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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雾皇隐山

皇隐山位于西京市东部,十年前还是座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山顶的矮山而已。经过十年不断的改建修葺,皇隐山已经成了附近市民晨练和夜晚散步的重要场所。

通往皇隐山顶的路一共有三条,有一条公路可以供汽车行驶,直达山顶。

另一条是步行道,这条路蜿蜒曲折,路两旁绿树成荫,树与树之间还有一腿高的野草,逢草木最茂盛的季节,茂密的树叶会遮盖住小路。

最后那条路,是从山下停车场直奔山顶的台阶路,这条路比较陡峭,若不是为了高强度的身体锻炼,很少有人愿意从这条路爬到山顶上。不过这条台阶路会路过一个很宽阔的石砌平台和一个歇脚的凉亭,平台在台阶路三分之一的位置,不少老年人会聚集到平台上打太极拳。至于那个歇脚亭,位于快到山顶的缓坡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一天夜里下过雨的缘故,这天清晨,山路湿滑,天蒙蒙亮时鲜有人到山上晨练,几乎整座皇隐山都被湿乎乎的雾气所笼罩。

虽然天已晴朗,可清晨的阳光无法穿破浓雾,只是让雾气看起来越发浓重。雾气层层叠叠此起彼伏,互相环绕,像极了在山野中嬉戏追逐的鬼魅。潮湿的雾气吹过树木,发出流水般的声响,黏稠而嘈杂,仿佛潜伏在树林中等待迷路行人的恶鬼在嘶嘶鸣叫。

一个灰色的身影漫步在浓雾之中,是个穿着冲锋衣的年轻女孩。她戴着兜帽,双手插在衣兜里,嘴里不满地嘟嘟囔囔。她试图张望山下的城市,可是周围除了浓雾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浓雾窜入她的口鼻中,她连忙咳嗽了几声,有种险些溺水般的不适感。心情不佳的年轻女孩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手机叫道:“说好的一起来散步,说什么‘下过雨的皇隐山像仙境似的’,结果我都到了山下停车场你才告诉我你不能来,什么意思啊你?”

手机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女孩愤怒道:“回去?我开车那么久才来这儿,我没毛病吧我?”

“什么?明明是你突然爽约的好不好?”“对,我就是故意的!你打来一个电话就没事了?你关心我了吗?

你刚才问过我是不是安全回家了吗?”女孩不停地和手机那头争执着,不时用鼻子发出冷哼。过了几分钟,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好话,终于哄得她消了气,语气也温柔起来。“好吧,那你也注意休息。”女孩咬了咬嘴唇,“我啊?快到山顶了,还看不到那棵大柏树呢。附近没有其他人啊,我怕,怎么不怕?不过都这个时间,雾也散了不少,很快就有人要上山来了。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在等朋友要爬山呢。什么啊?跟别人上来干吗?你不担心我跟别的男人跑了?那些人里可也有帅哥呢……”

女孩拿着手机边聊边走,潮湿的雨雾已经消散了不少,皇隐山下的城市朦朦胧胧,山顶的那棵大柏树依稀可见。

皇隐山顶的大柏树算是皇隐山的一处风景,据说大柏树已经有几百岁了,树干上纹理细密,像一位久经沧桑的老者立在皇隐山顶看尽人世间的兴衰起伏。

柏树枝叶茂盛,树干粗壮,要四个壮小伙子才能环抱住。柏树的周围被修建上了环形的平台,想仔细欣赏这棵古老的柏树就要迈过台阶踏上平台。

女孩拿着手机迈上了平台,她并没有心思欣赏这棵被雾气环绕的老树,一心都在电话另一头。

“好啦好啦,你赶紧工作吧,”女孩笑嘻嘻地说,“么么哒!”正当女孩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她突然又叫住了,“先别挂电话!

我看到一个人躺在树下,像是喝醉了,可是昨晚在下雨……”

接到报警后,警方迅速赶往皇隐山顶,此时浓雾已经渐渐散去,只可惜那重新普照大地的温和阳光根本无法驱散皇隐山顶的阴霾。大柏树下的环形平台周围被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之外围了不少晨练的市民。

罗刚正站在警戒线之内听卓卿珊的报告。死者,男,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身份正在确认中。死者被发现时穿戴整齐,上身穿白色正装衬衫,下身休闲西裤,光着脚。发现死者的是到山顶晨练的市民白芳芳,根据她的描述,当时她正在步行道上散步,路过柏树的时候发现死者躺在树下倚靠着树干。

白芳芳起初以为死者是醉酒睡在了柏树下,于是到树下查看,发现死者后立刻报警,由于那段时间到山顶晨练的市民越来越多,死者周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群众,所以现场可能遭到破坏。

“添乱!”罗刚硬生生地说,“死因是什么?”当卓卿珊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突然犹豫起来,眼珠子在眼眶里胡乱打转,“死因是失血过多。”罗刚觉察出了卓卿珊的异常,他继续问:“致命伤在哪?”“致命伤在……”卓卿珊更加犹豫起来,“致命伤就在……”“说!”“死者的死因是外生殖器遭到切除,失血过多死亡。”法医韩若薇走过来,替卓卿珊解了围,“罗队长,恕我直言,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死者的致命伤的。”韩若薇是法医组长,她把长发盘在帽子里,口罩的一端还挂在耳朵上,手上戴着胶皮手套。韩若薇是个美丽的女人,眉宇间有种淡淡的温柔和坚强。她将罗刚引到大柏树下,卓卿珊紧跟其后。

“罗队长,小卓毕竟是个新人。”韩若薇并不把话说透,“你过来得这么匆忙,还是因为上一起案件?”

上一起案件正是指代郭克己犯下的连环杀人案。“嗯,那案子已经结束了,不过现在又出了这新案子。案子永远也没有了结的时候。”被害人的尸体依旧被放在柏树下,罗刚问身后的卓卿珊:“有没有通知安佑麟?”“尤涛通知的。不过罗队,他这个顾问每件案子都要参与吗?”卓卿珊试探着问道。“是赵局的意思。”罗刚冷着脸说完,又问韩若薇,“韩组长,能介绍一下尸体的状况吗?”“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罗刚闻声望去,只见安佑麟晃晃悠悠地从步行道走过来,负责警戒的警察不认识他。尤涛注意到了警戒线外的安佑麟,他走过去跟同事低声说了几句,安佑麟便被放了进来。

只见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安佑麟依旧穿着一件修身的休闲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还是松松垮垮,领带也像是套绳般挂在衬衫领子当中,他拎着那陈旧的黑色皮包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来。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在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不小心来晚了。各位请多多担待啊。”

虽说与安佑麟还不算熟悉,但他邋遢的模样哪里像是收拾过的样子,卓卿珊忍不住指责道:“你迟到了至少半个小时……”

“实在不好意思啦,”安佑麟笑脸迎人,“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嘛。我是不是来得正是时候?说说尸体的情况吧?”

韩若薇蹲下身掀开遮盖尸体的单子,尸体呈现在众人面前。“死者年龄二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在八小时到十小时之间,由于昨晚下过雨,受雨水和温度影响,想要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死者肌肉发达,应该经常参加体育运动。死因是失血过多,他的整个外生殖器都被切除掉了,血液从伤口流出。手腕和脚踝都没有勒痕,胳膊上有细微针孔,死者生前被注射过药物,具体药物也要等尸检报告。虽然昨夜下过雨,不过可以肯定,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死者是在死亡之后,被清理干净血迹后换上衣服放置在这里的。”

安佑麟俯身仔细瞧了瞧死者的衣服,随后尸体被抬走了。没了尸体,围观市民没了兴趣,纷纷散去。

卓卿珊注意到,自从安佑麟来到现场之后,罗刚与他毫无接触,哪怕是眼神的交流也没有。正在卓卿珊陷入深深的怀疑时,安佑麟突然问她:“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宋春明和郭俊峰去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安佑麟点点头,继续问:“现场还有其他线索吗?关于凶手的指纹?

鞋印?或者其他痕迹?”卓卿珊无奈地摇摇头,也为此感到遗憾:“没有,可能死者尸体被搬来的时候还有,不过昨晚一直在下雨,恐怕残留不多的痕迹线索也被冲走了。”

接着安佑麟又询问了其他情况,于是卓卿珊把尸体的发现时间、通往山顶的道路跟安佑麟讲了一遍。安佑麟绕过大柏树,来到另外一侧的台阶,台阶通向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小路另一端的终点正是那条通向山顶的行车道。

始终跟在不远处的罗刚接到了电话。“死者身份已经查清楚了,是师大体育系大三学生,叫赵宸。”

罗刚就连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对着安佑麟。安佑麟看了眼时间,“嗯,效率挺高。这才三个小时死者身份就查清楚了,不过嘛,死者的特征也挺明显的。”

接着安佑麟又询问了发现死者的白芳芳在何处,卓卿珊告诉他,白芳芳已经被带回局里协助调查。

“也成,咱们也先回去,我先跟白芳芳聊聊,然后咱们再了解一下死者的身份背景。”

刑侦大队办公室,白芳芳在男友的陪同下战战兢兢地重复着发现死者的经过。面目和善的女警察许青青正在做记录,不时安慰她几句。白芳芳拉着男友的手,每说几句话,她就会可怜巴巴地与男友对视一眼。

“这丫头挺有意思,我刚到现场看到她的时候,她可没这么矫情。”尤涛走到安佑麟的身旁,两人站在办公室门外朝里面望去,“大大咧咧的,声音都快戳破天了,可这男朋友一来立马就不一样了。”

“现场照片冲洗出来了吗?”卓卿珊轻声问道。尤涛点头说已经送去办公室了。“你先进去打个招呼,我想跟白芳芳聊几句。”卓卿珊走进了办公室,她先跟正在做记录的许青青低声交谈,又跟白芳芳和她的男朋友讲了几句。白芳芳跟她男朋友同时朝着办公室门口望去,随后卓卿珊冲着安佑麟示意。

白芳芳的男朋友是家公司的高管,算是年轻有为,穿着整齐笔挺的西装,与安佑麟的穿着打扮大相径庭。

“可以再跟我聊聊你发现死者的经过吗?”听到安佑麟这么问,白芳芳用力握了握男朋友的手,她男友很有礼貌地问:“可不可以让芳芳休息一下,一个女孩遭遇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后怕的。”

安佑麟舔了舔嘴唇,笑着对白芳芳意味深长地说:“白小姐,或许,你男朋友他更喜欢坚强些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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