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分化!”苏豫捂着手腕,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他的手腕被纪央剑身拍中,有一道红肿的印记,并没有受大伤,养几天就好。
“好一个剑光分化!”周秦安也收剑抱拳,诚恳道:“这一场,我输的不冤!”
“阁下剑法高超,我这次上京竟能见到如此剑法,值了,值了!哈哈哈……”蓝衫客来的突然,去的也洒脱,大笑中携剑而去,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纪央淡淡一笑,收剑腰间,胯剑欲去,周秦安忙挽留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纪央偏头笑道:“我叫纪央,想找我喝酒论剑,可去漠北镖局找我。”说完,不再停留,脚尖一点直接离开。
“真剑客也。”周秦安悠然叹道,又见苏豫也要走,再问道:“苏兄欲往何处去?”
苏豫脚下不停,边走边道:“寻人,饮酒,论剑!”
周秦安一愣,忙追上去,笑道:“苏兄是受我邀请才来京城,做兄弟的怎么说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不如去我那如何?待明日我与你同行,一起去找那位饮酒论剑。”
围观众人见几个主角都走了,也三三两两讨论着渐渐散了,今日这一战很快就会由那些人口中传散开,至于能传多远就无可估计了。
人群渐渐散去。醉仙楼三楼上还有个萧艾艾一脸呆滞,纪央那家伙,就这么丢下她自己走了?她到现在都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因为……纪央还没付钱啊!
气呼呼赶回漠北镖局的萧艾艾首先看到的是镖局门口拥挤的人群,当时就愣了,还好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微微一愣就反应过来这是纪央今日一战名气传出去,一些反应快的已经过来送拜帖结交。她想了想还是没敢从前门进,拐个弯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院子里纪央双手持一把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风。看到萧艾艾回来,他把方天画戟一收,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没给我带点吃的?”
“你去死啊你!”萧艾艾嗔怒道:“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你还让我给你带吃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
“是你自己要跟着我出来的,”纪央耸耸肩,“再说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怕迷了路不成?”
“可你居然没付账!你不知道我没带钱吗?”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纪央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她,“肉偿?”
“滚!老娘吃的霸王餐!”萧艾艾怒气冲冲,随手捡起旁边武器架上一把萱花短斧就扔过去,看也不看结果气呼呼地进了屋。
“呵呵。”纪央一把抓住斧柄,苦笑着摇摇头,把短斧扔回武器架上,又一心一意练起武功。
“一个剑法高超的剑客,加上一篇不俗的剑帖,应该可以入右相眼里了吧。”
第二日,纪央沿着大路走向右相府。
相府治下有方,门房并没有恶意之举,通报后很快让纪央进去。
纪央在书房见到了名满天下的儒相房鹤龄,进屋时他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一篇打开的文章,以纪央眼神看得清楚,正是他送上了的剑帖。
右相年近五十,却并无老态,看上去只有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气质儒雅中又不失大气,有着从官场上多年锻炼出来的沉稳气概。
“你就是纪央?”房鹤龄轻轻合上手中的帖子,道:“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剑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坐吧。”
纪央依言入座,请礼道:“相爷,我求见您是有要事禀报,展露剑术不过是引起您注意的手段。”
“哦,是何要事?”
纪央不再绕圈,直接开门见山:“状告当今陛下亲弟弟,十三王爷和亲王私通外敌,意图谋反!”
“哦?”房鹤龄的表情终于郑重起来,一双宛若实质的目光直刺过来,“你可有证据?”
“有!”纪央双眼毫不避让地与之相对,“那通敌物资兵甲粮料,金银往来一桩桩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照着账单查,什么罪状也隐瞒不了!”这一刻,他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风雨山神庙那一晚,自己与高宗行一问一答的场景,只不过这时房鹤龄变成了自己,而自己变成了高宗行,因此不可自抑地将高宗行的原话一个字不差地说出来。
“账簿在何处?且拿来看看。”
纪央摇头,“我见右相,是希望右相能安排一个机会许我面圣,我只有在圣上面前才能把账簿拿出来,其他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给的。”
“你不信我?”
“此事牵连甚广,未曾水落石出之前,我谁都不信!”
“你既不信我,又何必来求助于我?你就不怕我也是十三王爷同党,今日就把你留在这里?”
“我送来剑帖就是为此!右相当从中看出,我想走,这小小相府是拦不住的。”
“你就算出了相府又如何?我大权在握,一声令下,你根本无处可逃!”
“所以若事真如此,我出相府前必先借走丞相项上人头!”
气氛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紧张无比。
右相突然哈哈大笑,畅快道:“果然是真剑客,人与剑一样犀利!”他收住笑,又叹道:“你说的没错,此事干系甚大,所以我若没有足够的证据,也提都不会与陛下提。”
“我不需要丞相说与陛下听,只求一个面圣的机会,我亲口说。”
房鹤龄似笑非笑道:“你剑法高超,我怎敢直接让你面圣?就不怕你刺杀皇上吗?”
“丞相何必再试探!我的身份背景,丞相莫非不知道不成?”
“哼!你既说起身份,见我之后却连一声叔父都不愿叫,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纪央起身单膝跪地,恭敬行礼道:“叔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起来吧!”房鹤龄冷哼一声,“动作倒是挺快,也不知有几分心。你可知自你踏入我这相府那一刻,你的身份在很多人面前就相当于彻底公开了。身份带来的麻烦也会接踵而来,你觉得你能全接下来吗?”
“迟早之事,有甚区别?”
“好!”房鹤龄从书桌后走出来,看向书房另一面墙,那面墙上挂满了剑。“你能从兵部侍郎查到和亲王,我也很意外。既然你执意要做那开路之人,我也不拦你,就看在我与你师父的交情上,送你一把利器防身吧。你看看这里的剑,看上哪一把我送给你了。”
纪央不语,走上前随手摘下一把剑,握在手中看也不看,向房鹤龄深深行一礼,道:“那我便回去静待丞相消息了。”说罢也不待房鹤龄送客,转身就走。
房鹤龄也不阻拦,目送着他离开,忽然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开路之人……唉,四殿下当真是好魄力,只是不知最后谁是嫁衣,谁为真龙?”
纪央当然听不到房鹤龄的话,他已走出相府,站在略显冷清的大街上,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不得不承认,房鹤龄身居高位多年,积威甚重,自己在他面前压力颇大,只有始终以锋锐示人,方才没在这场心灵交锋中败下阵来。
拿起手中长剑,纪央缓缓抽出,但见一道光华随着剑刃出鞘若流水一般倾泻而出,青锋灿灿,纪央不禁脱口称赞道:“好剑!”剑身上刻着四个字“流月轻鸿”,纪央知道是这把剑的名字。手指轻轻在剑身上抚过,纪央忽然想起那夜与苏含章相见时她手中那把光华宛若秋水一般的剑,不知道,那把剑又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