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自打它建造以来,就有“皇亲国戚,下马上山”的规矩,别说是她一个不受待见的相府千金了,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得下马步行上山。
云少铭和华年倒是不碍事,毕竟是男子,身强力壮的,爬这小小的护国山不在话下。主要是云温婉和红袖,常年养在深闺,身子骨本就不怎么好。
爬到半山腰上,红袖边停了下来,叉着腰,望了一眼山顶,摆了摆手,说道:“不行了不行了,休息一下。”
云少铭望了一眼云温婉,她的额头也布满了密密的汗珠,脸蛋也泛着湿润的粉色,呼吸也有点沉重,喝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她正用手帕轻轻擦拭着额上的汗珠,突然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她望了过来,见云少铭呆呆地看着她,像是着了魔怔一般。
“咳咳……”云温婉轻咳了一声,这才让云少铭收回目光,“我们就先在这休息一下吧。”
华年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往红袖的身边蹭过去。红袖见年华笑得一脸猥琐蹭过来,略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可华年还是蹭过来了。
“干嘛?”红袖白了华年一眼,没好气地说着,语气慢慢的嫌弃和不屑,仿佛对方是个吊儿郎当的登徒子一般。
华年挠了挠头,脸上依旧是那分明是因为羞涩却变得十分猥琐的笑容,丝毫不介意红袖不善的语气,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水壶,递给了红袖:“红袖姑娘,给你喝。”
红袖立刻抢过水壶,她拿在手里就能感觉得到,满满当当的一壶水。她再一次给了华年一个白眼,嗔怒道:“有水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说罢,也没等华年回答,自顾自地拿了水壶便站了起来,递给了云温婉。
云温婉接过水壶,望了望红袖,又望了望华年,忽然明白了什么,勾起了一抹笑,打开瓶塞,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水,便还给了红袖。
红袖接过水壶,兴高采烈地回到刚刚的位子上坐下,捧着水壶喝了一大口,咂巴了一下嘴,又喝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用衣袖擦着嘴角滴落的水渍,将水壶还给了年华。
年华接过水壶,见红袖笑得一脸满足,心里也升起一股幸福感。
凉风习习,吹散了方才上山积攒的热量,有些阴森的寒气。寒风从林子穿过,带着呼呼的啸声,似乎还夹杂着……女人抽泣的声音?
那声音还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他们来的。
云温婉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姑娘从山上哭着跑下来,后面是几个衣衫不整的和尚。
那姑娘一边跑一边往后望,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整个人摔了下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被一棵树拦下。
云少铭感觉到不对劲,闪身便冲了过来,护在了那姑娘的跟前。
几个衣衫不整的和尚本来就心情不佳,差点被这姑娘跑了,却又突然跳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而且看起来还有两把刷子,张着满是酒气的嘴嚷嚷:“你小子!别多管闲事!”
“你们是护国寺的和尚?”云少铭看着他们,凌厉的目光吓得他们一颤,酒醒了一半,却又不肯败下阵来,硬着头皮冷笑道:“怎么样?怕了吧?识相的,就赶快把那女人交出来,否则告到皇帝那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这话的时候,那和尚明显没有了底气。
虽然说护国寺是朝廷重视的大寺,历史悠久,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和尚就能在皇帝边上嚼舌根是不可能的,顶多也就吓唬吓唬别人罢了。
云少铭摸出身上的令牌,在那几个和尚面前晃了晃。
那几个和尚凑近一看,是朝廷的令牌,这个突然冲出来的毛头小子居然还是个将军!那令牌刻着龙湖,中间赫然刻着一个“云”字。
难道是……那个年纪轻轻便能统帅三军的大将云少铭?
那几个和尚见了,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喊着:“云将军饶命!小的有眼无珠!不知云将军到来,还望将军恕罪!”
“滚!”
那几个和尚听了,如获大释,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不能……不能让他们走掉……”那躺倒在地的少女看着那几个和尚溜走的背影,嘴里发出虚弱的声音,眼前渐渐模糊成一片,直到眼前一片黑……
红袖冲过来扶起少女,然而那少女却已晕倒过去。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少女也是衣衫不整的,甚至于,灰头土脸。原本清秀的脸蛋被抹了几层的灰,头发也打结了,黏着一些杂草。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在这寒冬里甚至露出了皮肤,一道道血红色的鞭伤。
云温婉脱下自己的裘衣,裹住了女子的身子。
她隐隐觉得,那护国寺,有什么事儿发生。
云少铭抱起那少女,一行人又开始上路,很快就到了山顶。
站在护国寺门口,云温婉不得不感叹皇家的气派。
这护国寺虽然说修建在山上,占地面积却不是一般的大,光是从大门来看,那装潢,大气典雅,跟相府的大门有的一比。
那红木制的牌匾,悬挂在大门之上,四边被镀上一层金,看起来恢弘大气。牌匾中央据说是先帝亲笔,“护国寺”三个字虎虎生辉。
他们刚到门口,就从里面迎来了一群和尚。
带头的一个穿着僧服,还披着一层红色的袈裟,看起来年纪比其他和尚长一些,却精神抖擞,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点都不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差。
他手里掐着一串念珠,看见云少铭怀里抱着的少女,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朝着云少铭鞠了一躬,说道:“不知云将军大驾,老衲有失远迎。各位一路上辛苦了,老衲已备下厢房,请随老衲来。”
说着,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掐着念珠的手肥大粗糙,掌心被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