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最机灵,已经去将祠堂的门打开了,祠堂的门是往里开的,这一开,大壮父母猛地从外面滚了进来,摔在了地上。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估计是刚才那鬼叫声他们在外面也听到了,不敢打扰我们,扒在门缝上面往里看呢。
狗子猛地一开门,可不猝不及防吗?
大壮父母爬起来,小锦也跟了进来,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听了我的解释之后,大家都是又惊又喜,赶紧去收拾床铺去了。
这祠堂,正厅里面供奉着牌位,西边是一个大厅,估计是以前的会客厅之类的,那时候,族长以及村里面的老一辈们在里面商量事情用的。
东边,是紧连着的两间房间,里面摆着两张大床,桌椅什么的,都是很古老的样式。
但是床上面却没有被褥,我们犯了难,二叔转头便去车上睡了。
大壮父亲一拍脑袋:“啊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转身就跑出去了,过了有二十来分钟,哼哧哼哧的扛着好几床被褥回来了。
“你这是从那弄来的?”大壮母亲问,大壮父亲说,“拿钱租的,你忘了,一组有个白喜事铺子,他们也租被子的。”
有人可能不懂这种习俗,但是我却是知道的。
小时候跟爷爷住在村里面,我们村也有这样的白喜事铺子,村里面没有楼房,办大事的时候,亲朋好友齐聚在一起,特别是办白事,至少要住四五天,长的守孝的,要住一个多星期。
家里面没那么多的床铺,就去白喜事铺子租了被子来,地上垫上稻草,铺上被子,大家挤在一起。
现在人口越来越少,城里面楼上楼下的,再不济还有宾馆,所以很多人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大壮老家这边很偏僻,还保留着这样的习俗,倒是方便了我们。
床铺铺好之后,大壮被安置在里间,和小锦一张床,大壮父母在里间打了地铺,我和二叔以及狗子挤在外面一张床上。
二叔沉沉的睡了下去,大壮父母去村里面张罗吃的去了。
我和狗子睡不着,跪在祠堂正厅的蒲团上面烧着纸钱,大壮父亲是个有心人,租被子的时候,带回来许多纸钱香烛什么的,因为他明白,这祠堂对他们家大壮来说,就是保命符,多供奉总没错的。
“狗子,你懂什么叫做‘功德之力’不?”之前二叔说了这个词,我没来得及问,狗子跟在董爷身边时间久了,懂得东西比我多。
狗子点点头:“这个我知道,都说祖宗功德福荫后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祖上做的好事多,积攒了功德,他的子孙也能跟着沾光,特别是像这种大规模的祠堂,里面供奉着的,可是这个村子五组人的老祖宗牌位啊,他们竟然不知道好好打理,怪不得村子越来越败落呢。”
小孩子说话,有时候头上一句脚上一句的,狗子的逻辑思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狗子的话我也听明白了,就是说,这个祠堂里面积攒了这个村五组人老祖宗的功德,护佑着这个村子,如果村里面的人 感恩戴德,常年供奉,村子的风水也会跟着好转,人丁兴旺,百业待兴,但是因为他们不懂,一个劲的往外迁,致使祠堂荒废,所以风水也跟着败落,村子也跟着衰败起来了。
说到底,还是因果循环罢了。
没过多久,里间便传来了小锦惊喜的声音:“大壮醒了,真的醒了。”
我和狗子对视一眼,赶紧跑进去,一看,大壮果然醒了,虽然气色很不好,倚在小锦的肩头,还是裂开嘴冲着我们笑了笑。
“醒了就好。”我也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大壮这孩子,心眼好,就是命不好,挺可怜的,我不想他出事。
大壮嘶哑着喉咙说道:“谢谢你们,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们没做什么,主要是我二叔,他能者多劳。”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确是沾了二叔的光了。
这个时候,大壮的父母大包小包的从外面进来了,手里面拿着的,都是从村里面买来的吃的喝的。
一进来看到大壮醒了,惊喜万分,抱着大壮又是哭又是笑的,大壮被折腾得又咳嗽了起来:“别晃我了,我又饿又渴。”
大壮父亲赶紧递上一瓶水,让他先喝着,也递了一些给我们,然后跟大壮母亲生火做饭去了。
那一夜,我们吃饱喝足,因为大壮也暂时安全了,便都安心的睡了一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尿憋醒的,出去方便了之后,回到床上躺下,就听到隔壁大壮和小锦在说话。
我侧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是大壮在劝小锦走,小锦说不走,一个劲的叫大壮别管她,保重好身体再说。
我不由的一笑,估摸着这小锦不知道是感念大壮一家对她的好,还是真的想逃离那个冰冷的家,可能想留下来吧。
我心里面暗下决心,一定要救大壮,大壮能够活下来,娶了小锦,那就是拯救了两个家庭啊!
之前二叔说的救大壮的方法,其实两个关键点都很难做到,一个是捉住女水鬼,一个是将女水鬼的魂魄刺进大壮的鬼掌印里面,让她自行反噬。
捉女水鬼,这是二叔和狗子擅长的事情,而将魂魄刺进大壮的鬼掌印里面,这就得我出手。
我应下这件差事,其实也是一场赌博,因为,我自己没有完全的信心能够一次便成功。
但是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太难得了,将魂魄刺进人的身体表皮以下,在我们描花形的手艺里面,有一种这样的手法,叫做‘鬼刺青’。
‘鬼刺青’,一看这名字便知道,这手法是跟鬼魂有关,这种手法,我也是从我爷爷的嘴里面学来的,没有真正实践过。
爷爷说,绣春刀是有生命的,将它握在手里面,看似是我在拿着它描花形,实则是它在带着我走阴阳。
这样的灵物,怎么可能只限于描小小的花形?
爷爷说,每一朵花形里面,住着一只花精,而花精,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她们也在修炼,而‘鬼刺青’,便是帮助她们修炼的一种很重要的手法。
完成一次‘鬼刺青’,所对应的花形里面住着的花精,法力要高出一个阶层。
那时候,我只觉得爷爷是在吹牛,因为对描花形手艺的无限崇拜,所以久而久之,便下意识的开始美化这种手艺。
但是遇到了大壮这件事情之后,我开始重新思考爷爷当年的话。
或许,爷爷真的不是在吹牛,他说‘鬼刺青’这种事情,很少能遇到,爷爷终其一生,便没有机会尝试,但是手艺传下来了,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他交给我,是他的责任,而能不能用上,便要看我的造化。
我觉得,我的造化来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二叔幽幽转醒,爬起身来,靠着床头点了一根烟,我睡在他脚头,他没看见我醒着。
一根烟抽完了,二叔爬起来出去,我以为他是去方便,翻了个身朝着里面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我一觉睡醒,早饭已经做好了,却发现二叔还没有回来,狗子也不见了。
大壮母亲说好像看到狗子朝着水库那边去了,让我去叫他们回来吃饭。
我便小跑着去了,快要跑到水库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二叔和狗子在水库里面不停的走动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另一边,挖掘机已经开始工作了,不停的凿着泥土,一刻不停。
我小跑着过去,走近了才发现二叔和狗子正在拉红线,红线从水库尽头的大闸一路拉过来,沿着水库最边上的一排土坟头拉过去,每到一个土坟头上,便在红线上面扣上一个小铃铛。
我估摸着时间,他们应该在这边已经弄了有两个多小时了,两个人头上都挂了一层露水,后背上都潮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跑过去帮忙。
二叔看我来了,直起腰来,点了一根烟站在一边抽:“妈了个巴子的,今天一大早我去给他们指点指点,没想到碰了老子一鼻子的灰,我是管不了他们这档子事了。”
二叔气呼呼的说道,感情今早他这么早起来,就是去跟那包工头谈判去了。
“二叔,会出什么事啊?你跟那包工头理论没用,那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机器,眼里只有钱。”我一边拉红线,一边宽慰二叔。
二叔摇头:“不听我的话,到时候跪着来求我的时候,我不让他叫爷爷,都出不了我心里这口恶气!”
我不由的笑出了声:“拉倒吧,别牛皮吹破了,到时候打了自己的脸,早饭烧好了,这边几个坟头拉好了,回去吃早饭。”
我和狗子麻利的将红线往闸尾迁过去,等都弄好了,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我们仨回去吃完早饭,正收拾着呢,外面哼哧哼哧的跑进来一个人,我抬头一看,不是那包工头是谁?
那人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上来便拉住了我二叔的手:“大师,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