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凯术后恢复的很好。休养了将近两个月,医生经过精心护理检测后,终于放心地让他出院了。顾家司机,把这一家人直接送到了顾家老宅。说是老宅,没说大宅,因为老宅里住着老爷子,大宅里住着顾泽凯一家5口。贺清兰挽着顾泽凯的胳膊朝大门走,顾池兄妹3人跟在后面。管家带着几个佣人出来迎接,顾泽凯对着他略微颔首,这是对长者的尊敬,又由于彼此的身份,尊敬也不能表现地太过。顾老爷子也就是顾建国,他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神情肃穆,腰杆挺的笔直,拄着拐杖,站在大厅里。汽车进院子的时候,他都已经知道了,可是他就这样一直站着。等着他们进门,等着他们走到他跟前,等着他们主动说话。他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别人只能仰视他。
顾泽凯一进门,就放开了妻子的手。表情也不再像在医院时的轻松愉悦,他沉着脸,步伐稳健,一步一个脚印般地走向父亲。这时候,你才会清楚地认识到,他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头猛虎,一个常年厮杀征战的将军。他走到离顾建国三步远的样子,停下,站定,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爸!我回来了!”顾建国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只是看着他。大厅里一时静寂如午夜,呼吸声都轻了不少。良久之后,顾建国似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嗯!”他转身上楼了。大厅里的人纷纷松了口气,顾然拉住顾池去厨房,看看饭什么时候能好。顾城陪着母亲坐下,打开电视收看新闻。顾泽凯跟着顾建国上楼,一直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后,顾泽凯就一直站着,父亲一直站着,背对着他,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持续了大概一根烟的时间,顾泽凯突然从茫然的沉思中清醒了,因为顾建国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以为你这次挺不住了……”,语气里有些恍惚。顾泽凯长吁了一口气地说:“是啊,顾池的骨髓都不行。”他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没想到……”。没想到什么,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很清楚,不必言说,都知道对方的意思。顾建国不再慢慢悠悠了,他雷厉风行地问道:“那个孩子,她是什么样的?”她是什么样的,我也想知道,顾泽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却回答说:“我在医院里一直没见到,顾城正在找。现在只知道她叫顾郎。”从做手术到现在,以顾家的势力,顾城的能力,都没有找到。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顾郎,这个名字,闻所未闻;顾郎,这个人,凭空出现。
顾建国不是市井老叟,没有道听途说,凭空想象的习惯。他不会天真地认为,顾家交了好运,有人不远万里,主动雪中送炭。要知道那是一个不知面目的陌生人,好似不计回报地救了他儿子一命。顾家现任族长的命,岂是“值钱”俩字儿能形容的?!他是从权力中心退居二线的武官,即使不在其位了,其势还在。头脑清晰,思维敏捷,才是他的本质。这会儿,顾泽凯也在想这些问题,他在心里反复思量,企图找到顾家可能存在的漏洞,以防突如其来的阴谋和陷阱。假如有人清楚事情的始末,又知道了这父子俩的想法,可能会忍不住爆一句粗口:“靠!什么人啊?救人的反倒犯贱?!”顺便在心里琢磨着,回家一定要告诉我儿子,以后千万不要滥施好心,救人之前,先擦亮眼睛,看看对方是不是狼心狗肺。
顾建国从儿子的神情里看出,他和自己一样,没有想出一点头绪。顾家人最近没惹出什么乱子,不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说:“这件事情不用太急,让顾城好好查查。”“嗯。我会的。”顾泽凯见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答应了一句。
楼下,顾城坐在母亲身边,神情有些放松,看电视的时候偶尔会转过脸和母亲说句话。顾池在厨房里,顾然看到父亲,就招呼他快来吃饭。还吩咐吴妈上楼叫爷爷吃饭。一时间,客厅里因为顾池和顾然的说说笑笑,倒有些热闹的样子。屋宇广袤,灯光璀璨,美酒佳肴,优雅食客,好一个钟鸣鼎食之家。
虽说世族大家都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是顾家人是武官出身,多带些豪爽之气,不像书香门第那般严格要求子女。是以,顾池、顾然这样的,老爷子一般是不会斥责的,况且他们姐弟俩说笑归说笑,举止依然是优雅有礼,毫不粗俗的。顾池是家里的幺子,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又生性活泼好动,平日里祖母宠惯着,祖父虽严厉,他却最会看脸色。这会子,祖母去拜访故友了,父亲康复归家,祖父心里定是很欢喜的,说笑两句,他不会说什么的。顾然是女孩儿,顾家是崇尚娇养闺女,穷养儿子的。这一辈里,顾然虽说有些骄纵,但是模样出挑,才干也不输人,因此,大家对她向来就比较纵容。她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大家的疼宠,在长辈面前说话行事比同辈的孩子更随意些。
顾城继承了祖父的沉稳,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弟弟妹妹不同,接受的教育也有区别。在父辈身边呆的久了,越发的深沉内敛起来。准确地说,他比顾泽凯更深沉,更像一个执掌生杀大权的世族首领。看着弟弟妹妹的闹腾,面色沉静,眉梢略有放松。心里却在想着刚才顾建国和顾泽凯谈论的那个话题,他虽没有跟去书房,已然清楚他们的想法。甚至比他们想得更多,这件事情的始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白的了。他没有找到顾郎的资料,却联想到一个相关的人:海山。那个同样神鬼莫测的男人。也许,找到他,就能了解她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