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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浣溪沙

洛绯还是出事了。

洛臣心到的时候,洛绯就像昨天一样,在地上不断的挣扎翻滚,口中却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像是已经痛苦到连一丝叫喊,都没有力气发出来了一样。

洛臣心一看,又是两个灵魂开始了撕裂。这样的状况,除非洛绯能用自己的毅力将两个灵魂融合,否则谁也帮不了她,就算有再多的灵魂稳定剂,也是治标不治本,最后都起不了作用的。

所以现在就算是洛臣心他们,也没有办法帮她。

看着洛绯在地上打滚,龙渊剑灵很是着急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上去打扰到她,只能自己着急的不断来回踱步。

仿佛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洛绯才停止了抽搐,躺在地上喘气。龙渊剑灵正要上前去扶她起来,但是却被洛绯制止了,洛绯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渊叔,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他们说,能不能请你,先回避一下。”

龙渊剑灵一怔,看了她半晌,最后还是点头道:“好。”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梅渊和顾安将洛绯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她躺在了床上,洛臣心滑着自己的轮椅上前,看着平躺着的洛绯脸上全是汗水,脸色依旧那么苍白,便道:“有什么事情,便说吧,如果我们能够办到,自然是尽力而为。”

洛绯却是费力的抬起手来,抓住了洛臣心的手,道:“我不是洛绯,我是襄柔。这一次,是我求了洛绯,让我能够暂时掌控这具身体,完成我最后的愿望,等到完成的时候,襄柔这个意识,就会不复存在了。”

洛臣心挑了挑眉,她并不意外襄柔会率先夺得这个主权,灵魂融合的过程中,如果某一方占据了主导地位的话,那么另一方则会像是被吞噬一般,最后保留下来的,只会是些许记忆,而没有多少情感。

也就是说,最后只会剩下一个带着襄柔记忆的洛绯而已。洛臣心知道,襄柔是不可能会真的成功的,因为这片魂魄,已经太过弱小了。她游离于天地中这么多年,恐怕等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拿回一个身体,完成自己的愿望。

有执念,但是能力,实在太过弱小。

但也就是这个执念,才支撑了她从上古时代,辗转到今天。但是显然,她最终还是争不过洛绯的,所以她才选择了这样的方法,和洛绯商量着,等到自己完成了愿望,以后就只是洛绯的人生了。

而洛绯,将会因为这个魂魄的自愿融合,少受很多的苦楚。

洛臣心道:“你说吧,我们都会尽力帮你的。”

襄柔却是抓住洛臣心的手,很费力的一字一顿的吐出了几个字,“帮我,让渊叔,去轮回,一定要让他去轮回。”

让龙渊剑灵重新走入轮回?洛臣心三人一时之间又有些呆滞,道:“为何会想要让龙渊前辈重新轮回,他铸剑之法已经成功,魂魄不曾缺失,如今更是借助龙渊剑的威力修为倍增,为何这个时候,你却是要他轮回呢?”

襄柔却是摇了摇头,费力的说道:“你们不明白,起初我也不知道,直到我真的殉剑之后,才明白所有经过这一项禁术的魂魄,除了强制使用外力,是没有办法自己轮回的,而龙渊剑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剑祖在龙渊剑上施展下的法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消失,到那个时候,龙渊剑就不再是一个能够束缚灵魂的居所,而渊叔的灵魂,也将因为龙渊剑的消亡,而消散。”

“所以,我恳求你们,一定要想一个办法,让渊叔进入轮回里。他的魂魄尚还健全,不必忍受我这样的魂魄分离之苦,也不会体弱多病,只要他入了轮回,就会有希望一直活下去,当年铸成的剑灵之中,已经有无数的魂灵消散,那些在历史上消失的宝剑,都是一个个魂灵的消失啊。”

三人一时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原来这个以生灵殉剑的术法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的秘密,但是龙渊的何去何从,却不是他们可以左右决定的。

襄柔似乎是看出来了他们的难处,便道:“我知道,渊叔现在的能力,只有他自愿,你们才能超度他去轮回,我会尽量的劝他,所以,也请你们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洛臣心点了点头,便道:“如果你能劝得动他,我们便可以超度,但是如果劝不动,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去左右一个修为已经逾越千年的剑灵。不过看他的样子,想来你应该是能劝得动的。”

想要劝一个人,放弃自己目前所达到的巅峰状态,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而去重新开始,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而襄柔,对于龙渊剑灵来说,肯定是有特殊意义的人。

襄柔却是凄惨的一笑,道:“我也没有信心能够真的劝动他,多年之前,我跟在他的身后,他却从来不曾看我一眼。那个时候他是剑祖大人的弟子,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被剑祖大人收为徒弟的人,而我不过是他幼年时认识的伙伴的女儿罢了。”

“直到后来,我冒险走进了挑选殉剑材料的队伍里,他才肯看我一眼,而第一眼,就叫我回去。”襄柔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笑容变得十分的复杂,“那时候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变成了剑灵,我就能够一直待在剑庐里,和他在一起,却不知道成为剑灵,其实是一个诅咒。”

洛臣心和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摇摇头,看起来,像是襄柔的单相思,但是能得到剑祖青睐的人,定然对于铸剑有着超乎寻常的天分和热爱,更有一份执着。所以说这样的人,基本上是不会被情情爱爱耽搁的。

襄柔的单相思,如果没有发生殉剑的事情,最后还是会被时间终结。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据襄柔絮絮叨叨的话里看来,最后她是被剑祖亲自看中,选中了变成第一个龙渊剑的剑灵,那个时候的龙渊剑还没有名字,甚至还没有铸成。而襄柔在最后一刻跳进了铸剑炉中的时候,却最终形成了一个失败品。

龙渊剑灵可能是基于对老友的交代,才会费尽心思将襄柔的一魂三魄收集了起来,最后走遍中原终于寻找到了将她重新送入轮回的方法,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变成了龙渊的剑灵,而龙渊剑,也在横空出世中,影响着整个中原的变迁。

至于最开始的剑庐,那个铸剑的地方,自从剑祖过世之后,就再没有人回去过了。

洛臣心看着襄柔慢慢的恢复起来,然后最后还是推开门,去找楼下的龙渊剑灵了。看着剩下的两人不禁有些唏嘘,便道:“如果当时龙渊剑灵没有痴迷于铸剑,会不会就会好一些?”

顾安却摇摇头,道:“如果他没有痴迷于铸剑,那襄柔不会看上他,人类就喜欢远在天边,求而不得的东西,一旦真的得到了,反而却会不一定珍惜。所以龙渊剑灵,在她心中就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存在,以至于时时萦绕在心上,不得放手。”

梅渊也点点头,似乎很有感悟的说道:“求而不得,是多少人的心病,越是不得,越是追求,最后只能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有些东西,不是能追求,想追求,就能够得到的。”

洛臣心似乎是在咀嚼他们两人说的话,一时间有些失神,直到最后襄柔又走了进来,才抬起头来,看到两人无奈的表情。

顾安道:“叫了你好几遍了,出什么神呢?”

洛臣心这次摇摇头,没有说话了。

而襄柔进来,却是说:“渊叔同意了。”她笑得很是灿烂,道:“过几日,洛绯完全融合了我的魂魄之后,渊叔就会和我一起离开。”

几人对视了一眼,终究是点点头,任由襄柔高兴的走开了,却始终不知道原因,龙渊剑灵为什么会就这样简单的,同意了襄柔的要求,那可是要他放弃一切的东西。

直到后来,洛绯吸取了襄柔的魂魄之后,几人坐在行客斋的门厅,准备送走龙渊剑灵。顾安还是忍不住问起来,龙渊剑灵答应的原因。

而龙渊剑灵却是笑了笑,看着已经全然变成洛绯的人,道:“几千年了,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一件事情,这一次,应了她又何妨呢?”说罢,便从容的化作点点星光,远去了。

梅渊看着那星光消散的地方,看了很久,道:“龙渊前辈,恐怕是知道襄柔的感情的吧,不知道的话,也不会至于做到这样。”

是啊,当然是知道的,只是当时不懂得珍惜,而现在,想珍惜,已经来不及了,斯人已经远去了。他再也找不回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温柔娴静的姑娘了。

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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