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摔下了悬崖,怎么会这样!”消息传到莲院的时候,临氏大惊失色道,脸色十分难看。
她生怕其中有猫腻,千防万防着顾衣,到底还是被那个小贱人算计了么!
顾南月不知其中轻重,反而还幸灾乐祸道:“怎么样,顾衣那个贱人可摔死了?”
红玉见临氏脸色难看,心中暗道顾南月的不知轻重,连忙道:“若是这四小姐摔死了便就算了,可这偏偏四小姐摔在了山坳中,只受了情伤。夫人,端居中那位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她都能掀起风浪来,如今这马车是夫人准备的,她又差点丢了性命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她已经着人传话给国公爷那边了,说是一日不给她个交代,便就一日不回顾家,奴婢怕的是她故意争对与您的啊。”
不消红玉说,临氏心中也清楚,此时她在又惊又怒之下面色惨白难看的紧,从昨日顾衣好端端的说去什么山寺祈福她便觉得不对劲,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顾衣小小年纪便就能这般心狠,宁可舍了自己也要将她拉下水来。
“夫人,国公爷叫您去书房呢。”外面小丫鬟进来禀报道,听到顾至远叫她,临氏脸色变了变,在红玉的耳边叮嘱了几句,红玉连连点头。
顾南月听红玉这般一说,便知道其中的轻重,担忧的看着临氏道:“娘……”
临氏笑了笑,道:“放心,娘没事的,很快便就回来。”
顾衣想要栽赃嫁祸来扳倒她,哪里能那么容易!
坐了一天的马车,再加上历经了那般凶险,顾衣睡到了次日傍晚才醒。
坠儿端来了温水给顾衣净脸,顾衣伸了给懒腰,睡了一晚上身上的酸痛之感已经好多了。
毕竟是在山寺,顾衣只穿了一件青色对襟的夹袄,长发也就随意的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乘着顾衣梳洗的功夫,坠儿道:“小姐,你说国公爷听了这里的消息后,会不会将临姨娘赶出府去呀。”
坠儿年纪小却是最护主的,她跟在顾衣身边这么久看得出来顾衣经常在临氏手中吃暗亏。看似风光的四小姐,其实却并不好过,这次临姨娘竟然差点害死了小姐!
万幸的是上天保佑小姐死里逃生,经过此事能让国公爷将临氏赶出了府中去更好了。
听了坠儿天真的话,顾衣嗤笑了一声,道:“若真有那般容易就好了。”
林嬷嬷抱着顾泓进来,顾泓见了顾衣,伸手就要顾衣抱抱,顾衣接过沉甸甸的小家伙,便被小家伙舔了一脸的口水。
小家伙非常懂事,早上醒来闹着顾衣,虽然不会说话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醒来就哭,林嬷嬷不过说了小姐还在睡呢,小公子乖乖的不要吵姐姐,却没想到呆呆的孩子竟然听懂了,不闹腾了看了一眼熟睡的顾衣之后便一个人在外间玩,听了顾衣的声音便就“啊啊”的要进来。
林嬷嬷自然是将坠儿与顾衣的对话听了进去的,见顾衣这般说便道:“到底此事涉及到小姐与公子的安危,国公爷就算是不会将临氏赶出府中去也不会轻饶了临氏吧。”
顾衣可没林嬷嬷想的那般乐观,说道:“若是他真不那么糊涂,这顾家怎么会由临氏当家呢。他对临氏常心怀愧疚,就算此时再怒不可遏,只要临氏一哭泣提及当年往事,他心一软不会将怒火迁到临氏身上,只会命人追查所谓事情的真相。府中都是临氏的人,所谓真相,不还是得临氏说的算。”
顾衣可谓对顾至远的性格了解的十分透彻,性格懦弱耳根子软。
当年据说顾至远尚且是世子时,早与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临氏有了一段情谊,可是后来又娶了母亲。后是因为临氏怀了顾至远的孩子,顾至远才给临氏一个名分。
是以这些年,顾至远觉得自己先负临氏在先,心中常觉愧疚!临氏只要跟他一哭诉他肯定就心软了。
不过顾衣并不在乎,她没指望着一举能够扳倒临氏。她要的是,以此为条件剥夺临氏手中的抚养权,和在顾至远的心中先埋下怀疑的种子。
至于其他……来日方长!
当年在青楼中等了三年才回到长安,还有什么是她忍不了、等不了的!
临氏一进书房,便看见顾至远站在那里,面沉如水。
朝野中谁人不知顾国公性格儒雅,鲜少有急眼的时候,可是如今顾至远这般平静的模样,临氏是知道,顾至远分明是气到了极点。
“马车受惊的事情,你可知道了?”顾至远沉声问道。
临氏虽然心中忐忑,但是面上还是柔声道:“方才听丫鬟说了此事,今日当真是凶险,马匹怎么好端端的受惊了呢……”
“并非是马匹好端端的受惊。”顾至远的眼神清亮如雪,似乎能看透人心一般,打量着临氏道:“拉车的马匹是匹疯马,马车也被人做了手脚。”
临氏被顾至远这般一打量,心中一惊,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顾至远道:“这……马车是妾身安排的,国公爷这般说,莫不是在怀疑是妾身命人做的?”
顾至远没说话,默认了临氏说法,当即临氏立刻跪下,眼泪盈盈道:“国公爷虽然妾身与四小姐多有不和,但是妾身是四小姐的长辈,这些年在府中无论四小姐如何妾身都未曾与她计较,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临氏的大度他是知道的,这些年顾衣屡次与她争锋相对可是她却是屡次忍让,从心底他自是不信她会做出这般事情来。但是……
“今日出事的并非是顾衣的马车,而是泓儿的马车!”顾至远面无表情的说道。
顾泓!事情更加复杂了。
若是顾衣的马车出事,她大可跪地辩解,向着顾衣与她不和,此次出事是顾衣自己在马车上动了手脚来陷害于她的方向引导。
毕竟比起顾衣,她更能得顾至远的信任。
可是偏偏是顾泓的马车出事,顾泓是顾至远嫡子,就算是她再舌吐莲花,顾至远愤怒之下定然也要迁怒于她。
灯火下,顾至远的神色冷峻,虽未对她发火,但是她知道若是不能跟顾至远解释清楚,这怀疑的种子怕是要在顾至远的心底埋下了。思及此处,临氏神色凄凉的看着顾至远道:“妾身自幼与国公爷相识多年,国公爷难道还不知妾身为人么。”
顾至远见她眼中带怨,心中不由得一颤,恍若回到他与沈如定亲的前一夜。
秋初微寒,满园桂子飘香,后园的残荷枯萎,她立在枯萎的池塘边,看着他决然而去的身影脚边采摘的莲蓬散落一地,眼神凄楚。
一生中他爱过两个女人,却又实实切切的伤害过两个女人。
这些年在府中,临氏性格温顺,又不喜欢与人争个长短。若非是实在太过于巧合关系到顾衣与顾泓姐弟二人的安危,他也不愿意怀疑她。
一提及当年之事,顾至远心怀愧疚,临氏心中暗喜但是面上还是做凄楚的模样道:“这些年来妾身知道国公爷夹在我与四小姐二人之间十分为难,这次又出了这样的意外,国公爷,将妾身打发出去吧。”
“你……”顾至远本是心存疑虑,让人召临氏前来问话的,可是却没想到临氏却说出了这番话来。
“与其留在顾家,让国公爷疑心妾身要害四小姐与小公子姐弟二人,国公爷不如将妾身和月儿打发出顾家算了。毕竟……”说到此处的时候,临氏有些哽咽道:“毕竟妾身与月儿,当年就不该留在顾家。”
当年他一时糊涂,在与沈如定下亲事之后竟在酒后与临氏做了逾越之事,醒后愧疚不已。
一是愧疚自己明明选了沈如为妻,却又做了对不起临玉容之事;二更是不知有如何颜面去面对沈如。
顾沈两家定亲,在长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这样一个在众人瞩目之下珠联璧合的亲事,在成亲之前却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闹剧。顾家颜面何存,沈家颜面何存,沈如颜面何存!
可是一夜糊涂后,临玉容却含泪说不要任何名分,一夜风流端是给二人年少的情谊一个交代,事后决然而去,在顾家他竟未曾再见过她一面。
而后他十里红妆,迎娶沈如过门。
沈如过门后半年,二人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那个被她辜负的女子心存愧疚。
半年后,老夫人的院子里传来临氏的丑闻,她已有身孕被人发现,却又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顾家出了这样的丑闻,老夫人要活活的将她打死。
临氏腹中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略微一想,便知是他酒后犯下的糊涂事……
他已经对不起临氏一次,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死,才认了孩子,将临氏纳回了院中。本是许她平妻之位,可是沈如以死相逼,最终只能给了她姨娘的身份。
再一想到这些年临氏在家中的委屈求全,看着神色凄楚的临氏,顾至远叹了口气说道:“并非是我怀疑你,这件事情我会着人查清楚究竟是谁在马车上动了手脚,不会冤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