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周婶子,原名杨翠花,十几岁嫁到周家,只生了大壮这一个孩子,然大壮又是这老周家的独子,因此便也算是极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家伙了。
便说此刻,周婶子一叫,便看见大壮笑嘻嘻的走出来了,沐如意低头看去,顿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是这大壮人如其名,长得又高又壮,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丁点的瘦肉,瞧着比小吉祥还要胖上一大圈,年纪虽小,那肉呼呼的胳膊却比成人还粗,一笑起来脸上的肉挤得那鼻子眼睛似乎都不见了。
沐如意在看看小吉祥,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家弟弟还是蛮好看的。
大壮今日穿了个浅蓝色短衫,肉乎乎的胳膊露出一截,手里捧着几块桂花糕,他走到小吉祥身边,将最好的那几块递给了他,口中道:“小吉祥你吃,这桂花糕可好吃了。”
正说着,便往嘴里填了一块,周婶子见状在身后嚷嚷着:“臭小子,我叫你给小吉祥,你却都往自己的嘴里填!”。
大壮闻言嘿嘿一笑,回道:“娘,我拿了这么多,小吉祥也吃不完。”
周婶子往兜里揣了银子后,又交代了那看铺子的小伙计一些事情后,便跟着沐如意往那学堂的位置走。
学堂就建在附近,从周婶子家到学堂走路需两刻钟,学堂报名是一整天,于是这二人便慢悠悠的往那儿走。
周婶子虽是半老徐娘了,人却长得很是漂亮,身形也是婀娜多姿的,只是她总爱穿着那件破旧的黑衣裳,那一头长发也总只是规规矩矩的挽着,沐如意见她很多次,还从未见她换过其它发髻。
沐如意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周婶子赞道:“我说小如意啊,你今日这事做的可真是厉害,瞧那姓顾的一张脸都憋成了什么样了,看着我都觉得无比解气,她前两日还差点看上了我那杂货铺的位置,还好是没下手。”
沐如意闻言笑了笑,道:“周婶您又何必担心,我倒听说她也是因为忌惮周大叔才收手的,听闻他也在衙门当差?”。
周婶闻言便笑开了,道:“哪那么厉害,不过是个小差罢了。”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便来到了学堂门口,沐如意和小吉祥抬眼望去,就见这学堂建的倒不大,从大门处往里看,能看见里面建了三间大瓦房,间间门上都悬着块红木牌匾,那守门的小厮蹲在大门前的石阶上晒太阳,见她四人来了,忙站起身,问道:“你门可是来报名的?”。
周婶子连忙应话,那守门的小厮便摆摆手示意二人进去,同时开口道:“你瞧见的正中央的那间房就是报名的地方,先生还在里头等着。”
二人同那小厮道谢后便往里走,这院子里倒打扫得不错,那大柳树下放了两个石桌石凳,还建了些小孩才玩的小物件,打扫学堂的仆人倒有几个,那讲课的先生却只瞧见了三个。
进了报名的那间房里,一眼就瞧见了那一排排的小桌子,最前方便是先生讲课的位置,沐如意没来得及细看,便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男子的说话声,这声音干净清澈,尾音微微下垂,听进耳朵里让人平白无故的想起了宠溺二字来。
就听他道:“让几位久等了,我是这儿的教书先生,姓李,名思鸿,叫我李先生就好。”
沐如意回头看去,这教书先生瞧着年纪不大,该是刚刚过了弱冠之年,生的眉清目秀,体型纤长,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长衫,微微一笑时,那眼尾便略微下垂,再加上这温柔动听的嗓音,当真教人对他好感倍增。
沐如意忽然想起那句话来,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垂下脑袋想,这先生不但人长得好,连名字起的也是极好的,目送征鸿飞杳杳,思随流水去茫茫,他这名字,该是源自这两句吧,她看看小吉祥,又想到,如此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小吉祥一定欢喜得很。
正想着,便见李思鸿走过来在那她们面前的凳子前坐下,又等她二人坐下后,这才拿了桌子上的毛笔蘸蘸墨水,抬头看小吉祥,问道:“你先说说,你叫什么?”。
小吉祥红着一张脸,嗫嚅半晌也没说出来,倒是沐如意耐不住性子回道:“姓沐,名吉祥,沐浴的沐,吉祥如意的吉祥。”
李思鸿闻言点点头,在学生那栏里填上了沐吉祥三字,旁边的周婶子赶忙将胖乎乎的大壮往前推,口中叨叨着:“俺这个叫大壮,周大壮,壮的跟头牛似得那个壮,那啥,李先生,俺家大壮不听话,平日里皮得很,若惹了先生不开心,先生揍他便是,使劲揍,俺家大壮皮厚,抗打得很”。
她这一说完,一旁的大壮顿时就气红了脸,忍不住阻拦道:“娘,我才不皮!”。
这母子二人的对话惹得沐如意和小吉祥忍不住哈哈大笑,连教书先生李思鸿都跟着笑出声来。
报完名,沐如意带着小吉祥往外走,周婶子还在絮絮叨叨的同李思鸿讲大壮的糗事,还是大壮忍不住将她推出来的。
出来没走两步,便看见那大门口停了辆马车,那赶车的人下了马车后将遮挡马车车门的帘子打开,便看见一个小丫鬟先走了出来,等她下了马车,才将马车里坐着的二人迎出来。
这二人一下马车,沐如意就听见旁边的周婶子小声惊呼了一声:“吆,这二人怎么来这儿了?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哟。”
沐如意见那女子稚嫩得很,拽着的孩子却同小吉祥一般大,她转头看周婶,问道:“这么说,婶子你是认得这人?”。
周婶闻言撇撇嘴,侧着脑袋在她耳旁讲:“这人,整条西街的人都晓得她,她就是南面富户赵府,赵老爷最得宠的小妾,你可别看她年纪小,她拽着的那就是她儿子,就因为有这儿子在,赵老爷可是见天儿的恨不得把她捧手心里,要什么就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