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启身上有着血迹,干的、未干的,模糊成一片。
身上这件衣服,已经快两年了,破碎不堪,一片血红,只能勉强挂在自己的身上。两年来,赵文启连换一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砰!
一块完好的石头突然炸裂,全一境巅峰的强者偷袭!
这样一个杀手,在这里整整潜伏了七天,将自己的气息跟四周的环境完全融为了一体,根本察觉不到半点波动。
如此近的距离,致命的杀招,神隐境的强者,怕是也要当场饮恨。
手中的冷秋水横起!
一剑,斩秋水!
破碎的石头崩散,成为了一场满天的雨。
杀手只剩下一个头颅,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结果,无法在黄泉下瞑目。参与过猎杀神隐境强者的他,今天会败给一个重伤垂死的无名小卒?
赵文启半跪到了地上,猛烈地咳嗽着,带出了体内残余不多的鲜血。他已经没有了多少力量,无法站稳。
破!
乱石之中,忽然有一只漆黑的箭袭来!
掠剑
却无法斩下。
赵文启一退再退,踉跄地跌倒在乱石堆之中,再也无法站起来。
望着有些灰暗的天空,赵文启大口地喘息着,目光之中有着愤怒,却无法释放出来。
两年来,他走了很长的路,始终没有找到小师弟。
这样做,或许一点用都没有,但是让他坐下,进入洞天福地修行,他怎么都不可能安稳,还不如出来漫无目的地寻找,这样还能够安心一些。
漫长的一路,布满血腥。今天这样的袭杀,每天都不下三四次,赵文启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以致于某天杀手不来了他都觉得奇怪。
近两年来,无数的伤势都积累在了体重,他从没有时间去治疗。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的杀手,一刻不停地冒出来,赵文启一直都很想问句:“你们都很闲吗?”
当然,他这一路不是白走的。
长时间的杀戮,不断处在生死边缘之中,让他的境界一再攀升,已然到达全一境巅峰,距离神隐境也不是很遥远,而他也开始真正掌握独属于自己的剑道。
这样的进步速度,放在那里,都会让人瞠目结舌。即便赵文启的起步是如此的糟糕,他也正在一步步追上来,成为这个世上最顶尖的剑客。
只是身后的追踪者,好像已经失去了耐心。
黑骑将手中长弓放下,平视着远处的尘嚣,说道:“要是再任由他这么成长下去,不用说八年,就算是再两年,他就有资格反杀我们。现在的他,都是极度危险的,要是临死反击,或许都可以拼死我们其中的一两个。”
十三黑骑,跟了赵文启两年,耐心并没有失去,只是开始惶恐起来。两年来,赵文启的成长速度太过惊人。
即便他们也是全一境巅峰,手中握着大杀器,依旧感觉不是那么的安全。
“现在就杀死他吗?上面交给我们的任务,可是追踪他十年。要是这么草草结束,被人知晓了,我们可就不安全了。上面的人,动动手指都可以碾死我们。”
“怕什么,如今七大王朝已然开战,烽火遍地,三大仙族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在东仙域上重新博弈。这样一件小事,又有哪个大人物会在意?”
“别没被上面的大人物碾死,反而被眼前的小人物给杀了。”
“哼!小事?小人物?想想我们手中拿的是什么,你觉得什么样的小事、小人物值得这样对待?”
“若是赵文启死了,我们的任务完了,这件事大小与否,都跟我们没有半点的关系了。”
“前面就是‘天葬战场’,那里灵气暴乱到恐怖的程度,就算是仙主都无法探查分毫,我们就在哪里,做掉赵文启,又能怎样?”
“再拖下去,我们可就真的会被威胁到!”
沉默在十三黑骑之中堆积,最后开始转化成凌厉的杀气。
漆黑的箭矢再度袭来!
砰!
身旁的乱石炸裂,直接将赵文启崩了出去。
十三黑骑开始追逐赵文启,将他向着“天葬战场”逼去,手中的长弯刀开始出鞘。他们已经不能再等下去,必须解决掉这个隐患。
……
一行装备齐全的官兵忽然从山谷两侧涌现了出来,三轮齐射!几十只箭矢,飞速地向着山谷下的人射杀而去。
“不要慌!将车子围起来,躲在下面,抽刀,等着我的命令!”
箭矢射入到木车之中,发出沉闷的响声,连成一片,车身也跟着颤抖起来,几个新来的人却颤抖的比木车还要厉害。
再六轮齐射!
箭筒之中的箭射掉大半,前方的官兵提枪上马,开始向着山谷下冲刺。而后面的步兵,也拿起了朴刀,大声呼喊着,风一样地闯了下来。
只要声势制造出来了,这些官兵还不信自己杀不了几个矿工,而那些矿车上的东西,他们最少可以得三成,这绝对是一个肥差。
要是普通的人,肯定会被这样的阵仗吓到,到时候就只能瑟缩着、哭喊着、等待着被人砍下头颅。
“别慌,稳住!听我的口令!”浑厚的声音不断地安抚着众人。
骑马冲下的人提起了短矛,用力投掷了出去。
咻!咻!咻!
四十只短矛纵横,瞬间将几个没有藏好的人给射了个洞穿,鲜血飞溅出来,临死的惨叫声更是持续不散。
“稳住!”黄钟大吕一样的声音在众人的心头响起。
“握好石灰,握紧刀!”
“速速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官兵的呼声在众人的头上盘旋,好像是下定的审判,眼前的矿工,显然已经吓成了一滩稀泥。
“扔石灰!”
用油纸包好的石灰撒了出去,命中骑马的官兵,化成了一蓬白雾,顿时迷乱了官兵的眼。
“跳上车!扔飞镰!提刀,砍!”
四十人跳上车,手中的飞镰立刻被飞了出去,之后开始了一阵乱砍,其中十几个健壮的,一路疾行,在乱马之中穿梭,将无数的人斩落马下。
刚刚冲下去步兵,立马止住了身形,慌乱地向后跑去,任由兵长如何呵斥也止不住。他们显然被下面那惨烈的战斗给吓住了,只顾得上自己的性命。
一个时辰后,花铁柱带领着众人打扫战场。
自从花铁柱带领奴隶占领矿洞之后,地方乡绅就联合官兵、土匪就不断地围剿,这样的肥肉他们都想上来咬一口。
花铁柱不得不组织起众人开始反抗,几乎每次押送矿石,都会遇上这样的袭扰。资格老的人已经见怪不怪,只是一些年轻者慌乱的厉害。
世道乱了,矿洞都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忽然,花铁柱抬起了头,向着某处不起眼的山丘望去,看到了一个人,便提了他的重锤,大踏步向着他们走去。
如今的花铁柱,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挠头打铁的老实人了,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一锤将人给砸死。
霸长安立在这里,直白地说道:“俺不服,来找你。”
当年被一锤子破了防御,霸长安的心中一直有口气,如今找上了门。当然,他的身后还有着很多的人。
花铁柱毫不啰嗦,也不给霸长安时间,上去就是一锤子。
砰!
霸长安的七窍都崩出了鲜血,立刻向着山丘下滚落,生死不知。
原本以为自己的霸体大成,霸长安有着足够的信心抗住所有的攻击,如今还是被一锤子砸了个全死,心中的悔恨不知道有多少。
忽然,花铁柱抬头,冷冷地看着某个方向。
“当年李逸仙的二弟子,如今也学会杀人了,还真是有些可怕。你的意思,还是那般,不肯加入我王朝?”
“又如何?”花铁柱淡淡地回答着,提起了手中的重锤。
“不能再留你了。”
……
南怀乐明显消瘦了很多,两年的粗茶淡饭,没有温养好他身体之中的沉疴。
双眼依旧紧闭,双耳依旧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说不出一句话,闻不到任何的气温,身体还是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手中的棋子,每天都会落下。
两年的时间并不长,幸好村里的人也不是很多,足够南怀乐一一下完。他开始赢棋,开始赢过所有人,当然,他也经常输,并不是一直都赢。
似乎,南怀乐就在这样一个小山村之中,被所有人遗忘。
直到今天,有人来找他。
第五十八手,清脆的落子声。
君余手中的黑子无法落下,举在半空中很久,最后只能退回到盒子之中,十分敬佩地说道:“南怀先生,不愧是天算之才,在下不及,整个天下怕是也无人能及。”
南怀乐开始一枚一枚地将棋盘上的白子收回来,说道:“说客?”
“不敢游说南怀先生。”
“杀我?”
君余沉默了下来。
南怀乐笑了起来。
君余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随即悚然一惊,南怀乐竟然开口说话了!
南怀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两年未见的天空,说道:“老三,应该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