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结束后,纪央和三个死党一起往回走。
“老纪,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
“那个宋野,最近几天都没有来过学院。”
“哦?”
“哦什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纪央心中一动,知道肯定跟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有关,却笑道:“你们对他动手了?”
“装,接着装。”伊景甩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我看啊,那小子很快就会给你公开道歉了。”
“以那小子好面子的性子,我觉得公开道歉不太可能。倒是应该会私下里赔礼道歉。”
纪央笑道:“我自己的事我都还不知道,你们怎么都这么清楚。”
“你纪大少爷日理万机,哪有那闲工夫注意这点小事。”
“哈,你这话可说错了,不是日理万机,是心无旁骛才对。”
“唐兄教训的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伊景摇头叹息:“疯了,都疯了。”
纪央笑着看并不说话,几个人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的场景忽然让他心中有一丝触动,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承接了“纪央”这个身份,他的生活,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一切,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这个身为“方宇”的灵魂也在慢慢改变呢。
纪央和他的小伙伴们都猜到宋野可能会私下道歉,或者拜托他人转达意思,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这么慢,一直拖了一月之久。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近一个月。
“请帖?”纪央看着眼前的下人问道。
“是的少爷,是徐大人府上送来的。”
“徐大人?太守大人徐会从?”纪央心中一动,拿过请帖看了一遍,心中已经了然。
罗浮城及其周边乡镇,统属一处,设太守,管理一方。这位太守大人就是这一方土地的话事人。
这位徐会从大人有一个女儿,今年刚满十六岁,正是碧玉年华,生日就在近日,徐大人自然不能怠慢,设家宴,发请帖宴请与其女同辈年轻人参加,纪央自然是会被邀请的。
这是不能不去的,几天时间转眼过去,纪央在请帖上邀请的那天,带上准备的礼物,乘马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不出所料的,徐子墨三人一样受到邀请,且已早早到来,见纪央过来一同上前打招呼,只是还未等四人聊上几句,就有一个下人上前告知纪央,徐会从要见他。
“伯父要见我?”纪央有些疑惑地问出一句,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的目光和另外三人相接触,似乎都猜到了一些原因。纪央点点头,向三人道:“我去去就回,不用管我,你们自己玩吧。”
随着下人离开宴会大厅,来到另一处会客厅,下人推开门,就在一旁站定并没有进去,纪央没有在意,独自走进厅内,身后的门又缓缓闭上。
厅上,偏正中一张桌子,两旁各一张椅子,厅两边是两排椅子。正中桌子一边此时正坐着一个人,不用说,此人就是徐会从了。
“伯父好。”面对这位与自己父亲同辈,私交甚密且权势甚重的罗浮城真正掌权人,纪央很是恭敬地行礼。
“嗯。”徐会从点点头,满面笑容地道:“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有劳伯父挂念,家父身体安康,只因最近商务繁忙不得闲空,总说没时间见见老朋友,甚是想念,前两天还跟我说起过您呢。”
“哈哈哈哈,贤侄总是个会说话之人,要是我家淑娴有你一半聪慧我也就放心了。来,先坐先坐。”
“伯父未坐,晚辈怎敢造次。”纪央连忙还礼,待徐会从在主位上坐下后,才在一旁客位落座。
“天河兄最近在忙什么我也是知道一二的,若说忙于商业,却也难说,怕是有一大半的精力是为的贤侄吧。”
“是晚辈的不是,总是让家父操心,实在是愧疚难当。”
徐会从哈哈大笑,拍了拍椅子扶手道:“我知道贤侄是个爽快人,伯父我也不喜欢绕弯子,便直说了吧,你可知我单独召你所为何事?”
纪央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伯父既如此说,晚辈不敢不从。想此事应当是因我而起,家父舐犊情深,总不会放任不管,只是伯父毕竟为一城太守,不好偏颇,劝解息事,总归宁人。”
徐会从捋着胡须笑道:“贤侄果然看得透彻!”随即双掌拍击,“啪啪”几声,一个仆人托着一个托盘从偏堂帘幕后拐出来,径直走到纪央面前,弯腰拱手把托盘呈上。
“此物当作赔礼,贤侄若是满意,便卖伯父一个面子,将此事揭过,如何?”
托盘上放着一个青玉匣,里面隐隐透出几分朱赤,纪央打开匣子,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内敛的血红。
“这是……血参?”
“不错,这是一株五百年的血参,其中气血之盛,寻常武者根本承受不了!”
人参本就是珍贵的药材,血参更是人参中的极品,更不用说五百年的血参根本就是有价无市的稀有之物,就这么拿出来当作赔礼之物,再加上请动面前这位太守当和事老,付出的要更加多的多。自己父亲到底做了什么,能够让对方不惜花大代价赔礼道歉息事宁人?
纪央心中思绪万千,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伸手轻轻扣上玉匣,向徐会从拱手道:“晚辈不敢不从。”
徐会从满意的点点头道:“好,恩怨揭过,你等毕竟还是同一个学院的学生,日后行走在外,免不了要相互帮衬,这关系还要好好相处才是。”
“晚辈受教。”
“嗯,今晚淑娴生日,宴请的可都是与你同辈的年轻人,在这里陪我一个老头子没什么意思,去好好玩吧,可不要浪费了今晚的好时光。”
“晚辈告退。”
回到大堂,徐子墨原本端着一杯酒与一个女人言谈甚欢,看见纪央过来,跟身边的女伴告一声罪,走过来问纪央:“什么结果?”纪央把刚刚的事跟徐子墨叙述了一遍。
“就这么完了?”徐子墨有些愕然。
“啊,不然呢?”纪央反问。
徐子墨冷笑道:“连露一面都不肯,他宋野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纪央轻笑:“算了,预料之中的事。”
徐子墨瞪大双眼:“算了?”
“嗯,这次的事就算了。”
“你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
“没办法,徐大人亲自出马,我爹都要给面子,我能怎么办。再说我只是说这件事算了,可没说其他事也算了,就算没事咱还不能整出点事来?我就不信他不回学院!”
“嘿嘿嘿嘿,不愧是我的兄弟,只要他敢回去,到时候……”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纪央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对这种在他看来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报复他实在没什么兴趣参与,刚刚的回答不符合他的意思,但是符合以前的纪央的性格。
徐家千金的生日晚会不能引起纪央一丝一毫的兴趣,少年人的交际活动也令他生倦,因此在晚会刚刚结束,一群年轻人正活力无限思考如何度过今夜春宵时,纪央就爬上自家马车,匆匆招呼车夫往家赶了。
躺在马车铺着柔软皮毛的座子上,纪央脑中不断思考着自己的拳法。
拳法修行,由一开始的粗通,到熟练,到精通,只需要勤加练习,愚笨之人也能达到;到化开拳法自由出招,不拘泥于形式,这时才算是真正的掌握一门拳法;然后下一步就是凝聚拳意,这一步,是要挣脱那一门拳法的束缚,真正把它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表达出自己对那门拳法的理解。
这三步,不仅适用于拳法,同样适用于任何外门武功。
拳法三步,纪央自认自己的虎咆拳现在还只是第一步,虎咆拳练得熟练无比,打起来也能虎虎生风,气势十足。但距离第二步还有一段距离,第二步不只是勤加练习就可以达到的,还需要大量实战,在战斗中积累经验,灵活运用。
至于第三步,纪央虽然从书里找到一些前人的经验记载,但对于自身怎么走一点头绪都没有。
“拳法已经到了瓶颈,还好身体素质还在提高,原本修炼我狱承尊身还很遥远,现在有了这根血参,时间又可以往前提一大截。”纪央摸过放血参的玉匣,手指摩挲着,仿佛隔着匣子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浑厚气血。
就在纪央逐渐陷入深思当中时,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轱辘辘”行驶着,行到一条无人的街巷里。
“碰!”
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突然撞上一块大石头,车轱辘发出“嘎吱”一声。
纪央猝不及防,手一松玉匣脱手而出,还好他反应快伸手一捞把玉匣抓回,接着向外面喊了一声:“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是木头断裂的清脆“咔嚓”声,马儿受惊的“唏率率”叫声渐渐远去,马车在原地停下。
血腥味和着杀气激荡开来,萦绕在纪央四周围,他把玉匣放在座位底下小心放好,端坐默然不动。
马车外,车夫面朝下趴在地上,鲜血淋在石板路上,在光线黯淡的夜里留下一片黑色的痕迹,五个蒙面人前后包围着马车,其中一个是个身材高大双手抓着一把鬼头大砍刀的大汉,看上去就是他破坏马车让马跑掉的。
马车前面另一人打个手势,持砍刀的大汉点点头,高举砍刀抡圆了朝马车砍去。
“咔嚓!”
与其说是砍,不如说是砸的凶猛力量让马车破碎,劲气四溢中,一道人影翩然跃起,惊鸿一般向后飞退。
“哪里走!”那大汉怒吼一声,左脚重重踏地向前冲去,被他踩过的地面居然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可见这一脚踏地的力量有多大。
“杀!”其余蒙面人也立刻反应过来,本身就在马车后面的两人见纪央向这边逃窜,紧握锋刃围杀上来。
“找死!”纪央双手一分,竟然就以一双肉掌去抓那两把砍向自己的长剑,并在两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稳稳地把剑抓在手中。这个时候两人才发现,纪央手上戴着一副半透明的白色手套,就是这幅手套保护纪央的手不被利刃所伤。
“冰蚕丝手套,嘶……不好!”两人下意识想要后退,顿觉一股沛然大力从兵器上传来,带着他们的身体向面前那个人飞去,情急之下慌忙撒手弃剑,然而纪央紧跟着也松开抓着剑的双手,一步踏前用比两人还快的速度追上来,双手握拳捣向两人胸口。
“砰!”“砰!”两声沉闷的响声。
两个蒙面人倒飞出去,砸在地上抽搐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死了?”后面两个追过来的蒙面人一下顿住,眼中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唯有那个用大刀的壮汉毫不停留,抓着大刀兜头砍下。
“去死吧小子!”壮汉眼中涌上嗜血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