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彦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还是仔仔细细将两份报告一字不漏的看完，眉头蹙得更紧。
“怎么，还犹豫什么，赶快审讯吧。”
“我说庄大法医，这就是你不对了。”慕鸣走上前来，连连摇头说道，“你可是法医，不是我们刑侦一队的队长，抓不抓人，审讯不审讯，可是要我们秋队发令。”
庄叶落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秋队，赶快下令吧。”慕鸣眼见能把庄叶落说的哑口无言，顿时暗自欣喜，心中却把秋彦出去时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要不审讯的任务就交给我。”
“我觉得不对。”秋彦捏着两份报告，沉声说道。
“有什么不对，你是说我的报告有问题！”庄叶落的声音更加难听，显然有些不喜。
“不是你的报告问题。”秋彦轻轻一笑，“而是汤家毅不是凶手。”
“铁证如山，还会有错。”庄叶落冷笑。
“你的报告上写的很清楚，除了三处致命伤口，其余八处刀伤深度误差都在一毫米之内，我可以判断一定是练家子才能有如此的准度和狠度，而……”
“汤家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玩刀的人，他的气力也绝对不能让每一刀都能保持如此均衡，甚至我很怀疑他刺不刺的进第一刀。”
庄叶落神情微微一变，“这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说完，他就看向桑榆。
“桑榆，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我随时等候。”
在夏倾穆和慕鸣窃笑的神情中，桑榆只能无奈低下头，对于这个自说自话、锲而不舍的庄叶落，她真的毫无办法。
“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慕鸣很快又为汤家毅担忧起来，无论如何他的心中还是不愿杀死东方中的凶手和云豹队有关。
秋彦没有回答，而是将视线落在凌问和张林身上。
张林抬起头，平静地说道：“小巷出口处有一个监控头，记录下了今天凌晨时分的画面，约莫在两点十一分，走出一个身穿云豹队队服，戴着一顶帽子的男子，因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两条街以后就追不到他的行迹……”
“而汤家毅是在两点三十三分快速冲出小巷的。”
“死者东方中的死亡时间是两点十分左右。”慕鸣眼眸一亮，兴奋地大叫起来，“那就是说汤家毅不是凶手！”
秋彦神情严肃地瞪了他一眼，慕鸣不由缩了一下头，挠了挠脑袋。
“是不是凶手就要靠我们去查。”
桑榆在一边盈盈一笑，很好的为慕鸣解了围。
秋彦转向张林，“酒吧中的录像看得怎么样？”
张林说道：“凌问正在编辑，将所有混乱的场面进行逐帧分析，希望能够从中找到新的线索。”
“立刻提审汤家毅。”秋彦点点头，随即果断说道。
夏倾穆“啊”了一声。
“你不是说他不是凶手，现在为什么又要提审他？”
秋彦唇角处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应该已经休息的足够了，所以现在就是我们从他口中得到新情况的时候了。”
汤家毅看上去果然比早上平静稳定的多。
然而秋彦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再次情绪激动起来。
“很不幸，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很不利，假如我们警方找不出对你更有利的证据，那么运气好点，你就只能在牢里渡过后半生了。”
“…不……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
还没听一下所谓对他不利的证据，汤家毅就哭天喊地般大叫起来，每一声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坐在秋彦身边的桑榆很不解，她不明白秋彦为何要如此刺激汤家毅。
秋彦却不再作声，冷眼看着汤家毅发泄般大喊大叫，这让桑榆很不忍，不过她知道秋彦一定有他的理由，因此同样默不作声。
很快，身板瘦小的汤家毅就精疲力竭起来。
这样的喊叫同样相当消耗气力。
桑榆眼眸一亮，现在她更相信秋彦的判断——汤家毅不是凶手！
“这些话对你没有任何帮助。”秋彦的神情很冷漠，低沉的声音中更是不带一点同情、怜悯，“所以现在你只能做一件事。”
茫然无助的汤家毅立刻问道：“什么事？”
“先把你的凳子搬起来，往前走五步。”
在提审以前，秋彦让人换了一张有些分量的铁凳安排给汤家毅，而且距离也离开审讯桌很远。
汤家毅没有任何考虑，站起身，双手搬凳。
桑榆轻轻地舒了口气，汤家毅吃力的动作足够证明他没有能力连捅十几刀，而且每一刀都像是用尺量出来一般精准。
等到汤家毅重新坐好，他瘦弱的胸膛起伏明显。
“现在仔细想想看当时的情况。”秋彦的声音依然没有缓和，不过汤家毅却听得很仔细，生怕有所遗漏，“别急着说，想清楚了说。”
汤家毅果然用心思索，一字字说的很缓慢。
“那时我觉得很清醒，清醒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手里的刀子捅进他的胸膛……”
“不过，我真的不记得最后那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很痛苦，双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似乎想将那时被遗漏疏忽的细节完全敲打出来。
不过，很快就大叫一声，失望地垂下手。
“我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转身回头，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中似乎带着一种轻蔑的笑意，那是对我的嘲笑……”
“于是我胆怯了，所有积聚起来的气力一下子踪影全无，我想后退，想逃，但是脖颈间遭到了重击，随后就昏过去了。”
“你没看到其他人？”
“没有。”
“那有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
“没有。”汤家毅很沮丧，甚至失望，“那时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其实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桑榆也感到有些失望。
看来要从汤家毅身上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是不可能了。
“那好，我们放弃这一段记忆，现在你把所有的记忆都放在走到小巷以前，也就是在酒吧中的时刻。”
桑榆一怔，秋彦又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