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雨正想着托词要拒绝,有人轻轻敲房门,翊公子收起了调笑模样,“进!”门被推开了,是红鸾,她换了素雅妆容,穿着一件淡黄色长裙,裙摆处层层叠叠绣着蝴蝶飞舞,盈盈细腰间是两块坠玉,走起路来声音清脆悦耳。除此再无饰品点缀。清新亮丽,仿若大家闺秀,与先前的浓妆艳抹形成了极大反差,叶听雨险些没认出来,原来红鸾也有看上去贤淑之时。翊公子摇着白玉扇子上下打量红鸾,“你这是要从良吗?”
红鸾咯咯笑了,俯身施礼,眼波流转春无尽,朱唇轻启如碎玉,“红鸾这是投爷所好,不知道能不能入爷的眼?”看翊公子笑而不语,接着道:“我备了些糕点,请爷用早点。”
翊公子点点头,红鸾挥手让人端了进来。
叶听雨不禁看呆了,这些糕点足有十二种,各个用料考究,造型好看,摆在精致的盘子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禁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悄悄咽了一下口水,过不了嘴瘾,过个眼瘾也知足了。
翊公子收起扇子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红鸾拿了块糕点喂到翊公子嘴边,动作娴熟,“天刚亮。”
翊公子咬了一口糕点,细细咀嚼,“没想到一盘棋竟然下了一夜。”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说给叶听雨,将红鸾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拿过一下子塞进了口中。红鸾的笑意加深了,宠溺地看着翊公子。
这两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公然调情,叶听雨看的脸颊羞红,低头盯着糕点看,这华国果然讲究,连青楼里的糕点都这么好看,一定也很好吃吧。
翊公子笑道:“听雨姑娘,不如和我一起尝尝。”
红鸾的目光带着敌意射了过来,叶听雨本来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微微舔了嘴唇,没敢动。自己何必为了一块糕点得罪红鸾呢。翊公子伸手拿了一块递到面前,示意叶听雨品尝,这才敢接过来糕点,放入口中,软绵香甜,好吃极了。
红鸾轻声道:“这是红鸾忙了整夜,亲自下厨为爷做的。”
竟然是红鸾亲手做的?叶听雨不由得暗暗佩服,心灵手巧,大抵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默默赞叹之余又拿起一块糕点吃起来。这次全然不顾红鸾的白眼抛来,糕点美味,就算被红鸾骂一顿也值得了,索性吃个痛快。
翊公子点点头,“红鸾,有心了。”
红鸾看翊公子没有再理睬自己的意思,识趣的出去了,关上房门。
叶听雨这一品尝,就是十二种糕点,每种吃了一个,都吃过后,还是意犹未尽,“没想到红鸾姐姐的手艺这般好。”
翊公子看着叶听雨,笑了,“这算什么好吃的糕点,改日我带些更好的请你吃。”
真的?叶听雨对翊公子顿时好感倍增,你可一定要记得啊。叶听雨心里默念。不过既然翊公子对自己如此好,人也坏不到哪里去,不如早早告诉他一些事情,叶听雨拿起了翊公子的白玉扇子。
没有允许竟然动自己的东西,翊公子脸上流露出不快,连声音也少了些许温情,“姑娘喜欢?”
叶听雨将扇子打开又合上,“公子可知道这扇子是用什么做的?”
翊公子狐疑的看向叶听雨,等着她下面的话。
“殇玉。带在身边久了,能置人于死地。”叶听雨认为翊公子身体有恙,多半与这扇子有关系。
翊公子神情大骇,全然没了平静,拿过扇子仔细端详,“姑娘怎知道的?”
叶听雨为了隐瞒身份,只能编一个故事了,“我小时候路过一个村庄,村民们都面黄肌瘦,四肢无力,流传是得罪了土地爷,染了瘟疫。后来有一位高人路过,找出了生病的原因,是因为那山上有一大块殇玉,被人发现,搬回了村子里。近殇玉者,无不生病,村里人当时已经死了十多个了,很是凄惨。”
“殇玉?竟然是殇玉所做。”翊公子抬眼看向叶听雨,“你可记得当时那高人如何处置的殇玉?”
“埋在土里,要深一些。”叶听雨又问道;“不知道公子是如何得到这把扇子的?”
“朋友送的。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接着是沉默不语,忽然嘴角泛起一丝阴冷,“好狠的心。”看看手中白玉扇子,收到了衣袖里,“听雨姑娘,此事还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叶听雨点点头,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告诉谁啊?
翊公子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我该走了,这些糕点你可以带回房间慢慢吃。”
“这样不大好吧,这些可是红鸾姐姐亲自做给公子的啊。”叶听雨说道,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这风流倜傥的公子倒是没有继续方才让自己陪酒的话题。
翊公子推开房门,“我不喜欢吃糕点。”停顿了一下,低声道:“记住,你欠我一夜。”神色暧昧,仿佛与情人调笑,恰到好处地风流倜傥,走了。
叶听雨怔怔站在那里,这个翊公子不会来真的吧?
翊公子的身影刚消失,红鸾就出现在门口了,“怎么?舍不得翊公子走?”醋意十足。
怎么会啊?我是等他的身影消失了,好装糕点呢。叶听雨心里是这样想的,却是不敢说出来。可是不等她回头看桌子上的糕点呢,红鸾就让侍女将糕点收起来。于是叶听雨只能过个眼瘾了。
“这糕点怎么少了许多?不会是翊公子一个人吃的吧?”红鸾表示极为怀疑,看向夜听雨的眼神都带着仇恨。
不就是几块糕点吗?翊公子不吃,也不能浪费是吧?叶听雨笑了笑,“下了一晚的棋,翊公子当然饿的厉害了。他说红鸾姐姐的糕点美味可口,比他吃过的任何糕点都好吃。”
红鸾立即满脸欢喜,“我就知道他喜欢。”仍然一块糕点都没有留给叶听雨,统统收拾走了。叶听雨舔舔嘴巴,回房间休息。
一盘棋下了一晚上,这是破天荒头一次,没想到时间过的那么快,是因为这盘棋,是因为那个人?叶听雨没有细想,倒在床上便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却是不踏实,满脑子都是与翊公子下棋的情景,一会儿自己占了上风,一会儿翊公子占了上风,总之没有消停过。最要命的是翊公子那个“杀!”让她做了个噩梦,浑身鲜血的人倒在荒凉野外,白衣飘过,风采绝世的容颜微微一笑倾了城……
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叶听雨睡眼惺忪,爬了起来,又要接今天的客人了。这个红鸾真够黑的,她私自涨了自己的价格,却仍然是每天只给自己一两银子,略有抗议,她便以接客威逼。好在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宫里暂时回不去,未冥谷也去不成,苏日升也不要自己了,只有清幽谷师傅那里,可是这般落魄,说给师傅听,他会笑掉大牙的。而这群芳阁每天只需下三盘棋,便无事了,也算有个地方住,有人给饭吃。所以叶听雨渐渐不那么想逃走了。
叶听雨刚走出房门,便遇到红鸾,“不必下楼了,翊公子请你过去。”
翊公子?怎么他又来了?给自己带糕点了吗?叶听雨一想到糕点就兴奋,转而想到他那暧昧的言辞,莫非今夜要喝酒作乐吗?心中忐忑,特意戴了两支簪子,若是他不规矩,就跟那府衙里的少爷一样待遇。管他长的美还是多金。
走到昨日下棋的那个房间门口,推开门,翊公子果然坐在桌前,仍然一袭白衣,只不过今日的白衣与昨日的款式不同,更加简洁明朗,袖边衣襟处有着天蓝色的镶边,衣摆处是祥云图,做工考究,质量上乘。
叶听雨走了进去,俯身施礼,心中莫名的紧张了一下。
翊公子款款起身,举止优雅洒脱,打开桌子上的提篮,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点心,“听雨姑娘,尝尝我带来的糕点,是否合胃口?”将提篮里的匣子一层一层取出,足有六层,每层都有四种糕点,铺满了桌子。
叶听雨看的目不暇接,直咽口水,她醒来后还没吃东西呢,肚子正饿得慌,听到翊公子请她品尝,自然不再客气,伸手拿过一块便吃,果然美味。
这些糕点有酥脆的,有软嫩的,有香甜的,有微咸的,总之各式各样,每个都好吃,叶听雨吃的不亦乐乎。翊公子只是在一边微笑着看她。终于吃饱了,翊公子沏了一杯茶给她,“喝口水,别噎着了。”
叶听雨正好口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赞叹道:“真是人间美味。”
翊公子笑了,明眸皓齿,美男如玉,“听雨姑娘若是喜欢,以后我每次来都带些糕点给你。”
叶听雨巴不得呢,“好啊好啊,谢过翊公子了。”随即又问道:“翊公子今日是来找我下棋?”
翊公子摇摇头,“我今日是专程给你送糕点的。”
叶听雨噎到了,“公子为何对我这么好?”提高了警惕。幸好自己精通医术,知道这糕点里没有下药,可是保不准他动了歪心思,什么时候害自己一下。
“能够与我和棋者,你是第一个。”翊公子缓缓而道,“况且是姑娘及时提醒了那殇玉之事,否则我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