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不管对白氏还是王氏都有人情的缘故,回老家的一路都十分顺利,只是舟车劳顿让云温婉有些吃不消。
马车一路上颠簸着,大约十几天的时间,便到了泛阳。
华年驾着马车,直直进了泛阳的地界,很快便到了慕容家。
慕容家处于泛阳城郊外一个小村庄的一户人家,只有一个小院落,虽不算很穷,但也算不上富裕。据说慕容家一家只有三口人,一直很穷,女儿慕容静安进宫当差之后,二老的生活才好一点。后来二老死了,慕容静安也没了消息,这处院落也就放在那里。
云温婉被红袖扶着下了马车,却看到有一个人躺在门口的篱笆门前。
锦瑟上前去,将那人披散的头发撩开,看着那血迹斑斑的脸,忽然惊讶道:“小姐,是永安王!”
年华立马上前去,拖起那晕倒的南宫子墨,便往屋子进去。
云温婉望了一眼地上的鲜血,吩咐旁边的婆子将那鲜血打扫干净,却发现在南宫子墨倒下的地上的不远处,掉落着他的佩剑,剑柄处悬挂着的剑佩也染了鲜血,格外醒目。
按理说这屋子已经好久没人来了,却没有想象中的蛛网四结,布满灰尘,反而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一般,很是干净。
华年将南宫子墨放到房间的床榻上,便出去帮忙整理院落了。
云温婉在屋子里,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南宫子墨,心微微一颤。
半个月前南宫子墨便出征去打战了,边疆离泛阳怎么说也得半个月的车程,如今却在这里遇见受伤的南宫子墨,在最不可能遇见的地方遇见了,谁能说这不是缘分呢?
南宫子墨脸上满是血迹,铠甲上也沾满了血,不难猜出,他应该经历了一场恶战。
云温婉拧了湿毛巾,一点一点地帮他擦干血迹,这才慢慢解开他的衣服,查看起他的伤口来。
伤口在肩膀上,那一刀很深,如果再深一点,极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云温婉解开南宫子墨衣裳的时候,却发现南宫子墨的身体,从肩膀到胸口,再往下,都蔓延着伤疤。每一条伤疤看起来都很深,有的已经好了,留下浅浅的痕迹,有的才刚刚开始结疤,就像无数条虫子趴在他身体上一般,触目惊心。
他那战神王爷的称号,大概就是这些伤疤一点一点堆起来的。
永安王,只要有他在,大梁永安。
云温婉的手指抚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深深浅浅的伤口,看得她心里有些难受。
南宫子墨为大梁付出那么多,上一世,却惨遭南宫翎的陷害,硬生生惨死在地牢之中,到死都不能瞑目。
忽然,那南宫子墨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灰白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似乎在呢喃着什么。云温婉俯下身子,凑近上去听,却被对方一把搂住,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如果不是他受了伤,她真的会以为他是假装晕倒。
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觉他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甚至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跳入她的心底。
“温婉……”
南宫子墨紧闭着双眼,但呢喃之中,似乎还在叫着她的名字。
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心底的那根弦,顿时便被撩拨起来。
“小姐……外边……”
不知情的红袖突然闯了进来,却看见自家小姐趴在床上那人的胸膛上,心里有些诧异,停住了脚步,尴尬地笑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说着,慢慢推了出去。
云温婉挣扎着从南宫子墨的怀抱里出来,理了理自己的装束,便走了出去。
红袖正站在门外等她。
“什么事儿?”
见云温婉这么快便出来了,红袖有些八卦地朝里面探了探头,见里面那位似乎还在睡着,才将头伸回来,正色道:“有个女人突然进来,说是和夫人认识。”
红袖口中的“夫人”自然是相府的三夫人,也就是云温婉的生母慕容静安。听到有人认识自己的生母,云温婉显得有些兴奋,但是还是顾及到屋里那位的情况,吩咐红袖把随身带的药放进房间,才去前院看那与生母相识的人。
到了前院,却见那女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花衣,看起来很是利落,也很素净,一看到云温婉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大地咧开嘴巴笑道:“你就是那京城来的小姐吧?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这出落的,哎哟真是……”
云温婉上前两步,柔柔地问道:“您是哪位?”
那女人约莫三十左右,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京话,自报家门道:“我是邻村的,我叫翠花,你叫我翠花就行。我啊,从小便跟着这家女儿静安一起玩到大的,自从静安父母死了之后,这屋子就一直没人管。我想着静安啥时候能回来,有空就来打扫这屋子,没想到一等便等了十几年。”说着,语气倒有些沉重起来。
云温婉朝着红袖使了个眼色,红袖便将掏出一个小钱袋,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了那个叫翠花的女人。然而翠花看见那两锭银子,吓得退后了两步,摆手道:“不不不,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这十几年有劳您照料了。”云温婉瞧了红袖一眼,红袖便将银子塞进了翠花的手里,云温婉便继续说道:“这本是你应得的。”
翠花粗糙的手摸着手上的两锭银子,闪着泪花,道:“谢谢小姐。”
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手指细细摩挲着。
看着翠花的样子,云温婉稍稍放下心来,可以确定的是,翠花真的是一个很质朴的女人。
翠花摩挲完银子,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小姐,我斗胆问一句,你们是谁啊?为什么到这儿来?”
她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慕容静安,等了十几年了,终于等来了这么个人。但是依云温婉的年纪来看,不可能是慕容静安。
云温婉定定地看着翠花,正色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我母亲。她便是这慕容家的主人,慕容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