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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后初晨

叶听雨对这些阿谀奉承显然没有兴趣,她暗想早知道这宫里如此多事,还不如和师傅在清幽谷里呆着呢,就算是粗茶淡饭,也是逍遥快活。这些人里,叶听雨只对南晨有些好感,看向坐在斜对面的他时,对上了那双温和的眼睛,叶听雨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南晨也是微笑,点头还礼。

这一幕落在了凝妃的眼里,因为她一直关心地看着女儿。

这一幕同样也落在了静琳公主的眼里,因为她一直看着南晨。

南晨将军,是靖国屈指可数的猛士,少年善战,英勇豪气,却又不骄不躁,洁身自好,最重要的是他二十出头,一直奔波沙场竟然没有娶妻生子,一副好容颜羡煞了万千女子,静琳公主便是其中之一,放眼看来,靖国也只有南晨将军可与公主相配,而静琳公主的身份地位相貌无一不是最好的。所以静琳公主并不着急,以为南晨迟早要向自己提亲,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静宁公主。

叶听雨却浑然不知,看似无心的一笑,竟然惹起了姐妹间的隔阂,而她一个来自民间的公主,注定被其他公主视同陌路……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活跃,酒香漫散开来熏染了每个人,而叶听雨是第一次经历如此隆重热闹的场合,她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差池,甚至有些忐忑不安,话语也少,没有人问她便不开口,坐在位子上老老实实的吃菜。

仿佛是故意给叶听雨难堪,其他王子公主聊得火热,显得这是一个关系和睦的王族。在叶听雨沉默许久,吃的很饱时,终于有人向她开口聊天了,可是这话题并不好,三王子棠豹起身问道:“静宁公主生长的地方算是华国界内,华国礼仪之邦向来多才子佳人,听说华国女子比咱们靖国女子更温婉多才,想必静宁也是多才多艺,不如在这大殿之上给咱们展示一番,开开眼界?”众人的眼睛都聚集到了叶听雨的身上。

叶听雨心里直叫苦,自己的师傅覃思源是一代药王,五十出头,一心治病救人,不曾教过自己才艺,就是棋艺也是自己偶尔翻到一本棋谱自行研究练习,用来打发时光的。至于弹琴歌舞,题诗作画,师傅从来没有教过,所以自己一窍不通。才艺,对于自己来说,形同陌路。

“不知道静宁是擅长弹琴还是喜欢吹笛箫?亦或是其他?”棠豹紧接着问道。

叶听雨有些紧张,有些难堪,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木桩,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着众位兄弟姐妹,当着父王母后众位嫔妃,她不能给母亲丢脸,“我听说父王当年下令将我扔到了贫苦人家,要受尽人间苦难才好,那华国的穷苦人家怎能与靖国的王室相比?而我的才艺又怎能与诸位相比?”顿了顿,继续道:“幸好当年遇到了一位师傅,他将华国失传已久的紫金竹箫传授于我,那紫金竹箫音如天籁,荡气回肠,世间难得一见。”

众人顿时有了兴趣,棠豹问道:“紫金竹箫?怎没有听说过?”

叶听雨答道:“紫金竹箫已经在华国隐匿了上百年,别说是靖国的王子,就是华国的王亲国戚,见识短者都没有听说过。”

坐在大王身旁的凝妃抿嘴一笑,“华国地大物博,三王子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声音婉转酥软,惹得身旁的棠峯也跟着是一笑,目光含情转向凝妃。叶听雨却是有些心虚了,这紫金竹箫是她凭空杜撰出来的,没想到母亲帮自己圆了这个谎。

棠豹脸上一青一白,他心性高傲,今日却被叶听雨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个见识短者,虽然没有明说是自己,但是总让人听了不舒服,“既然如此,静宁就不如给我们展示一番?大开眼界。”

叶听雨一脸可惜的模样,双手一摊,无奈道:“途中遇到劫匪,那紫金竹箫被抢走了。”竹箫一丢,如何演奏?

棠豹听到叶听雨主动将话题扯到了劫匪身上,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紫金竹箫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一定是随身携带,那劫匪如何发现的?莫非搜了妹妹的身子?”眼角上挑,似笑非笑。

叶听雨摇摇头,“我在华国十几年从未遇到过劫匪,所以这次在靖国遇到劫匪早已经吓得半死了,早早就将紫金竹箫献了出去。”随即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怪,堂堂靖国侍卫竟然打不过几个劫匪,幸好南晨将军及时赶到,不过匆忙中,忘记告诉他帮我要回紫金竹箫了,可惜了那么好的箫,今日也吹不出曲子了。”

分明是说靖国远不如华国安定,也是暗暗指着他这位兄长办事不利,棠豹哑口无言,心中暗暗咒骂叶听雨,这不是给自己难堪吗?

果然,大王棠峯一脸不悦,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恼怒,“豹儿,你负责凝妃和静宁的安全,怎的如此大意?今日命你负责消灭劫匪,找回紫金竹箫。”叶听雨暗暗为棠豹捏了一把汗,这紫金竹箫根本就不存在,他要如何交差呢。

棠豹唯有遵命,若是别人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他不依不饶,“若是造诣高超,就算是普通的箫也能吹出好听的曲子。妹妹莫不是不会?”名人取来一支箫,咄咄逼人。

看来今日不奏上一曲是无法坐下了,叶听雨拿过眼前的箫,借着仔细打量的时候脑中急速飞转,怎么办?怎么办?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冒出了一位少年吹箫的样子,在夕阳下的草地上,微风轻抚他的发丝,苍白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吹出了婉转空灵的曲子……那时候叶听雨才知道了箫为何物!

那一曲《雨后初晨》也是叶听雨唯一会的曲子,只是不知道一个乡间少年的曲子能否登得上这大雅之堂?

宇哥哥,叶听雨心中默念,拿过了面前的箫,轻轻吹了一个音后,“不错,只是我这一曲是专门为那紫金竹箫而作,今日用这普通的箫恐怕要大打折扣了。”就算吹的不好,也先给自己找了台阶。

不等棠豹多言,叶听雨轻轻吹起,箫声飞出,大殿上静了下来。这一曲起始缓缓,似是山间流水淙淙,伴着清风徐徐清风扑面,鸟语花香,偶尔一两声悠扬远去,让人回到了山谷中的空幽,似有牛毛细雨零星洒落,山边日出红似火,细雨渐歇,日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箫声渐渐高亢,仿佛看到那流水转过一个弯便是倾泻而下的瀑布,气势磅礴,有雨雾腾现,身心凉爽喜不自胜。

大殿之上,精通音律之人都听得如痴如醉,而不懂者也放下筷子听得出神儿。凝妃微微蹙起娥眉,脸上现出了不安,自己的女儿,叶听雨,一个山谷中闭门不出的小女子,怎会这首曲子?只是女儿吹出的这一曲,与自己听到的那一曲略微差了几个音符,少了几分哀怨忧叹!

箫声渐渐缓慢下来,仿佛看到瀑布下是一汪幽潭,有鱼儿无忧无虑,天边红日跃然跳出,美好的一天开始了……悠扬声止,曲终人未散,寂静的大殿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妙!实在是妙!”大王棠峯兴致很高。

带动了众人交口称赞,大殿上恢复了热闹。

“凝妃通晓乐理,不知道如何评价?”许久未开口的王后问道。

凝妃恢复了温婉笑意,“此曲清新中不失华丽,是难得的曲子。只是吹奏者略显单薄,若是用那紫金竹箫,想必更合适。”倒是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夸赞叶听雨,有些低调,不过这让王后很满意,凝妃果然知道分寸,没有恃宠而骄。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大王有了兴趣。

叶听雨俯身答道:“雨后初晨。”

不是该叫《后宫殇》吗?凝妃暗自惊讶,这曲子描述的是一位女子被困后宫不得自由,想起自己先前住在碧水青山中的快乐逍遥,唏嘘不已,唯有肝肠寸断,只是叶听雨没有吹奏出其中的悲戚,许是年纪太小,没有经历过吧。而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曲子时,泪流满面,大病一场。往事如秋叶纷沓而至,血淋淋的一幕时隔多年重现脑海,那一场乱箭之后,生死相隔……

幸好凝妃早就在深宫中练就了宠辱不惊的本事,她心事重重之时表面也是风平浪静,没有露出一丝悲伤,看着眼前的女儿,一脸纯真无暇,二八年华,出嫁的年纪,并不是个好年龄,而她决不能重复自己的路。指甲嵌入掌心,隐隐作痛,嘴角却含着笑意。

箫还回,叶听雨落座,可是身边马上响起了刺耳的声音,其实那声音不难听,只是说出的话让人心里别扭,“雨后初晨?如果本公主没有记错的话,静宁的闺名应该叫叶听雨,那雨后初晨的雨是不是指的你自己呢?”

叶听雨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能和这个曲子联系到一起,被静琳公主这么一点,还真有点儿意思,看来自己和这曲子有些缘分了。

静琳公主干脆放下了筷子,盯着叶听雨,她们挨着而坐,所以说话声音也不必太高,“真是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向南将军示爱,勾引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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