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柔走后,不管是歌笑还是陆少都在找着芷柔,整个上海都要被他们翻得底儿朝天了,却还是没有芷柔的消息。
这是一天晚上,婉瑜背着手,急急的渡着步子俏丽的小脸儿写满了忧虑,歌笑推开了门,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了下来,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全身湿透。婉瑜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怎么样,找到芷柔了吗?”
歌笑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婉瑜心中的最后一点光亮也被熄灭,眼中又陷入了一种如死水般的平静。
这时陆少缓缓的走了进来,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婉瑜紧紧的攥着拳头,掌心因此麻木,手心中湿漉漉的虚汗越积越多,婉瑜咬着牙,恨恨道:“周霆铮,我跟你没完!”
轰隆的一声巨响,屋中漆黑一片,闪电透过玻璃照在婉瑜的脸上玻璃上映的是婉瑜眼中的熊熊怒火,那愤懑的样子似是要把人吃了一般。她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霆铮的住处,猛地推开了门,屋中的酒气扑鼻而来。
黑暗中的霆铮一身的酒气头发蓬蓬的塌了下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窝深陷,无神又浑浊,十足的一个酒鬼的样子,那还有昔日的风度。
婉瑜冷冷的勾起嘴角,不知是要为芷柔高兴还是要为芷柔悲哀,不由的摇了摇头:芷柔,如果当初你看到这样的周霆铮你是否还会爱的义无反顾?
霆铮看到门外的影子,浑浊的眼中溢满了光彩,一把将门外的人紧紧地揽到了怀里,浓烈的酒气呛得婉瑜一阵作呕,霆铮带着喜悦的开口道:“芷柔,你总算回来了。”
婉瑜听完,心中的怒火翻江倒海的翻腾,猛地推开了他,“啪”的一声,响亮的一记耳光实实的打了过来,霆铮的左脸火辣辣的疼,然后慢慢的变得麻木,实实挨了一巴掌,不由得让他醒了酒。
婉瑜颤抖着怒吼了起来, “现在知道后悔了,那么当初呢?芷柔一次次的无条件付出,你又给了她什么?”她双管齐下的发问,字字沉重,针针见血,就算再怎么能言善辩的人,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婉瑜如同一个驯兽师一般靠近了霆铮,像霆铮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应是不会惧怕婉瑜的,但因为他心里心虚,婉瑜又说的句句在理,霆铮第一次感到那种压抑的感觉,只听婉瑜又继续道:“你占有了她却又不管她,让她流产,逼她嫁不爱的人,让她沦落风尘,青莲浊水,成为大上海有名的交际花,她走时的前一晚你还让她去陪酒卖笑,你真是个男人。”
婉瑜越说越气氛,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平息不下去。用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霆铮猝不及防的磕到桌子角上,腰被磕的铁青,但似乎这点疼痛和他心中的疼痛与谴责相比真的是无关痛痒。
“现在芷柔下落不明,你满意了,你高兴了!”婉瑜挑了挑眉,竟有种可惜的样子,悠悠的开口道:“当初歌笑怎么就没把你打死呢!她这一生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你的回心转意,是她太傻还是太痴情!陆黎钰和歌笑都比你好一万倍,芷柔怎么就偏偏选了你呢!”
霆铮听完竟缓缓地低下了头,她言之凿凿话语真恨不得自己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只听婉瑜冷笑的喃喃起来,“苍狼,果真是只冷血的狼!”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当初就不应该帮芷柔去试他的。所有的缘孽在那一刻种上了种子。本以为等待她的是风雨过后的彩虹,却不想却是大雪连天后的冰封。她想让她把握自己的幸福,却是她亲手将她推向了污浊的地狱,在那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那朵娇艳的玫瑰,凋零了全部的花瓣,再难有勃勃的生机。
婉瑜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这就是她,爱就爱得义无反顾,深入骨髓,走就走的彻彻底底,不留遗憾。一点痕迹都不给我们留下,周霆铮,你可知你辜负的是一个多好的女子啊!”
字字句句戳痛着他以伤痕累累的心,让他没有理由的辩解狡辩,汗颜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像一个秃废的诗人。
他重重的一巴掌打到了自己的脸上,嘴角赫然的挂上了血迹。巴掌的声音很响,婉瑜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她从不曾想到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苍狼,竟会为一个女人而抽自己的巴掌,霆铮低吼起来,“是我混蛋,都是我的错,不论如何我都要要把她找回来。”
当失去了,他才发现曾经自己有过这么一段真挚的情感,那种情感很美很好,可他却从不曾真心对待。本以为失了一个女人根本不足以摧垮他,但当真失去了,他就像失了魂的躯壳,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他撬开了一个酒瓶,大口的灌倒了嘴里,眼中是一种坚定与柔情,他拿起笔飞扬的写下几个字,“平生无憾事,惟爱一女人。”
霆铮一个人走了许多的地方,花开花落,冬去春归,他不知走了多久。这一年又下了大雪,入眼的是一片素雅的白,纷扬的雪花像青烟一样,洁白无瑕,落时不染尘埃,化时清新圣灵。
一片雪花悄然的落到了霆铮的手中,霆铮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耳边不由得回想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只能将情思给予飞雪,这句话一遍一遍的再他的脑海里回想着,本以为是个玩笑,不曾想却是一语成戳,霆铮苦涩的笑了起来,嘲讽的自语道:“报应吗?”
他抓起一把雪,失神的喃喃着,“如果你们真的能落到她的身边,我想让她知道,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将手放到了嘴边,大喊道:“芷柔,你到底在哪?回来好不好!”
回来好不好……空旷的山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起他这发自内心的呐喊,而回应他的只是凛冽的寒风,再也不见那时而倔强又坚强,时而让他痛心又无奈的孤清容颜。
在远处,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里,熟睡的芷柔猛地睁开眼,她似乎听到霆铮的声音。但左右望了又望,只有空荡荡的小屋和已经熄灭了的炉火,她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低喃了起来,“父亲说你是我的宿世情缘,却不曾想你是我这一生执念。”
最近,她总是恍恍惚惚,却让她莫名的想起许多事,她忘不了那在滚滚黄沙中绝尘而去的身影,忘不了那个在陆家只一支玉钗她便暗许芳心的孤冷男人,种种过往恍若隔世,也许这就是心死的感觉吧!
还记得当初霆铮登华台阻击失败,他被上峰撤去了行动组组长之职,沈淑琴依旧如往日一般的对着霆铮我行我素,咄咄逼人。
她还记得当时因为沈淑琴的突然出现让她惊诧了不少,但因为当时紧张的情况并未细想,只是因为没有听到沈淑琴的消息联想到之前大街上听到的那段关于前线的战况报道,想到沈淑琴许久不见还真以为是她死在了前线或者失踪了。
现在想想到真是不由得笑话起那时的自己来了。当年的沈淑琴又是什么样的狠角色?怎么能这么容易的就死在战场上?当初因对于霆铮的感情心中五味杂尘,接着听到前线的报道后她又多愁善感了起来,紧接着又撞见霆铮在和另一个女人逢场作戏。本就对霆铮误会重重的她下定了决心嫁给了陆少由此引出了这许多事端。
如果她当初能别太儿女情长的理智想一想就会发现,当初霆铮可是沈淑琴的直接支配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当前线传来噩耗时,他还能气定神闲的与另一个女人耳鬓厮磨,而当年的她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还比较可靠中用的棋子。他知道的,又怎能让她都知道呢,不过一颗棋子而已!他这个进一步留一手的深谋远虑总是让人看不透。
如今她想起当年的种种,那时的她真的是被爱情冲昏的头脑,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果然,爱情这个东西最是磨人。
芷柔心中愁绪纷繁,缓缓地推开门想透透气,冷冷的寒风吹得她直哆嗦,举目四望只见门外是一片的玉树琼枝的美景,时不时飘来的清新空气弄得她心旷神怡。
她缩了缩身子,紧了紧衣服,踩着茫茫的雪地,去感受雪所带来的宁静与惬意,不由得回过头看了看那一串又一串的脚印,很深很长,诚然如当初她离开时的那样。
身后又深又长的脚印一眼望不到头,心中不由得惆怅了起来,不由得在雪地上写下一个恨字,撑着下巴茫然的问自己,“恨吗?周霆铮,现在的你是还像曾经对我那样又培养了新的棋子了吗?”
看了看霆铮大约在的方向,深邃的眼中空洞的似死水一般,竟不经意的开口痴痴的问道,“你可敢回头,看看那被你伤了一地的芳心?又有多少女子因你而沦陷,因你而心伤。”也不知她这是再向霆铮发问,还是她自己经历的这一场爱情的局,而有感而发。
她不由的捂着额头,两只修长白皙的手盖到了她的脸上,似是崩溃了一般,“我想恨你,但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周霆铮,这么多年了,你可还记得曾经为你凋零的玫瑰?”
她的脑海中思绪纷飞,让她感到疲惫,心中乱的就如风筝线,怎么也解不开。回到屋里拿出了酒,猛地灌倒嘴里,辣辣的,如火烧一样,一杯又一杯,不知喝了多久,脑中浑浊的像浆糊,两颊泛起了红晕,她撑着下巴不由得睡了过去,“芷柔,跟我走!”
缓缓的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她再也熟悉不过的眉眼,霆铮笑着伸出一只手,笑的分外美好。芷柔的眼神朦胧了,傻傻的笑起来,搭上他的手,可就在顷刻之间,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芷柔这才醒了酒,双手掐着发疼的额头,瞌着眼苦笑了起来,“痴儿啊,我就算一人酒醉到天明,当你伸出手,我还是会义无返顾的跟你走。”
这时,门外跑进了许多的小孩子,拉着芷柔的手,笑道:“韩老师,给我们讲个故事好不好!”芷柔将一个小孩揽到了怀里,笑的甜甜的,“好啊!”
蹙眉想了想,“从前有一只狼,他一直在黑暗中寻觅,等待着能偷走他心房的姑娘。可惜他想要的太多,错过了那个姑娘……”
“后来狼,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不想再辜负那个姑娘,不知那个姑娘是否还本心依旧?”不知何时霆铮以伫立在她的眼中既深情又温柔,芷柔不相信的揉了揉眼,本以为这是她醉酒后的幻觉,却见眼前英俊的人儿扬起了嘴角笑了起来,伸出了一只手,柔柔的开口,“执卿之手,与卿长诀。芷柔,可愿随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