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7610000000029

第29章

暑天多是阵雨,这雨,片刻即歇,却已落红满地。

谢太太打发素馨来请谢莫如过去用晚饭,素馨是个爱说笑的性子,见着谢柏也在,笑道,“刚奴婢去二爷院里,听墨菊姐姐说二爷来了大姑娘这儿,正好儿,太太命奴婢请二爷与姑娘过去用饭,二爷同大姑娘一并去吧。”

谢柏对谢莫如道,“好生歇一歇,我与太太说。”

谢莫如点头,她现在委实没有半分同谢太太用饭的兴致。

谢柏命张嬷嬷好生服侍谢莫如,便与素馨去了。

谢太太与丈夫在喝茶说话,见只有谢柏一人过来,不禁看素馨一眼,谢柏道,“这天气怪闷人的,我看莫如不似有食欲的样子,就没让她过来。”

谢太太放下茶盏,直接问,“是不是还有些不大痛快?”这气性也大了些。

谢柏早忘了宁姨娘那档子事儿,经母亲一提,他方想起,将手一摆,道,“莫如哪里会将这些小事放心上。”谢柏仿佛漫不经心似的提一句,“大哥大嫂是陛下赐婚,哪怕大嫂不喜出门,也是正房原配。那些没王法的奴才,尽早都打发了去,省得以后惹出祸根。”

谢尚书看次子一眼。

谢太太道,“这是内宅的事,不用你个爷们儿操心,那一家子不懂事的东西,我早处置了。”

一家三口用过晚饭,谢尚书叫了次子去书房说话。次子鲜少对内宅之事发表意见,这回真是反常了。对谢莫如的事,谢尚书总会有几分谨慎,故而难免问一问,“莫如是不是还在生气?”

“她怎么会为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事生气。”谢柏叹,“是我把当年宁平大长公主与方家的事与她一并略说了说。”

谢尚书薄斥,“你怎么这般轻率,事先不与我商量。”

“也是顺嘴说到的。”谢柏道,“我看莫如还好。”

“什么叫还好?”

谢柏沉默片刻,“能忍耐过去。”

谢尚书道,“该等她长大一些。”

谢柏向来敬重父亲,可这次,谢柏不认为父亲的判断是准确的。早一日,晚一日,于他人而言,或者不同,但于莫如而言,差别不大。

谢尚书又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谢柏便把谢莫如对宁平大长公主、方家以及宁家的评价说了一遍,谢尚书也不说话了。

良久,谢尚书唇角微翕,终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不早了,你也去歇了吧。”

父子两个都不是很有谈兴,谢柏起身离开书房,谢尚书坐了一会儿,也回了卧室。谢太太服侍他洗漱,道,“阿柏早上跟我说,想给莫如置办些骑马的家什,我还说女孩子想外头看看没啥,骑马什么的就算了。想来这也是莫如的意思,罢了,这次她毕竟受了委屈,就一并置办起来吧。”

谢尚书道,“这有什么,难得孩子喜欢,让阿柏去寻两匹温驯的小马来,咱家虽是文官之家,也得因材施教。”

谢太太笑,“怎么颠三倒四的,还因材施教,莫如素来文静,你哪儿看出她还有跨马扬鞭的天分来的?”

英国公当年可是赫赫武功。谢柏提及旧事,不禁令谢尚书忆起从前。心下叹口气,谢尚书看向妻子,“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孩子嘛,小时候对什么都感兴趣。阿柏小时候看过几本侠客演义,还想做侠客来着,后来请个武师傅,他蹲半个月马步就不想学了。”

谢太太一笑,“这也是。”与丈夫商量,“你说,再给阿松纳房妾室可好?”

谢尚书沉吟,“只怕人选难寻。”要选了不合长子的心,不如不选。既要选,非但要合长子的心,还得寻个懂礼的方好。

“慢慢相看吧。”谢太太叹口气,“真是上辈子的冤孽,先时那几年柔顺,原来都是哄人的。以后我也不带莫忧去宁家了,省得她再多思多想。”

“你看着办吧,孩子们都大了,收拾出几个院子,先挪出来。”谢尚书道,“让她安安分分的在牡丹院过日子便好,家里的事倘忙不过来,让莫如莫忧学着接手些简单的。过几年阿芝娶了媳妇,就有孙媳妇帮衬了。”

“也好。”

第二日晨间,谢莫如照旧去松柏院请安,不同于往日的热闹,这次只有谢莫忧正坐在谢太太下首吃茶。谢莫如到了,先请过安,谢太太笑,“我正跟莫忧说呢,她如今也大了,我命人将芍药院收拾出来给她住。咱家闲着的院子不少,莫如你有没有喜欢的?”宁姨娘脱去数年温驯的面具露出勃勃野心,谢太太厌恶的紧。方氏是正经儿媳,方氏还在,宁姨娘想攒些好名声什么,谢太太不介意。但,倘宁姨娘要对杜鹃院下手,谢太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她的。只是,谢太太对方氏太过复杂,她与方氏之间从来也没有真正婆媳的感情。谢莫如不一样,谢莫如毕竟是姓谢的,不管怎么说,谢太太是真希望把谢莫如自杜鹃院移出来。

谢莫如道,“杜鹃院我住惯了,且杜鹃院宽敞,贸然搬了,怕是不习惯。”

谢太太只得一笑,“这也有理,随你吧。”

说着,谢太太道,“昨儿我还说呢,上次你二叔生辰,你们就办的不错。都是大姑娘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书得念,家里的事也得明白,不然可就真成了书呆子。我想着,一人暂给你们一摊事儿学着管,如何?”

谢莫如谢莫忧自然称好,谢太太道,“莫如你便管着家里的四季衣裳,莫忧你管着首饰佩饰连同胭脂水粉的采买。”

一人分了一摊事,谢太太道,“一会儿我着人去跟纪先生说,以后就上午念书,下午学着管家。”

两人都应了。说一会儿话,谢太太便打发姐妹两个念书去了。

谢太太让谢莫忧住芍药院,谢芝谢兰谢玉三个年纪都小,谢太太命人将小跨院收拾出来,给三个孙子住。宁家摆酒,谢太太称病也没去。

宁太太原是打算着谢太太去了,她好解释两句,不料谢太太没去,宁太太只好来了。

宁太太称谢太太为表姐,俩人都出身大家,谢太太出身帝都朱氏,宁太太则是晋中王氏,都是有名望的家族。且两家族上便有联姻,虽有些远了,算下来是表姐妹,后来宁老爷与谢尚书脾性相投,两位太太之间有这层关系,走动的便更近乎了。宁太太拭泪道,“我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养出这么个冤家来。原想着,她性子柔顺,不想竟这般无能,连自己院里的下人都管不住,让个下人说出这等没天理的话来。把表姐也气病了,非但表姐伤心,便是我,知道这事儿后,两天两夜的阖不上这个眼,我是白疼了她一场哪。”说着便哭起来。

宁太太原出身大家,年轻时随丈夫流放岭南,颇吃了些苦楚,日后回帝都,哪怕再如何保养,瞧着也不比谢太太容光。不过,宁太太衣饰得体,颇具贵气,宁太太这一哭,谢太太叹道,“表妹说的是,当初咱们两家亲如一家,后来表妹夫遭了事,她因病留在帝都,我接她到家里来,当亲闺女一样。我带我们大姐儿去庙里求签,她说不舒坦,我命人请大夫家来,等大夫给她瞧完病才出门。谁晓得就我去庙里的那会儿功夫,她就做出不才之事。我也得自陈教子无方,可她谴小丫环给阿松送的诗,表妹也是眼见的。咱们两家,还要这脸做什么呀。”哪怕事隔数年,宁太太都忍不住厌恶。

谢太太一提当年,宁太太就是一脸的灰,真是冤孽,修来这样丢脸的闺女。当年闺女留在帝都托给谢家,宁太太不能说没有别个意思。两家交好,两个孩子更是自幼一道长大,两家长辈都乐意这桩亲事。说来谢家真不是那势利眼人家儿,就是他们一家子要去岭南了,谢尚书与宁老爷私下便说过,倘宁家愿意,宁氏芨茾就把亲事定下来。那会儿宁家是犯官之家,如何不愿意?可还没等到宁氏芨茾呢,陛下就赐婚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是人谢家失信啊。谁晓得宁氏就私下做出不才之事来,凡事,做了就有证据,待宁家自流放之地回来,谢太太将证据拿给宁家一看,纵然谢松亦有不是,可宁家这脸也就不是个脸了。

宁太太是大家出身,娘家就是晋中王氏,亲爹便是晋宁侯,不想修来这等不争气的闺女。就因此事,这几年,两家来往都尴尬。好在方氏闭门不出,宁氏又拼命的给谢家生儿育女,也就差个名分了。结果,又出这档子事儿。甭管心里再怎么想,方氏还在呢,再怎么盼着方氏咽气儿腾地方,也不能在方氏活着时叫身边儿奴才说出这种话啊!宁太太都觉着,自个儿生的不是闺女,是上辈子欠的债啊。

“后来,看她知道错了,且木已成舟,看在表妹的面儿上,我可有亏待过她?原本,我以为她已经明白了。原来,她不是明白,她的心哪,太大了。”谢太太道,“阿松与他媳妇是陛下亲赐的婚事,他媳妇素来宽仁,我却听不得这样的话。其实我也知道,她是个心高的,做妾,当时是无奈之举,如今她是觉着委屈了。我寻思了好几日,咱们两家的交情,我与表妹的交情,我也不忍心看她日日为此事煎熬,表妹去与她商量商量吧,要是她愿意,可归母家。过两年事情淡了,表妹与她寻一门好亲事吧。”

宁太太大惊失色,脸都白了,忙道,“表姐这样说,不如干脆给她三尺白绫吧。我知道,那孽障伤透了表姐的心,可是有一样,她是真心真意的跟着阿松的呀。”宁太太闷不吭气的听谢太太打脸这么久,不想谢太太连叫宁氏归家的话都说出来了。归家,说的好听。一个妾,因想做正室不得而归家,宁氏还怎么活?宁太太泣道,“表姐想一想,就是当年,我家老爷被奸人诬陷,可毕竟还有我娘家在。她要是回舅家,总也受不了委屈,她实在是离不得阿松,才做出错事。”完全把晋宁侯府与宁家断绝关系的事儿给忘了。

人就得脸皮厚啊,这种话,放二十年前宁太太绝对说出不来,可为了闺女,如今咬咬牙也说了。宁太太道,“她那个性子,表姐还不知道么,就是太软糯,对下人优容太过,才纵出这等糊涂奴才来的。可要说她有不敬正室的心,我是再不信的。要说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子不晓得什么叫嫡庶,她能不知道么?阿松与他媳妇是今上赐婚,那是钢涛铁铸的亲事,无人能撼动。我想,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退一万步讲,谁会做这种明知做不到的事呢?我敢拿我这性命做保,她绝不敢有此心的!”

谢太太心说,宁氏在我家,她若再发昏,我也不能去要你命啊。她叹口气,“表妹这样,倒叫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表姐,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知道。”见谢太太口风变软,宁氏立刻道,“要说她软弱糊涂,这个是真真儿的。可再怎么,她也不会指使婆子说出这等大不敬之语的。先时这十来年,我也没听表姐说过她有什么不妥之处,都是听表姐说她还能服侍,我心里也是极欣慰的。想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哪,知道本分就好。我先不说她是我闺女,表姐想一想,哪怕是外头随便什么人,好了十来年,难不成突然之间就会变成个怪物?我想,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此刻,谢太太都想自抽耳光,深恨自己当初与宁太太赞宁氏的话了。

是有原故,以往下人不是没有在谢太太面前奉承过宁氏,虽不是这等话,却也露骨,谢太太也没说什么。可如今,世转时移,莫如已经长大了,莫如不是个可以忽视的人。先时你那闺女也不知道莫如的厉害,所以,她还挺得体。如今,莫如一日较一日的出众,那孩子的天资,远在常人之上,让人惊心。是故,谢太太不得不将心中的天平放正,而宁姨娘,你闺女,她稳不住了。莫如带给她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令她失态,她甚至私下与莫忧说方家满门被斩,莫如绝不会有一桩好亲事。

谢太太知道宁姨娘愤怒时说过的这些话,而在彼时,谢太太与宁姨娘在杜鹃院的看法儿已经有些不同了。

在对宁氏的认知上,谢太太竟罕见的与谢莫如心有灵犀起来,谢太太亦是觉着,还是先时的宁氏好,哪怕那些柔顺恭敬是装出来的呢,也比现在的面目可爱的多。

宁太太是不知道谢太太心中所思的,她先是铺陈两家情分,继而为闺女分辩,现在,是该提出请求的时候了,她道,“表姐,要不这样,我去瞧一瞧那孽障,她倘真有半点儿不敬之心,我也不会叫表姐为难,我自己生的,自己解决了她。倘是有误会,咱们这些年的情分,表姐看在她服侍了阿松这些年,看在孩子们的面儿上,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谢太太便命素馨带宁太太去了牡丹院。宁太太见谢太太竟不一道过去,便知这次谢家是真的恼了。后面的事不问亦知,无非是宁太太拉着宁氏过来给谢太太请罪,自陈没管教好下人,而宁氏自己是万不敢有此心的!宁氏母女两个一并赌咒发誓,再三自陈清白,谢太太道,“老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先时觉着你柔顺,如今又觉着是看错了你,到底如何,就看以后吧。”

宁太太斩钉截铁,“表姐只管放心!这孩子定不会令你我失望的!”

宁太太又提出要见一见谢莫如,亲自跟孩子解释一声,别叫孩子存了心事。

说来宁老爷回帝都也有个七八年了,宁老爷能自流放之地回帝都,还是谢尚书从中出力,两家来往频繁,宁太太竟然没见过谢莫如。初时是听人说谢莫如在杜鹃院少见人,后来是听人说俩姑娘一并上学,谢莫如跟个哑巴似的,不大说话,傻不拉唧,专爱穿紫色。怎么听怎么小透明啊,直到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反正先是听说谢莫如很得谢柏的喜欢,接着谢太太交待啥差使,谢莫如也要抢谢莫忧的风头儿。

宁太太当然是心向谢莫忧的,可心里也奇怪,闺女虽说不是正室,但在谢家是管家的人,还有谢莫忧,不是一直很得谢太太欢心么,怎么就能叫个小透明抢了风头呢。这得是多无能啊!

宁太太这遭还带了许多东西,专是给谢莫如的,想得哄一哄谢莫如,把谢莫如哄好了,她闺女以后也好做人。都是当家主母,都是做母亲的,谢太太自然明白宁太太的心思,只是,她却觉着宁太太是打错了主意。不过,宁太太要见,谢太太便命素馨叫了谢莫如过来。

谢太太着人去请,谢莫如来的不慢。宁太太平生第一次见如此冷峻的女孩子,是的,冷峻。谢莫如年纪与谢莫忧同岁,个头儿要略高些,不同于谢莫忧杏眼朱唇的活泼可人,谢莫如一双凤眼,高鼻薄唇,这样的相貌,绝对与丑字无关,但你可能不会太注意她的美丑,因为谢莫如抿起唇角,目光冷淡时,宁太太先有了一种压迫感。

谢莫如给谢太太行过礼,道,“听素馨说宁太太来了,想见我。”

世间如此直率讲话的,宁太太仅见,她简直不知要说什么好了。谢太太与谢莫如打交道的时间久,微微一笑,并不介意,指了指宁太太道,“是啊,这就是宁太太。你是头一遭见她,论起亲来,我们还有表亲呢。”

谢莫如坐在谢太太下首,宁太太在她对面,略一抬眼看向宁太太,微微颌首,算是打个招呼,淡淡道,“想必您今日是以姨娘之母的身份过来的,恕我不好行礼,以免误会。”

宁太太这把年纪,经的见的也多了,这点儿难堪,不算什么。此际定一定神,反而满是歉意道,“我这个女儿调理下人无方,冲撞了大姑娘,我做母亲的,既知道了,心下很是惭愧。过来看看大姑娘。”

“既是下人之过,您无需惭愧。”见宁太太定力不错,谢莫如再插一刀,轻描淡写道,“女不类母,多矣。”

女不类母。

通俗的说法就是,您闺女和您可半点儿不像啊。这句话,多是指性情不像。

像这句话,被谢莫如在此时此地说出来,再加上谢莫如望向宁太太那淡然中带着讥诮的目光,则真真切切的表达着另外一个意思。宁太太正经八百的正房!嫡妻!宁姨娘是她亲闺女,可宁姨娘是啥?偏房!姨娘!妾!

宁太太此刻的感觉,就不是一脸灰了,完全是脸上着了一巴掌,火辣辣。

看,话不再多,够狠就行。

谢莫如很显然已经超越狠的境界,简直是狠辣。

宁太太这把年岁,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老人家忍住难堪,滴下两滴泪,道,“大姑娘这样深明大义,我既宽心,又愧疚。”她老人家并不是谢莫忧那种泪流满面的流法,眼泪刚刚滴下便已拭去,便显得格外真挚,宁太太愈发恳切道,“大姑娘这般心胸,委实令老身敬佩。”

“您太客气了,您能特意跟我来说明此事,该是我感激不尽。”谢莫如看书时就知,对一个人一件事做出总结的话,往往是最后一句话。宁太太已经对她做出“深明大义,心胸开阔”的总结陈词,可见是急着结束话题,便知这人心绪受扰,不欲多言。不然,起码应该多收买她几句,谢莫如却不能叫宁太太如愿,她迅速说道,“您是知道的,这世上虽有礼法,倘万事皆按礼法而行,世间也就不会有诸多事端了。知道姨娘无夺嫡之意,我很是开怀。我祖母还在,这内宅,总是安稳的。只是,我是坐井观天的人,不知外头的事。内宅如何,终是外头来定。您家是帝都名门,宁大人亦是朝中重臣,先时,我时常担忧宁大人心疼姨娘,有朝一日逆转嫡庶。如今,听您亲口说姨娘并无此意,还特意与我道歉,想来,您家亦无此意,对吧?”

刚刚谢太太说要请宁姨娘归家时,宁太太都未如此坐立难安,她几番想打断谢莫如的话,可未等插上嘴,谢莫如已经说完,就等着她回答了。宁太太面红耳赤,连连摆手,“大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再没有的事。”谢家堂堂尚书府都把方氏供佛似的供着,她们宁家更不敢怎么着啊。

谢莫如唇角一弯,露出一抹浅笑,她那眼神,那姿态,那口吻,是刚刚宁太太真挚恳切的N次方,她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与母亲的性命,全靠您家手下留情。”

“大姑娘,你实在想多了。宁家断不敢有此意。”重复性的保证,我家是盼着你母亲能早知归西来着,但我死都不能认啊。因被谢莫如一语说中要害,宁太太急需一些佐证来证明她家绝对没有夺嫡之念,谢莫如已经再次道,“我知道了。您原谅我多思多虑吧,这天下谁不知道呢,我母族已经无人,我母亲足不出户,我的外祖母宁平大长公主也已过逝,我一个女孩子,既不姓方也不姓穆,我姓谢。那些往日恩怨已与我而关了,唯一让我忧虑的就是,我母亲住在杜鹃院,她唯一的身份就是父亲的正室,这个身份,唯一挡住的人就是令爱了。”

“在陈嬷嬷说出那句话时,我不得不为母亲的安危担忧。尽管父亲母亲是御赐的亲事,那也只是在母亲活着的时候,不是吗?”谢莫如长眉微蹙,说出的话愈发令宁太太如坐针毡,“今日,能得见宁太太您,我因礼法不能向您行礼。不过,您一定得相信,我心中充满感激,多谢您家愿意遵循礼法,使我母女性命得以保全。”

宁太太出身高门,嫁入大户,除了流放的岁月,人生几十年再未经历如此境地。她老人家知天命之年,第一次知道,生命竟有如此不能承受之难堪,脸涨的如同一块红布,宁太太急切之下,竟指天为誓,高声道,“大姑娘,倘宁家敢有此意,天厌之!”

宁姨娘摇摇欲坠,要不是素蓝不着痕迹的扶她一把,她得瘫地上。

谢莫如点头,认真道,“我信,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这话,谢莫如欢快起身,对谢太太道,“太太,请谅我无礼,我得赶紧回去与母亲说,以后可太太平平过日子了。您好生招待宁太太,恕我不便相陪了。”说完,她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速度之快,谢太太只来得及“诶——”一声,谢莫如已不见了踪影。

同类推荐
  • 霸气皇女:美男夫君快过来

    霸气皇女:美男夫君快过来

    (全本免费)不过是在树下睡了一觉,竟然离奇的穿越了!北悦表示不淡定,更何况自己竟然是皇女!还是带兵打仗的那种!不过,哪里来的世子?哪里来的土匪头子?哪里来的摄政王?哪里来的太子?哪里来的敌国皇帝?统统给我滚回去!(永不弃更)
  • 寻芳记:少爷哪里逃

    寻芳记:少爷哪里逃

    一个是黑心的贵族少爷,一个是扮猪吃老虎的俏丽丫环。一对腹黑男女,一场风云变幻。但凡感情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少爷与丫环之间,大抵也是如此......
  • 妖孽逆生

    妖孽逆生

    时光微凉,怎敌人间苍凉。相濡以沫,不如忘于江湖
  • 舞落悲歌

    舞落悲歌

    西南边的东篱国,有一公主,名唤舞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尤为擅长一项绝技倾城之舞桃花葬。一日,天凌的摄政王叶君宸带着永不交战的盟书前来求娶舞落公主,东篱国君含笑应允,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叶君宸竟在娶亲当日,血洗了东篱。在横尸遍地的东篱城楼下,舞落望着他,脖子快要酸到僵硬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没想到,舞落公主居然是个绝世才女,还是天下第一美人呀!早以真面目示人,或许本王会网开一面,八抬大轿娶你当侍妾,可如今成为亡国公主了,本王真是遗憾之致呀!”
  • 异世沧澜:绝色召唤师

    异世沧澜:绝色召唤师

    一朝穿越,竟穿到凤府最无用的三小姐风千帆身上。再睁眼,这世间再无软弱无用的三小姐,只有这逆转乾坤翻天覆地的风千帆。对她好的,她会一一铭记。对她坏的,她也定不手软。只是那只没有节操的妖孽王爷为何对她苦苦纠缠。“我可是废材哦,长得不好看脾气又坏。”某女笑。“恩。恩?谁说的?本王亲手拔了他的舌头。”某男挑眉。“我说的呢?”“那就来点惩罚。”“唔...魂淡..放开”
热门推荐
  • 发丘之天官

    发丘之天官

    二十年前的幽灵营地;四十年前工地中挖出的奇怪骨头;一千八百年前的一片血地;......我无意间,也许是命中注定被卷入这迷之漩涡......在无数匪夷所思、跌宕起伏的经历之后,我们能否触摸到事情的真相......
  • 造世说

    造世说

    仙是什么?是长生之境?还是超然物外?一个因山匪洗劫而成为孤儿的少年,也因其踏上了修仙之路。在这“寻仙”的道路上,他会经历怎样的恩怨情仇,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又会经历怎样的奇妙之旅呢?等级:体境、气境、筑基、金丹、开天三境(初天、中天、后天)、蕴灵三境(蕴灵、蕴体、蕴魂)、圆满境、仙。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仙侠梦,这就是我的仙侠梦。
  • 风倾天下

    风倾天下

    她与他的初遇,在一个拥有温暖阳光的午后,她牵起他的手,她的童年有了他的的影子,他的生命中刻下了她的笑容。从此,清风明月,他与她携手童年。一次灭门,一场大火,风家一百二十六人全部被杀,那双干净的眸子染上了仇恨的种子。九岁的她独闯皇宫,手刃皇帝,冰冷的双眸溢满了嗜血的杀意。紫落王朝,她风清澜对天发誓,只要她还活着,迟早有一天,她要亲手毁了紫落王朝。从此,他们天各一方。五年之后,当他们再次相遇,他是紫落的月王爷,是京城四圣的棋圣,是名满天下的明月公子。为报血仇,她对他设重重阴谋,即使明知是陷阱,明知是阴谋,他都笑着走进去。他说,澜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只要是你要做的,我都陪你做。
  • 腹黑王爷请出招:呆萌郡主被捕记

    腹黑王爷请出招:呆萌郡主被捕记

    “苏晨逸,我们终于可以做个了结了。”苏晨逸看着眼前的女子,暗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几分苦涩。几番周折,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女子了,她的心,已经如寒冰般,不管自己怎么挽回,也捂不热了。长剑一挥,洁白如雪的长裙染上了斑斑血迹。“你欠我的,我让你下辈子奉还。”洛芷夭手拿佩剑,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她不知道,其实他们还在互相爱着,只不过爱得太深,太傻,成了恨。
  • 我是她的铲屎君

    我是她的铲屎君

    其实,李易谦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养一只猫是怎么跟拯救世界联系起来的……
  • 演奏那乐章

    演奏那乐章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一场爱。一场伤。匆匆,太匆匆。悲哀,太悲哀。(文中带有变身情节,不喜误入。更新时间蛋疼。推荐养肥。文采也不是特棒,大家不要抱着看文采的思想来读。否者绝对会后悔的。)
  • 灵修之王

    灵修之王

    异世界,灵兽横行,唯有修灵者们能与之对抗。巨型灵虫屠村,他是唯一的生还者。五官庸常、身中奇毒、天赋平平,却拥有神秘身世……他是修灵者们眼中的废材少年,却不甘平庸。看少年苏无双如何在逆境之中成长,强大,解开身世之谜,在灵修世界中唯我独尊,睥睨天下。本书更新时间为晚上八点。女生在男频写文不容易,打滚撒娇求收藏。
  • 孩子的心灵您怎样走进

    孩子的心灵您怎样走进

    这是一本专门帮助中学生的父母走进孩子心灵的书。孩子身上出现的一些毛病或问题,其原因大多由于其父母的家教失误。作者积从事心理研究及心理咨询20余年的经验和体会,通过近百个案例,以咨询手记的方式,对目前中学生及其家教中存在的各种心理困境和问题,作了心服口服的分析和诊断,同时给家长和孩子提出了解决这些心理问题的对症办法、对策和建议。
  • 重生之宇宙星辰

    重生之宇宙星辰

    纷舞的原力气息,咆哮的战舰飞船!这是一个科幻与玄幻并存的虚拟世界!你见过骑着三轮车打怪的网游吗?你见过开大巴车去打国战的网游吗?你见过NPC都狂弄玩家的网游吗?你见过最终在宇宙中星河战舰对垒的网游吗?这里还有扔蛇形手雷的嫖老师,这里还有拿着重机枪秃秃秃的笑笑龙。这!是新世纪的网游!是属于科技与逗比的世界!
  • 御龙三界

    御龙三界

    来自地球的土豪玩家林岳,带着御龙在天游戏系统穿越了。他有六大系职业的所有技能,他有一个无比大的空间包裹,他还有一个名叫孙尚香的副将,还有熔炼鼎炉。最最厉害的是,林岳带着一身的十八星神装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