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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妒生暗鬼

打从黄府做客回来,周娮就像变了个人。

虽然每日还是起得那么早,也如常伺候褚姌梳洗,却要比刚入府的时候更注重自己的容颜。

菀枝就看见了好几次,她站在铜盆边照了又照,一日里还将头上的素银簪子换了几支。

“周妹妹收拾的可真好看。”菀枝一时没有忍住,对着又再比照容颜的周娮微微笑了笑。“这簪子也好看,是小姐新赏的吧?”

周娮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连忙点头:“是去黄府做客的时候,黄家的千金给的。小姐给我了,就想着别浪费。我原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簪子。”

“你生的俊俏,带着也好看。”菀枝原本是想提点提点,让她多花些伺候小姐。可她一张口,倒是坦诚。弄得菀枝也不好再往下说。

“你们在聊什么呢?”褚姌笑着走过来。

“奴婢看见周娮的簪子不错,所以问了问。”菀枝并没有表现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乖巧温和。

褚姌也没多想道:“再过两日就是清明了。难免要下雨。今儿天好,不如咱们褚府走走吧?”

“只是夫人那边……”菀枝有些担忧。

“早起周娮陪我去请安的时候,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褚姌微微含笑:“也是难得母亲心情爽利,一口就答应了呢。”

“那奴婢这就好好收拾一下,准备出门。”菀枝欢喜的不得了,也有好几日没跟着小姐出府玩了,总觉得少点什么。

“别的少准备,多带些银子才是正经。”褚姌拉着周娮的手,暖心道:“要入夏了,咱们几个也好好挑几块料子,做几身鲜亮的衣裳。”

“多谢小姐。”两个丫头异口同声的笑谢。

菀枝利落,带好了银子和绢子,又吩咐人备好马车。三个丫头兴高采烈的出了府。

马车宽敞,原本都还好,可是褚姌总觉得是有哪里别扭。

“等一等。”她皱眉唤听了马车,道:“周娮、菀枝你俩上来。”

两个丫头俩忙从马车左右先后上了车。

“怎么了小姐,是有哪里不对劲吗?”菀枝好奇的问。

“这车里怎么好像变窄了一些?”褚姌拧着眉头:“车的座子似乎往前推了不少。”

说话的同时,她转身看向后座的帘子,不禁有些心慌。

周娮随即明白了什么,屏着呼吸慢慢的伸手靠近那帘子,猛然一把掀开。“啊!有人!”

褚姌和菀枝都被吓了一跳,两个人瞪圆了眼睛看着那帘子。

“姐,是我!”褚幼安撇了撇嘴,嫌弃的不行:“你胆子怎么这样小?”

“你怎么会在马车上?”褚姌平复了一下情绪,皱眉道:“母亲知不知道你出门?”

“自然不知道。”褚幼安生气的转过脸去:“还不都是你么!上次分明答应我,要是我帮你关照这个丫婢,你就带我褚府玩。怎么的?答应完了就算了?去黄府不带着我,连上街市也不带着我。哼!”

褚姌看他气鼓鼓的样子也是可怜,无奈的伸过了手:“我不想带你出来玩,你也跟出来了。得了,今天就带你逛一圈,不过下不为例。”

“嘿嘿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褚幼安高兴的手舞足蹈,连忙从座子后面迈了过来。“姐姐,这里太挤了,你让她俩下去走吧。”

“也好。”菀枝答应的倒是快:“小姐陪着大少爷安坐,我和周娮随马车而行就是。”

说话的功夫,菀枝就转身下了车。

周娮则有些不情愿,走路哪里有在马车上舒服呢。何况等下还要逛街市,力气都用完了,一身的汗,哪里还有心思试料子裁制新衣。

“你怎么还愣在这里?”褚幼安不悦的瞪着周娮:“我记得你,就是那天被锁在茅房边上的丫婢。浑身又臭又脏的,难闻死了。你怎么也跟在姐姐身边?”

“幼安,你话太多了。”褚姌严厉的瞪了他一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周娮却没趣极了,只有低着头下了马车。

“我哪里有说错么!她本来就是又臭又脏的。比菀枝看起来还叫人不舒坦呢。”褚幼安撇嘴,连连道:“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人还留在府里。再者,明明我是大少爷,你是大小姐。可平日里,母亲总默许你出府,偏偏就不许我跟着。不是女子多在闺阁里做些女红要好点么?母亲总是偏心你,这皇城里到处地方都让你玩遍了。可我一个人偷偷出来,指定迷路。还真是气人呢!”

“你话太多了。”褚姌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哪家的大少爷都没你话多。难怪母亲不让你出来玩。”

“姐,你怎么这样坏!你取笑我。”

“谁取笑你了,原本就是这么回事!”

“才不是呢……”

马车上,姐弟两人闹腾的极欢,让一旁听着的人都感觉充满了乐趣。

褚姌心里却越发的不是滋味。她自幼就只有娘,没有兄弟姐妹,从来就没体会过这样的快乐。且她的兄弟姐妹眼里,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即便是此时,褚幼安还不是把她当成一个肮脏不堪,又臭又卑贱的丫婢。

心里的不满,无从宣泄,顶的周娮心口疼。

“到了。”菀枝忽然开口,满是喜悦的指了指前头:“小姐最爱逛的街市,前面就是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周娮瞟了一眼:“还真是热闹啊。”

“是啊。”褚姌掀开了车帘,欣喜的点头:“这条街上什么都有。衣衫帽袜,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总之一定会叫你们满载而归的。”

“我要去看皮影戏。”褚幼安一个健步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溜烟的奔向了街市。

“你等等我,别跑丢了。”褚姌少不得担心,却仍然没能拦住这个弟弟。

看到这一幕,周娮忽然心口一震。这不是个绝好的机会么?如果褚幼安出事了,那父亲一定不会饶了褚姌。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顿时惊着了她自己。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褚姌冲她招了招手:“走啊,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是,小姐。”周娮压抑了自己心里邪恶的念头,快步跟了上来。

“姐姐,我去那边看皮影戏了。你们等下买好了东西,再来找我。”幼安离得老远,再冲褚姌招手。

“你自己当心点,好好的看戏,别跑远了。”褚姌少不得多叮嘱几句。“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难怪母亲不乐意他褚府呢。这一出府就跟兔子似的,一眨眼就不知道去哪里了,真是叫人担心。”

“小姐别担心了,大少爷心里有数。”周娮笑眯眯的说:“那皮影戏一场要好些时候才能结束,等下我们赶紧逛了就来找他便是。”

“也对。”褚姌深吸了一口气:“走,领你们先去看看百年老店的胭脂去。”

周娮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那个邪恶的念头却没有打消。

如果真的没有了这个褚家的大少爷,褚家一定会翻天的。到时候,若再求了爹姓回褚,也真未必是什么难事……

“哎呀,我把给小姐准备的绢子落在马车上了。”菀枝看见褚姌额头有薄薄的汗,才发现自己没带着绢子。

“算了,等下再买一块丝绢就是。”褚姌也不在意,笑着往人堆里挤。

“我去给小姐拿吧。反正马车就停在街市入口没多远的地方。”周娮微微一笑:“顺便经过皮影戏的摊子,叮嘱大少爷别到处乱跑。”

“也好。”褚姌点了点头:“那你速去速回。看见那家胭脂铺了没,我就在里面等你。”

“知道了小姐。”周娮微微勾唇,笑容暖入春风一般,沁人心脾。

褚姌根本就没觉出有什么异样,领着菀枝转身往胭脂铺去。

从分手的地方往马车这边走,路程不长可周娮却走的很慢很慢。

她在想,能用什么办法,让这个讨厌又看不起自己的褚家大少爷,赶紧消失。

正焦虑该怎么利用这样绝佳的好机会,周娮就从来往的行人之中,看出了一些名堂。有那么三五个人,看上去目光敏锐,却只往低处盯着,猥琐而又敏感,像是在捕捉猎物一样。

周娮自幼跟着娘在这样的街市上讨生活,马上明白了这些人的动机。于是她三两步的跑到了皮影戏的摊子,生怕人听不见似的吆喝起来:“大少爷,您不能一个人在这里看皮影戏啊,这也太危险了。您还是跟着大小姐一起去逛胭脂铺子吧。回头等大小姐选完了东西,再陪您来看戏。”

“躲开,你烦不烦啊。”褚幼安听见是他的声音,头都没回。“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丢不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别在这里烦我。”

“可是你一个人,大小姐不放心啊。”周娮偏是要坚持拉他走:“万一有什么闪失,老爷和夫人绝对不会原谅奴婢的。”

“哎呀,你烦不烦。”褚幼安很生气,一把搡开了周娮的手,还气呼呼的扔给她一锭银子:“拿着银子给本少爷滚到一边去,少在这里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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