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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死

比起先前向北而行,楚凡三人折返速度明显比他一人当时快了许多,只是半月光景,便再次来到了南屿荒原。

路过早已变为废墟的道观,楚凡心里一阵唏嘘,告诉盘文当初便是在这里遇见的白塔。在这道观前方不远处,有个市坊,市坊中有个叫‘南屿荒茶’的茶坊,虽然仙灵茶品级不高,但入口的确浓郁有一股苍野的味道。

当初楚凡来到此处的时候,正逢天色蒙蒙大雨,恰巧看见白塔那家伙一人独坐一张木桌,便厚着脸皮上去要了个座,因为这事还被不少修士纷纷侧目。

再后来两人有了一碗茶的交情,不过也只是止于一两句话,在那之后,楚凡便遇见了一人灭杀这整个道观的一幕壮举,当时就颇为投机,不知如何生出了一抹惺惺相惜的感觉,便再次反身一起喝了壶茶水,算是难逢的一对知己吧。

盘文听楚凡在那感概,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冷笑道:“当时你也才轮回修为,白塔怎就没杀了你?”

楚凡笑道:“怎么,你恨不得我跟白塔打起来?”

盘文撇嘴道:“嘿,一个号称八千里白灵礁岛千万年第一人,一个身份不明的变态,我很好奇你们两人同阶谁更厉害一些。”

楚凡一脚踹在盘文屁股上,笑道:“你能不能盼点好的?”

盘文也不计较,拍了拍屁股脚印,呵呵道:“我盼你好?”

楚凡收起一分嬉笑,淡声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怕是也没几天安生日子了,秦月师姐亲自跑下来找我,我估摸着事情不会太简单。”

盘文不爽的冷哼了一声。

楚凡很快露出狐狸尾巴,笑道:“盘兄放心,你身为盘氏一族后人,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既然你们盘氏将你交到了我手上,自然得好好锻炼打磨你的潜力,最不济也得觉醒三分上古血脉不是?实在不行,遇见对手我让给你大头,保准和我家蝶儿一起使劲为你鼓舞加油。”

盘文恨不得吃了楚凡的表情,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楚凡一脸长辈教导晚辈表情道:“盘兄,你这可就不对了,既然你自愿成为我手下第一名士,怎么说都得打出名声不是?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自己扪心自问,就说兄弟我对你好不好!”

盘文终于忍不住:“我好你大爷!”

楚凡忍不住哈哈大笑,音蝶轻挽楚凡手臂,脸色温婉,秋水双眸微微上瞥瞟了一眼楚凡,顿时一笑倾城。

楚凡长长吸了口气,眼角笑出了泪水,微风拂面,吹起两鬓银丝飘摇,看着已尽在眼前的茶坊,轻声道:“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老板,来三壶荒茶!”

“好嘞,公子稍等。”一道圆滑腔调悠扬绵长,紧接着看见一名青衫小厮迅速端着三壶荒茶快速走来。

天色没有像上次那般烟雨朦胧,但茶坊对面的水晶湖依然雾霭袅袅,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折射出道道七彩光晕,于虚空交织在一起,当真恍若水晶琉璃。

亲自倒了三杯茶水,楚凡也不礼让,率先端起茶杯轻轻润了一口,茶水由舌尖自口中婉转,苍茫至极。

音蝶轻声道了句好茶,盘文也是低声感叹道:“的确有荒茶的韵味。”

楚凡抬起目光看了眼光彩流萤的水晶湖面,轻声道:“知道我为何一直都是喜茶厌酒?”

盘文略一思索片刻,想起第一次见面想要请楚凡喝仙灵酒反而被拉去喝茶的情景,再认真思索片刻才说道:“品人生,品天道?”

楚凡苦涩一笑,点头道:“不错,人生如茶,无论仙凡,都离不开‘沉、浮’二字,都逃不过‘拿起与放下’两种姿态。沉浮,沉时坦然以对,浮时淡然而为。”

“你看着一杯茶水,有满有缺,可浓可淡,可缓可急,可冷可暖,人生百态,三千大道,何时逃得过这几个字?倒是酒,多离不开辛辣,性子太刚,反而不太适合我的品性。”

盘文撇嘴道:“怎么听你说起来,这么有韵味的事情都变得一股怪诞凉意?”

楚凡哈哈一笑:“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无病呻吟,既然是呻吟,总少不了那三分凉意。”

盘文愕然,哼道:“你大爷。”

楚凡指了指远处十数人佣兵模样的壮汉,笑道:“我爹娘都不知长得啥样,哪来的大爷?记得我跟你说过,在西泉洲有一片山头?”

盘文点头道:“记得,你手底下还有三五十个喽啰,不过是个占山为王的匪寇,还跟我吹嘘啥封山了,事后我就想,可滚犊子吧你,干什么?还想忽悠我?”

楚凡看见盘文吃瘪模样就觉得喜庆,心情大好道:“什么叫忽悠,我在西泉洲可真是一宗之主,比那些个散修游勇强多了,好歹也是有牌照的,你若不信就算了。”

盘文看楚凡信口开河模样,疑神疑鬼问道:“真事?”

楚凡点头道:“这还能假?地脚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宗门,但也决计差不了,等咱们脚踏他几个八星、九星的宗门,抢那么几座仙峰,名声场面就都有了,再来个开宗大典,昭告整个西泉大陆,你想想那威风,副宗主给你留着。”

楚凡不像讲笑话,盘文认真道:“就咱们两人,玩得转?”

楚凡咧了咧嘴,“这不还有我家蝶儿,是在不行将白塔拉过来。”

盘文瞥了眼楚凡,问道:“白塔?”

楚凡点头道:“怎的?白塔虽然杀性太重,但至少用来镇场子不差吧。”

盘文摇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有那么尊杀神在,西泉洲还有谁敢入你那还没名头的宗门,光是往那一站,得吓走多少人。”

楚凡撇撇嘴,嘿笑一声:“等咱们踩踏了那几个九星宗门,你害怕自己的名声比不上白塔?”

盘文这才发现自己竟忘了这一茬,暗自叹息一声,总感觉前途惨淡,西泉洲十大宗门呐,若真这么容易就给踩踏了,能传承千万年而不倒?

……

白海,一望无际,乳白海浪若天幕一般席卷而来。

海面上一袭灰衣疾驰,沿途炸开百丈海浪,黑袍胸前一朵血色梅花印记,脸色煞白。

刚刚踏过一片礁岛,突然有一袭素白纱裙女子飘然而至,女子身形玲珑无比,恍若仙女一般超凡出尘。

看见陡然出现的白裙女子,灰袍猛然一怔,抬头向身前女子看去,一双猩红眸子露出一抹嗜血光芒。

女子若天仙下凡,看向眼前十余丈开外的灰袍修士,对那一张惨白面孔并无半分惧色,反而嘴角露出淡笑,有清脆声音飘渺而来:“血煞修罗,你们有些越界了!”

被称作血煞修罗的灰袍修士发出一阵阴深笑声,恍若枯枝断裂般枯涩阴冷,凝神望向白裙女子,沙哑道:“天运紫气?你是谁?我若没记错的话,半仙角四洲天机气运,不该有你这号人物才对。”

素白长裙的秦月依然神色淡然,轻声道:“当初斩天机以留气运,遮掩天威,要夺气运也得是依照当初的规矩来才行,否则一旦打开这个豁口,先不说会有多大危机,天威之下你们还想幸存?”

灰袍修士眉头紧皱,心头浮现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以他们血煞宗图谋,这些年绝对隐秘,不应该引起上面的大人物注意才对,可眼前这女人是谁?

秦月看着依然犹疑不定的灰袍修士,秀眉也是蹙了蹙,脸上淡然和一抹笑意旋即化为冰寒,当年仙道阁比那场大雪还要冰冷,淡漠道:“既不愿退去,死!”

“死!”

一字之下,秦月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头顶当即有凤鸣响彻九霄。

顷刻间,虚空万里有火凤法相出现,半壁虚空弥补天凤光影,光影中万剑齐鸣,声势之浩大,随一个‘死’字,旋即急转直下,好似将天幕硬生生扯下来。

前一刻尚未有丝毫在意的灰袍修士见到天地法相,当即脸色大变,只是不等他反映过来,万道剑虹已疾驰落下。

……

得知秦月进阶寂灭境界,楚凡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便完全放了下来,尽管不清楚秦月真实实力,但楚凡也清楚那女人不会比同阶的白塔弱了便是。

本就是天凤转世,其自身资质逆天可想而知,再加上出身仙道阁,传承于北辰老头,不要说区区半仙角,便放在整个浩瀚仙界,幻劫之下,能威胁到秦月的怕也不过一只巴掌。

想到秦月,楚凡没由来的想起仙道阁的另外几人,同自己一起从村落出来的凌宇、杜涛、罗艺三人自不必说,这些年过去,修为总该不会比自己差多少吧。

虽说凌宇大哥几人资质不如自己,不过想到那抱月胖子当初下山的修为实力,楚凡也不得不感慨,仙道阁天机气运之强,恐怕一株最低级的灵草都能成精了。

当年在药王村时,虽然不如外面花花世界同狐朋狗友那般风花雪月,可在那一亩三分地上,他和凌宇大哥几人还是有不少小秘密的,就像每次偷看村落那几个姐姐洗澡,偷王大娘家的山鸡,偷村落种植的灵薯,对于几个孱弱小子的他们,那可都是不亚于惊天动地的大事。

行至白灵南礁,目光可及处已能看见茫茫海面,楚凡思绪也跟着想起一个个熟悉面孔,不由感慨道:“等走过了西泉大陆,总该回仙界看看去了,只是不清楚从虚空天堑过去是仙界哪块地脚,若是九冥仙域还好,若是另外几大仙域,那可就麻烦了……”

楚凡没有继续小声嘀咕。

音蝶依然挽着楚凡臂膀,一路上话都不多,一个倾城的女子,摆脱许久的阴暗,终于见到生命里明媚的光芒,她不需要那些海枯石烂的甜言蜜语,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倾其所有,用心去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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