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温婉的目光在慕远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问出那句话。
她想问——“你是谁——”
眼前的这个男孩,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若说小小年纪会做灯笼,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他在画灯笼时,那远眺山河的霸气,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孩能有的。而且方才,那黑狗进门时,几乎碧玉院上下都被吓得花容失色,只有他镇定自若。
回想起当时,慕远被她救下,柳七娘却并无二话,并且对慕远关怀备至,原以为是柳七娘刀子嘴豆腐心,然而她却忽略了一层。
如果葛太爷是个实打实的人贩子,那么跑了一个慕远,他应该得追究到底。然而仅仅是柳七娘的几句花言巧语,便不再追究。若柳七娘真的那么好心,她便不会让葛太爷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归根结底,男孩和柳七娘,很可能是一伙的。
而且,他们这一伙,到底站在谁的立场上,还不得而知。但是自从慕远入相府以来,处处帮衬她,她反而不好琢磨。
云温婉想了许久,却又始终想不出头绪。
待到天色暗了些,红袖才急急忙忙跑过来找云温婉。她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一把推开房门,站在云温婉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二少爷被那黑狗咬断了手,刘妈妈这会儿正带着人往碧玉院过来呢。”
云温婉一听,突然警觉了起来,一出房门便看见刘妈妈带着一干家丁闯了进来。碧玉院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刘妈妈带的家丁一个个虎背熊腰的,拦都拦不住。
“刘妈妈好大架势啊。”云温婉眯缝着眼,双手抱胸,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仿佛蓄势待发的毒蛇,直勾勾地盯着在劫难逃的猎物。
她嘴角勾起一抹嗜笑,扫了一眼刘妈妈和那几个家丁,道:“这碧玉院,终归也是相府的一部分,碧玉院也是相爷的。你就这么闯进来,是不把相爷放在眼里了?”
刘妈妈本想反驳,却又说不出口。她明知道云温婉说的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冷哼一声,道:“相爷派我来搜查那畜生的下落,还请二小姐不要插手。”
话音刚落,刘妈妈身后的几个家丁便行动起来。他们一下子变分散开来,随意进了几间屋子,随后屋子里边传来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声。随着那瓷器破碎声、桌椅倒地声起伏着,刘妈妈脸上地笑意更甚。
锦瑟气得想要进去教训那几个家丁,却被云温婉严厉的目光喝住了。她着急地看着云温婉,但是没有得到云温婉的命令,她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过了好一会儿,那几个家丁才集中过来,向刘妈妈禀报道:“没有。”
“没有?”刘妈妈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听人说那黑狗已经被云温婉带回来了,可这碧玉院也就这么大,怎么可能找不到呢?她有些生气地瞪着那些家丁,厉声道:“确定找遍了吗?”
那几个家丁点点头,十分肯定。
找不到那畜生,刘妈妈不好交差,特地带了这么多强壮的家丁,难道要白跑一趟?
“二小姐,那畜生呢?”
即使刘妈妈再怎么对云温婉心怀恨意,她终归也只是个仆人,在云温婉面前,还是得称呼一声“二小姐”,不论是否情愿。
“什么畜生?”云温婉似是不明白一般,疑惑地看着刘妈妈,突然又想起什么,朝着刘妈妈的方向指了指,说道:“唔,不就在这儿吗?”
刘妈妈刚开始还以为那条大黑狗就在自己身旁,唯恐自己被咬,吓得四处乱窜,不停地找着那条狗的身影。找了一圈,却发生什么也没有,正想兴师问罪,却见云温婉的美眸笑盈盈地看着她。这是她才反应过来,这云温婉在骂自己是畜生。
“我敬你一句二小姐,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妈妈突然脸色狠厉起来,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唔,刘妈妈消消气,你这么对我说话,若传了出去,妈妈怕是要落个‘狗仗人势’的骂名了。”云温婉说的诚恳,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
刘妈妈再怎么嚣张,也是一个奴才,只是因为有王氏的默认,才敢这么欺负云温婉。如今云温婉似是在告诉刘妈妈,她怎么不受待见,可也是个主子。
刘妈妈瞪着云温婉,觉得此刻的云温婉,当真是不一样了。
“少废话!我今儿个奉命来找那畜生,听说被二小姐带回,便来看看。请问二小姐,将那畜生藏在何处了?”
刘妈妈盯着云温婉,好像要从云温婉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这时一个家丁匆匆跑了过来,在刘妈妈的耳边耳语了两句什么,刘妈妈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云温婉,突然冷笑道:“二小姐,你看老奴也不好交差,不如二小姐跟我去见大夫人吧。”
红袖在云温婉身后,紧张地拉住云温婉的衣角。
这件事儿也不比云长乐用茶杯砸云锦锈,云温婉本就是王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害云旭弘断了一条手臂,指不定怎么虐待云温婉呢。想到这儿,红袖便隐隐感觉有些担心。
云温婉不动声色地握了握红袖的手,向红袖投去一个坚定的目光,便跟着刘妈妈走了。
此刻所有人都在云旭弘的房里,方才府医才来看,碰巧南宫翎在相府,又召了皇宫的御医前来,虽然止住了血,保住了性命,但他那一条手臂,已经是断了。
刘妈妈把云温婉带进来,还没等云温婉开口,却见云温婉已经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女儿有罪!”
刘妈妈看得一脸懵逼。
刚刚在碧玉院还那么嚣张,一到这里,居然主动磕头认错了!
屋子里的王氏和云锦锈正和大夫们守在床边,云青山则和南宫翎,一脸严肃地坐在一旁。
南宫翎见这云温婉一进来便吓得跪倒在地上认错,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