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洛道长,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书房里,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少女并不像是落到找那个一样穿了一身道服,而是打扮得十分俏丽,生得一张鹅蛋脸,其实并不十分出彩,但是那一双眸子,却是十分的明亮灵动,将那平凡的五官都盖了过去,让人只看见这一双眸子。
顾安看着此情此景,当即摇摇头,道:“这下苏玉郎可是要气坏了,洛家可真是做得出,竟然将红药的内丹养在这个女的身体里。”
梅渊此时竟也是惊讶得咋舌,道:“妖类的内丹怎么能养在人的身体里?内丹温养需要吸收很大的灵力作为养分,也就是这样,妖类才会五百年的修为才能孕育出内丹,因为除了九尾狐这类生来就有十分强大的聚灵能力的妖类,别的妖类在修为不够的时候,都没能吸收这么多灵力的能力。”
洛臣心看了看那少女的模样,的确是那一双眼睛太惹眼了一点,放在脸上很是不和谐,便问道:“若是妖类的内丹温养在人类体内,会出什么事?”
顾安很是不在意的耸耸肩,道:“当然是吸灵力了,人类的灵力怎么可能够,找不到吸的东西,内丹就只能吸寿命了。”
洛臣心道:“可是这个女生看起来,并没有被吸干寿命的样子。难道是某种法术?但是在我印象当中,没有这样能够延缓衰老的术法,洛家人一向是靠着修为来延长寿命的。”
顾安却道:“没有延缓衰老的术法,就没有聚灵的术法吗?可惜这里是幻境,并不能真的感觉到灵力是否被聚集走了,我敢肯定,这人间又不是灵力充足的地方,扬州城里的灵气当然已经是十分稀薄了。”
洛臣心一愣,倒是知道了洛家的聚灵阵的确是有几分用处的。据说当年,洛家之所以与妖王结契,就是因为当时的洛家先祖,用一个聚灵阵夺取了一只大妖的福地灵气,而那只大妖好巧不巧,竟是妖王的众多子女当中第一个。
若说是在妖界,他并没有什么登高一呼就万人相应的能力,但是这在人间受到了这样的侮辱,丢的实在是妖界的面子,所以才引起了妖王的反弹,险些将这位先祖魂魄都拆了吃掉,最后还是双方调停,才结下了契约。
妖王自认为洛家是自己在人间的奴仆,便满意了。而洛家,能保住这一线香火,更能从妖界得到更多的便利,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只是自那以后,洛家人教育的后代更加嫉恶如仇,更直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估计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有后辈带着洛家脱离妖界的掌控吧。
只可惜的是,直到现在几千年过去了,就连行客斋都荒芜了,还是没有一个人有胆子,跟妖界叫板。想来洛家人的胆子,也并不是怎么大,就连当年洛臣心这等惊才绝艳的道术天才,也没有哪一个长老,会跟她说洛家受到的压迫。
但是在洛臣心看来,洛家人大多数都醉心于门内权势的争夺,哪里有心情去想什么妖界呢?
这厢三人还在讨论关于聚灵阵的事情,而那一厢,洛道长倒是很是认真的和少女在商讨着些什么,听起来像是少女的婚事。
不过几句话之后,洛道长就嘱咐她,“你此去嫁到方家,我会派几个女弟子充作丫鬟在你身边。当年那只狐妖的事情你想必也有所耳闻,如今内丹在你身体里,她是定然会回来取的,自己一定要小心。”
少女低头十分顺从道:“是,灵儿明白。”
想来这女子便是即将嫁到方家去的洛灵,此时洛道长是明白了红药已经被救出去的事情,便想着将她叫来嘱咐一声。不过他们想着的倒是红药自己逃了出来,也没想过红药还有苏玉郎这个帮手。
而洛道长很是赞同的样子点头道:“要记得,若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你就将内丹拿出来送回洛家,有洛家在,想必那只狐妖也不敢为非作歹!”
顾安在旁边却是险些笑出声来,低声对两人道:“这老道也是够损的,估计也没跟洛灵说这内丹若是拿出来,她恐怕也活不长了。”
梅渊道:“内丹既然放入体内温养,那长时间这样的情况下,内丹也会和母体进行融合。若是取出来,那和把内丹剖出来是没什么不同的。若是修为高深的妖类,恐怕还有办法护住自己,但这姑娘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修为的人,这可就不好说了。”
洛臣心也摇摇头。明显就是洛家典型的做派,有用的时候哄得你天上地下仅此一个无法取代,还隐瞒了各种东西,让你为他卖命。等到你真的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回天乏术了。
昔年洛臣心在洛家大宅的时候,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见了多少次,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洛家有没有在她身上做了什么事情。
苏玉郎还潜伏在暗处,现在他知道了红药内丹的下落,自然是在考虑要怎么讲这个内丹弄出来。
用人体温养内丹自然不是好方法,但是显然这也是洛道长没办法出的下下策,硬生生的剥离内丹自然是可以,但是这个女的自然是没命活了。若是这样,这笔因果,怎么都是记在他的身上。
亲手杀人得到的天谴,修道的生灵都是无法承受的。要么堕入魔道,要么就这么经天谴而消亡。即便是当时说了要为红药复仇,当然也不会自己去杀人,就连当初那个寺庙里的小尼姑,他都没有下杀手,只不过毁了她的神智而已。
如今知道了红药内丹的下落,自然是要把这个洛灵拉进复仇的计划里。只是,以洛灵的这年纪,当年应该还没有出生,自然不在当年迫害红药的人里,若是抓不住洛灵做的错事,自然是不行的。
苏玉郎决定,还是去找方泽之了解了解,他要娶的这个洛灵,到底是怎样的人。
谁知道第二日去请方泽之的时候,安伯竟然回来说,方泽之不在家中,而是被洛家的人请去了。
洛家请未婚的姑爷过府,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苏玉郎总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所以第二天,苏玉郎又遣安伯去了一趟方家,借口请方泽之过来品尝自己新酿的酒,将方泽之请来了苏宅。
方泽之自然是有酒万事大吉,都不等家里的马车弄好,直接不拘小节地坐着安伯的马车就回来了。所幸苏玉郎家里的马车,有哪里有差的,倒是苦了安伯,因着主仆有别,到外面和赶马车的马夫坐到了一起。
苏玉郎既然说了是请方泽之来品尝自己新酿的酒,就自然备的不是那掺水的千日醉,反倒是真的拿了一坛子飞霞酒出来。方泽之是什么鼻子,这还没拆封,就已经闻到了浓郁醇厚的酒香味,当即勾得肚子里的酒虫大动。
“苏兄这里竟然还有比千日醉更加香醇的美酒?可见平日里是藏私了,到现在才拿出来呢!”方泽之道。
苏玉郎却笑道:“不是我藏私,是这酒才刚刚酿好,再说了,平日里可见过我怠慢你吗?”
方泽之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就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坛子飞霞酒,巴不得苏玉郎赶紧拆封,让他好尝尝这个香味竟然比千日醉还要浓烈几分的美酒。
苏玉郎看他的样子不由好笑,但还是拆开了坛子的泥封,瞬间,那巴掌大的坛子里的酒香味,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方泽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情陶醉道:“果然是千金佳酿,这可是什么花酿成的酒?这香味里竟然带了一股花香。”
苏玉郎道:“泽之鼻子果然灵验。这飞霞酒乃是百花所酿,博采众长,我手上这坛子可是有些年头了,今日正好拆封,不醉不归。”
说着,他伸手拿起来一个玉质的小勺子,轻轻往那酒坛子里挑了一勺出来。只见那玉勺上的液体已经粘稠呈现膏体的样子,而且色如红霞,晶莹剔透,更是醇香四溢,一看就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好酒了、
方泽之当即将自己的酒杯蹭了上去,苏玉郎一笑,还是将勺中的飞霞酒放进了方泽之的杯中,然后举起身边的酒壶,注满了酒杯。
那壶中本来就是千日醉,是为了冲开飞霞酒而备的。两种不同的酒香相互碰撞,倒是更显得味厚而美,方泽之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瞬间如同怔住了一半说不出话来。
苏玉郎问道:“如何,泽之,我这飞霞酒,可算得上是人间佳酿?”
方泽之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还是十分陶醉的模样,道:“我往日喝的酒,竟然是白喝了!苏兄这酒,实话说了,人间哪有几回见啊?!”
顾安在一旁暗自一笑,心道:“这本身就是异界的酒,别说酒了,就连酿酒所用的花,在这人间都找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