈过来,只瞥了一眼方夫人却似见鬼了一般慌乱地揉进了手里,“东西统统收缴库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查看。”然后看着李妈妈,“来人,把这狗奴才拖下去家法伺候。”
“夫人,夫人,这东西不是老奴的,不是老奴的。”李妈妈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她大概瞧了一眼并不认识那盒子,更何谈里面的东西,它怎么就会要了她的命呢。
方夫人使了眼色,身边的丫头抱着盒子走过来,苏天歌上前走了两步装作要瞧两眼的样子。
“天歌,今日你也累了,就先回房歇息。”方夫人笑看着苏天歌,那张映在天光下的脸让苏天歌感受到了丝丝冷意。
“是。”她止了脚步离开正堂,盒子里的东西是她放的,都是她母亲生前常用的仿制品,如今倒真成了李妈妈的催命符。
“苏当家请留步。”方仲平在回廊里拦下了苏天歌,那张随了方仲安四分的脸挂着不可测的深意。
“二少爷何事?”苏天歌摆摆手,艾香后退两步避开来。
“并无大事,只是看着苏当家和方家这样其乐融融有些感触罢了。”方仲平话里有话,“苏当家的如果有空,我想给你引见一个人。”
“二少爷如果没别的事,天歌就先告退了。”苏天歌的印象里这位二少爷并不是什么好人,在方家不受宠,仕途不得志最后就和方家方仲安对着干,手段有些为人不齿。虽然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可方仲平这样的人她还不敢结交。那才是真正的鹰眼狼顾城府极深。
“苏当家,你先看看这个,想通了就三天后的巳时去醉仙阁。”方仲平走过来丢了一个东西走了。
待他走远,艾香走过来捡起来递给苏天歌,一块木牌,上刻云纹落款一个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