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付博文电话的时候,顾城正在回A城的路上,警卫员把手机递给他。他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把电话扶到耳朵边,说道:“我是顾城。”干脆利落,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简短的开头语,既不显得突兀,也不让人感到失礼。付博文直接问道:“你什么时间到家?我好带人过去。”语气里不似工作时的严肃淡漠,多了一些随意,给人亲近之感。这是付博文的风格,只有真正亲近的人才会看到他的这一面,而他的亲近之人则少的可怜。顾城习以为常,略微沉吟了一下,大概是在估算着到家的时间,回复道:“40分钟之后到家。你可以先去,顾池应该会在家等你。”只听电话里传来付博文的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他欢快的说:“行。人也挺多的,都收拾齐整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这样,一会儿见。”“嗯。”顾城简短的结束了谈话。把手机递给警卫员,继续处理着手中的文件。车子里除了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就是轻微的呼吸声。车速平稳,窗外的景物急速后退着。
顾池正在客厅里无聊地换着电台,顾老夫人在厨房里指挥着众人择洗今天所要准备的菜蔬,中西餐都有,她时不时提醒着厨师客人的口味爱好。顾泽凯已经打电话回来说,半个小时后就到家了。顾池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放下遥控器,扶着顾老夫人的手迎出门去。门外,付家众人和顾城同时下车,边寒暄着边往屋里走。顾老夫人笑着牵着付夫人的手,付博文走在付栋梁的身侧,跟着顾城朝里走。顾建国听管家说,付家人已经到了,就从书房出来,看到付栋梁,响亮的喊了一句:“付家小子来了!”付栋梁知他一向亲近自己,这“小子”二字喊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恭敬地叫了一句:“顾伯伯。”付夫人也随着他恭敬地叫道:“顾伯伯。”付博文赶紧随着母亲,亲昵的打招呼:“顾爷爷好!”“嗯。好!好!都好!哈哈~”顾建国朗声笑道。顾建国和顾城陪着付栋梁父子俩在一处。顾老夫人和贺清兰陪着付夫人在一处说着女人家的闲话。一时间客厅里其乐融融。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顾池从花园里出来,迎着顾泽凯和顾然,神态悠然的走到客厅。众人又是起身相互寒暄见礼,落座之后话题更是丰富起来。男人们从治军练兵到社会治安,从边疆驻兵到国际争端,似乎就没有他们不能发挥的。女人们从身上的裙子到腕上的镯子,从付夫人的发型到巴黎时装周,从下周三的慈善晚会到梁老夫人的茶话会,都是闲居在家的太太小姐,这些事情闭着眼睛都能如数家珍。饭前的闲聊,不仅愉快,而且和谐。无不体现了宾主双方的见闻广博,感情亲厚。
餐桌上摆满了各色食物,按宾主长幼的顺序坐好后,人人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口味也是由厨师根据个人喜好而专门调制的。银色的刀叉,精细的瓷质碗碟,古典的青花瓷无声地宣示着主人高雅的品味。餐桌上一片安静,众人优雅的吃着眼前的食物,偶尔有刀叉碰触碗碟的声音传出,清新悦耳,好似赞美诗。期间,顾老夫人会招呼管家为客人布菜,简单而热情地请客人品尝新做的食物。
半小时过去了,付栋梁放下筷子,接过佣人递上来的杯子,漱了口,用餐巾轻拭唇角。管家立即上来接过餐巾。众人基本上都吃饱了,收拾了一番,随着顾老夫人去客厅就坐。顾建国直接带着付栋梁父子连同顾泽凯父子三人去楼上书房说话。顾家的三个女人陪着付夫人在客厅略坐一会儿就去花园散步消食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女人,尤其是这样四个高智商高素质的女人,完全不必担心她们会无聊。只要时间允许,她们说的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书房里,男人们不再像饭前客厅里那般随意而无目的了。付栋梁率先打破沉默,他对着顾泽凯说:“泽凯,身体好了吧?”他比顾泽凯年长几岁,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一向叫顾泽凯都是简单的“泽凯”。顾泽凯说:“华生已经确诊说,按医嘱保养,三五年内是不会有事的。”华生是林医生的名字。听他这样说,付栋梁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有些松口气的感觉。他放松了语气:“那就好。”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问道:“那给你捐骨髓的那个孩子?”话音一落,房间里的人都看着顾泽凯,顾泽凯有些无奈地看向顾城。顾城收到父亲的眼神,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在做手术之前,我和博文见过她一面,知道她叫顾郎。是个看不清面容的年轻女子,不怎么说话。之后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找她,没有一点线索,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的,又凭空消失了。她上次给顾池输血的时候,也是她主动找到他的,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我又从她随行的那个男子着手,也只知道他叫海山。上次来A城,博文的人查到他是单枪匹马的,有在京都发展的意思。可是,从手术过后,再没有他的消息。这也是毫无踪迹的一个人。”付博文听到这里有些失望,又有点儿奇怪,连顾城都找不到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啊。不过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还能见到她,这也许是男人的第六感。顾池心里有些雀跃,两次施恩于顾家,却又神秘莫测的女子,该是什么样的呢?
顾城没有藏私,虽说顾泽凯病重那会儿顾家有些顾忌,但付博文从头到尾都是和自己在一起的,付家对此事是很清楚的。再说现在,出现这样两个不知深浅的人,还和顾家这样的人家有些说不清的渊源,付家和顾家向来是同气连枝的。多一股势力查找,就多一些机会。这房间里的众人都是极聪明又深谙权谋之术的,各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思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