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问题,非常严重,不说我无能为力,便是如那江湖上失踪已久的鬼医等人,怕也是束手无策。得亏你身负天心不死神功,才保得一条小命,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说到这里,老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纪央一眼,沉声道:“不过纵是如此,我也只能让你留住性命,想再习武是不可能了!”
“再无他法?”听老人这样说,纪央心中一沉,仿佛看到那一点熹微的希望之光彻底沉入大海,天地之间一片漆黑。然而纪央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与其说是倔强毋宁说是不死心地问道。
“有!”老人的眼睛盯着纪央,一字一句道:“只是这个方法,几乎必死!”
“请前辈详述!”
“破而后立。”
“如何破而后立?”
“你的我狱承尊身,可练成了?”
“……没有。”
“好,那便有一分希望。”老人微微颔首,半闭着眸子沉吟道:“破而后立,立的法子在我手里,破的法子却在你手中,想使功立,须先使自身破败。”
“使自身破败……”纪央苦笑,“我的身体,现在还不够破败?”
“不够!”老人猛地睁开眼睛,两道神光湛然射出,“你如今虽身体破败,却知我能保你性命,心中就存了一分侥幸,不能将全部潜力激发出来,以这种状态去行破而后立,必死无疑!要破,就要破得彻底,摧毁,碾碎,心中知道再无人可出手救你,退路断绝,破釜沉舟,才能放手一战,死中求生!”
老人声音铿锵有力,有若金铁交鸣之声,字字打在纪央心上,激荡起无边骇浪,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吼叫“死中求生!死中求生!”
“如何?”老人一番话说完,整个人气势顿收,重新回到那副暮气沉沉的模样。
纪央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朗声道:“求前辈赐法!”
“你可要想好了,这条路几乎必死,若不选此道,还可留得一命,虽再不能习武,但凭你的身家背景,也可以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比拼死拼活的要好?”
纪央摇头,“此生若不能登临巅峰,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那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两界一体,两世为人,那不同世界不同的风景,迥异的知识,高维的存在,初露端倪的世界真相,都带给他无比开阔的眼界,等待着他去发现,去了解,他怎么可能放弃?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了无牵挂,又怎么会怕再死一次?
“好。”老人点头,“你既做出决定,我便不会再劝阻,生死全在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
纪天河站在六楼门口,担忧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扇紧闭着的门,里面两个人在谈什么?他不知道。那位老前辈是否能治好儿子?他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就像有一万只蚂蚁爬上爬下,总是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该给儿子买什么药材,一会儿想着儿子好了是不是要送这位老前辈谢礼,一会儿想着儿子会不会受很大的痛苦。脑中倏忽间闪过那个最坏的结果,他全身打个寒颤,便急忙把那模模糊糊的念头抛出脑海,连只是想一下都觉得不能承受。
“吱呀”一声轻响,木门缓缓打开,脸色青白的纪央从里面走出来,向着里面恭敬行礼,关上门,对面前这位把全副心思都放在自己儿子身上的父亲说:“爹,咱们回去吧。”
“哎,好,好。”父亲答应着,又忐忑地问道:“你身上这伤……”
“不打紧的,前辈给了我一个药方,只要按照那个药方抓药用了,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黑暗中,父亲偷偷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心中暗暗骂着那些给纪央看过病的大夫,自己的儿子明明洪福齐天,却被他们一群人说的那么严重,一群庸医!他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难过自己的儿子受那样的伤,遭那样的罪;高兴他总算没有什么危险,要平平安安地渡过这个难关了。
父子二人转回家中,纪央又宽慰了纪天河几句,才劝得他睡下。自己回到屋里,盘膝运功,未己,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苦笑。
“果然是经脉尽断,武功尽废啊,现在的我,连大的动作都不敢做一点,真的是跟一个废人一样了。”
纪央知道实际上应该更糟糕的,要不是老人留在他体内的精纯内力,现在的他应该是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能够清醒着还能走,他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纪天河向自己大通商号各部下达了一条命令,整个大通商号都为这条任务忙碌起来,不惜血本,发动全部人脉购买各种珍惜药材,又以最快的速度从各处汇集到罗浮城纪家。一个大商号全力运作的能量是可怕的,无论官商黑匪,一切能用的上的关系此时通通用上,往日千金难求的各种名贵药材,此时一样样出现,被各种各样的条件换取,运送,最后全部落入罗浮城纪府。
……
青兰雪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对面的白胖中年人,嫣然笑问:“何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中年白胖子用筷子抄起一块嫩肉放在嘴里美滋滋地嚼着,半晌咽下去之后,脸上一番享受的模样,“美味啊,我何某生平最享受的,就是做这食肉之人,将那竞争对手的肉一口全吞掉,不给他留一点,这是何等的人生享受啊!”
听着白胖子自言自语般的感慨,青兰雪盈盈的笑脸更加娇艳妩媚。
……
伊景看着眼前的信息,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这……纪兄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此时若为真,那纪家怕是……不行,不行!朋友有难,又如何能让我在一旁袖手旁观!就算是严令禁止插手,我说不得也得坏一坏这规矩了。只是纵使我把消息传出去了,那手段还是不得破解,又如何是好……罢了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大不了我伊景赔上全部,总不能看着纪兄落了难!”
纪府中,一位位丫鬟仆役,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一盏盏熬药的小炉子四处摆着,有的“咕嘟咕嘟”冒热气了,有的还刚点上火,下人们有专门看着火候的,有捣药准备药材的,有收集熬好的药汁再处理的……偌大的纪府四处充斥着药汤的气息,烟火升腾。
纪央一身宽松白衣,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静静地看着外面下人忙碌,旁边晴月细心泡着茶,茶香四溢,驱散了外面浓浓的药味。
“已经三天了……”纪央端起面前的小茶盅,一口将里面的茶喝干,细细感受着身体的虚弱,眼神古井无波。
老人的内力让他坚持着清醒了三天,但无根的内力没有补充,即将耗尽,最多还能支持他半天,所幸准备活动也终于要到末尾了,全部准备完之后,就是放手一搏,成,则继续攀登,败,则生机断绝,再无第三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