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蕊的案件,终于开堂审理了。
证人,章之润。
章之润说,他与吴蕊二人已经两清,他不亏欠吴蕊的、吴蕊也不亏欠他的,所以,不会伤害吴蕊。
可是,当有人拿小瓷母女的性命做为威胁的时候,在吴蕊与小瓷母女之间,章之润选择了屈服,再一次的舍弃了吴蕊。
当宋辞年特意将这个消息带给顾衣的时候,顾衣超乎寻常的淡定,至少比起宋辞年跳着脚骂章之润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没有担当的负心汉,要淡定的多。
舍弃自己不喜欢的,选择自己的爱人,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没有错。顾衣倒是没有多怨恨章之润,只是同情这个男人而已。被所有假象蒙蔽,看不清身边的人是包藏祸心,还是真心相待。
他一生在追求着最为纯粹的感情,可是却从来不知道,那人一直在他的身边,一直一直都在。只是,他从未认真的看过,用心去体会过。
“我说衣衣你没事吧,笑的这么渗人!”李离那招棋下的非常妙,这次就连宋辞年都蒙在鼓里了,宋辞年不知道李离的计划。
骂了半天章之润,见顾衣不怒反笑,宋辞年倒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觉得后脖子发凉,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些时日相处,宋辞年倒是丝毫不见外,直接跟着章兰因唤她闺名了。也因为着章家的事情,顾衣对宋辞年的映像倒是改观了很多。,二人之间关系倒是不错。
顾衣白了宋辞年一眼,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这个案件已经开堂审理,若有章之润作证,必定会成为死证,一旦定罪,我们就算有万般本领也无法帮章伯母。”宋辞年担忧道。
比起宋辞年的担忧,顾衣倒是十分淡然的在喝着茶,见顾衣这般,宋辞年的眉头挑了挑道:“你有别的办法?”
顾衣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办法倒是算不上,只是,有些欠下的债,该还了不是么!”
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狠戾的神色,带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阴冷,让宋辞年看着莫名。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宋辞年一脸不解,不知道顾衣会用什么法子,但是无缘由的,宋辞年选择相信顾衣。
许怀言一案,他们都束手无策,是顾衣抓住案件的关键为许怀言伸冤。这一次,吴蕊之事看似已经走到了死局,但是他相信顾衣肯定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
顾衣微微一笑道:“按照原计划,先‘买通’景侯。”
李离,并不是所有的棋子,都会任你摆布的。
虽不知顾衣用的什么法子,宋辞年没有再追问下去,得了顾衣的话倒是安心了几分,二人一同去章家找章兰因,章兰因不在。
顾衣有些担心问愁眉苦脸的莲藕道:“你们家小姐去哪里了?”
见顾衣问,莲藕瞥了一眼宋辞年,吞吞吐吐道:“方才……江公子来找小姐,他们出去了!”
顾衣看了一眼宋辞年,却见宋小爷如玉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比那锅底都还要黑……
望江楼中,江嘉敏看着章兰因消瘦的脸,有些心疼,将杏仁豆腐推向章兰因道:“这是你素日里最爱吃的,吃一点吧。”
他素来都是这般体贴心细,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小到大,都是他照顾这她护着她的。
章兰因没有动推到面前的杏仁豆腐,看向江嘉敏道:“嘉敏哥哥,我想见见娘亲。”
案件刑部那边已经准备开堂审理,此案关系到皇家,吴蕊已经是被当做朝廷重犯扣押看守,根本无法探望。
宋辞年与顾衣这么久都没有办法,章兰因心中着急,但是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今日江嘉敏来章家找她的时候,章兰因本想使使性子不打算见的,但是想到江嘉敏在朝中为官,加上他性子好有不少好友,便想问问他有什么法子。
娘亲出事,她不再是被人捧在手心宠爱的千金大小姐,许多事情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
素来宠溺她的章之润,听了章兰因的话之后脸上微微的闪过了一丝为难的神色,手顿了顿,道:“如今伯母已经是戴罪之身,开堂之前探望于理不合,此事,还是等开堂之后再说好么……”
吴蕊一案,与前朝有关,其厉害关系章兰因不明白但是他清楚的很。既然,章伯父已经作证,那罪名便就已经定下来了。
虽然心疼章兰因,但是当年是吴蕊做错在先,贪慕章家富贵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过了这些年,该偿还的也还是要偿还的。
他今日不顾父亲阻挠,到章家便就是为了吴蕊的事情。
不是为了帮助章兰因见吴蕊,而是怕章兰因做了什么糊涂事,也受到牵连。
章兰因脸色有几分凄然的看着江嘉敏问道:“嘉敏哥哥,就连你,也不愿意帮我吗?若是娘亲有什么三长两短,在这个世间,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被他捧在手心的小姑娘,用着这样的凄然的眼神看着他,心似乎是被什么狠狠的攥住,丝丝的疼痛,但是为了她好,他不得不狠下心来说道:“兰因,你说的什么傻话。你还有我,还有章伯父。他是个好父亲,不会因为你母亲而迁怒到你身上的。”
他知道章兰因的伤心难过,还有对遥不可及的未来的惶恐和担忧,便细心的劝导她道。
章兰因推开了江嘉敏,到底,是她想错了。
她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江嘉敏都会毫无原则毫无条件的站在她的身边的,可是到底是她想错了……
她知道,章之润亲自出面指证当年沉船一案,是母亲主谋,而母亲……什么都没说相当于已经认罪。
有动机,有人证,这个案件不用再审理便都知道最终结果会如何,江嘉敏如今的态度、这一番话,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
章之润,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母亲是罪有应得。
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他将我母亲告上了公堂,我还会认他吗!”
第一次,章兰因用那样指责犀利的语气同江嘉敏说着话。
江嘉敏眉头蹙了蹙,拉住负气要走的章兰因道:“兰因,他也是你的父亲。”
他对章兰因素来包容,也知道最近出的事情太多,章兰因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性子才这般。但是章之润是他素来敬重之人,虽然如今刑部那边案件还没有判下来,但是当年的真相已经知道了八九不离十了。
是吴蕊,为了自己一己私欲不惜陷害结发丈夫,霸占了章家富贵这么些年。纵然,吴蕊是章兰因的母亲,但是这件事情本应是她的错,无论过去多少年,欠下的该偿还的还是要偿还的。
是以,章兰因救母心切他可以理解,但是不认章之润江嘉敏不能惯着。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当年之事,章之润最为无辜。
所以,他不明白,为何章兰因对吴蕊那般包容,却对受害者的章之润不肯相认呢。
章兰因看着江嘉敏,虽然二人近在咫尺,可是就在那一刻,只是一刻的功夫,章兰因觉得二人如隔天涯。
江嘉敏没有错,他是站在公理的角度上,不肯帮母亲同情父亲,他素来就是那种是非分明的性子,刚正不阿。可是,若是站在她的未婚夫的角度上呢……
他不知道,自己看重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再一次拨开了江嘉敏拉着她的手臂,顾衣看着江嘉敏,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母亲做了什么,她永远都是我的母亲,而母亲若是因他而死,便就是我此生最大的仇人。”
那一种决绝的神情,江嘉敏从未在章兰因的脸上看见过。
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放在手心的姑娘,一同长大的姑娘,渐渐的变了,与他越离越远,无法再触碰到她……
一时错愕,章兰因的手从江嘉敏手心脱开了,看着章兰因的背影,江嘉敏莫名有一种感觉——似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章兰因快步的走开,江嘉敏迟疑了一下连忙追上去,下了楼梯,却见却见眼前有人拦住了自己,“江兄,好巧啊。”
江嘉敏后退一步,却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辞年!
拿着折扇含笑的看着他,但是眼神有几分不善的意味。
曲园之事,早就在长安城中传开闹的沸沸扬扬,对于觊觎自己未婚妻的男子,江嘉敏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哪怕,这人是自己恩师的儿子!
有宋辞年拦在前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章兰因跑了下去,温润如玉的君子,第一次火大道:“你给我让开。”
宋辞年嘴角挂着笑意,挑了挑眉,倒是真的听话的让开了。
江嘉敏有些意外,连忙追到了楼下。
却见楼下,又见到了另一个熟人,章兰因就在她身后,眼眶微红。
顾衣见着江嘉敏追了下来,章兰因又是红着眼一脸受了欺负的模样,脸色阴沉的可怕,警告的看着江嘉敏道:“江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我同你说过什么。”
看见顾衣的时候,江嘉敏比看见宋辞年还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