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了?”他见我半响都不答话,关切的问。
“没……,没什么,刚才可能摔疼了吧。”我怕引起他的怀疑,急忙搪塞过去。
“这就好,在下冒犯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如果小姐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告辞了。”他见我没什么事,轻舒了一口气。
“公子请便,刚才的事不必在意。”我只想快点打发他走。
“那在下就告辞了。”看来他是真有事,还没等我回答就急匆匆的走了,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望着他黑色的背影,也没有到处乱逛的兴致,虽然看他刚才的表现好像并不知道我已经认出他来,而那天在御杯楼他也是低着头,可能没看见我,不过吴王府那次我和他却正面相遇过,万一他哪天想明白了,那我就小命不保了。
“这下可有钱了,没想到主簿大人今天的手气这么差……”我正在踌躇之际,两个东宫的太监从我身旁经过,一张银票在我旁边掉落。
“你的东西掉了。”我拿着银票追了上去,无意中瞄了一眼,弘兴柜坊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原来是飞钱,可以通惠通兑的,不对,弘兴柜坊不是吴王的产业吗?每个皇子都有自己名下的家产,而弘兴柜坊就是吴王府的产业之一,这点没几个人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吴王府管家说起的。
“谢谢小姐。”
“等一下。”他们接过银票就要走,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海闪过。
“小姐什么事?”
“你刚才说谁把钱输给你?”
“是太子主簿大人呀。”
太子主簿!吴王府的飞钱!难道那天和小兴见面的那个是太子主簿?也就是说,太子主簿和小兴见过面之后就去见了皇上,后来就出了称心那件事,怪不得那天他一点也不惊讶,难道是……,不过今天这个女子呢,又怎么解释?
自从那天在东宫碰到那个黑衣人之后,我就心神不宁,李恪好像也觉出我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点穿,也没问,这几天我一直就呆在房里,几乎没有出去。
“小姐,你已经好几天都没跨出这里一步了,这怎么能行?现在是秋天,我记得小姐很喜欢枫叶的,要不我们去摘枫叶吧。”雪凝今天终于忍不住要劝我了。
“我没那个兴致。”我手托腮,有气无力的说。
“那你也应该出去走走呀。”
“好了,我出去还不行吗,我自己在府里逛逛就行,你不用陪我了。”
我信步在府里走着,整个王府没有皇宫金碧辉煌的装饰,更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摆设,色调就是单一的黑白,可是巍峨挺拔的气势看起来却一点也不逊色,而且据说李恪治家也是很严的,大概是摄于他的威严,所有人都顺眼低眉,有条不紊的忙着。
“景色好美,只不过缺少点生气。”我忽然发现院中竟然没有一朵花,想必现在是深秋,花已经凋零了。
“回小姐,原本院中只有荷花和兰花的,都是殿下特意吩咐人种的。”一个花匠打扮的仆人迎上来说。
“荷花?他喜欢荷花?”我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巧。
“怎么了,小姐?”他大概是看见我吃惊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啊,小兔子,王府里怎么会有兔子?”突然,一个小兔子从我身旁一蹦一跳的经过,雪白的绒毛,红红的眼睛,好可爱。
“哦,这是我养给小孙女玩的,小姐很喜欢兔子吗?”
我童心大起,顾不得和他说这么多,撩起裙角就追了上去,只是小兔子跑的太快,我好不容易才逮到它。
“哈哈,被我抓住了吧,看你这小东西往哪跑……”我一边用脸摩挲着它的绒毛,一边四下看了看,原来我不知不觉到了王府的前院,忽然,从李恪书房传来两人的说话声,好像其中一个是李恪,我不是有意要偷听,可是好奇心却让我很想知道李恪说了什么,就悄悄地凑了上去。
“殿下,你那天为什么要帮太子说话呢?”好像是小兴的声音。
“小兴,你说太子和魏王哪一个比较厉害?”
“当然是魏王。”
“这就对了,如果一个狮子要吃的话,一定会先吃兔子,而不是老虎。”听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怀里的小兔子,它是那么安静,那么惹人喜爱,可是如果成为李恪手里兔子,下场可能就不好了。
“还有,如今太子失势,越是有越多的站出来保太子,父皇就越怀疑他结党,他倒得必然就越快,我们现在就是帮李泰对付太子,他应该感激我们才对。”
“可是殿下,我们的“好心”魏王也不知道呀,再说万一他真成了太子怎么办?”
“要是这样,我还是李恪吗?”他冷笑一声:“你放心,我手里有一张谁都想不到的底牌,我怎么可能让李泰如愿以偿?他想当太子,得看谁比较有本事。”
“对了,殿下,那个太子主簿怎么处理?”太子主簿?我的心一紧,这下证实了我的猜测,称心那件事真的和李恪有关。
“他那天是不是按我说的告诉父皇的?”
“一切全照殿下吩咐密报给皇上了,皇上听了之后大发雷霆,只是可怜了称心……”小兴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那好,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为了以绝后患,这几天你就派人把他解决掉。”他斩钉截铁的说。
“殿下,这……,可是殿下,那个主簿以前也为我们做了很多事,就请殿下饶了他这一次吧。”小兴哀求道。
“照我说的做!否则唯你是问!残花败柳留有何用,岂不玷污了满园春色?”他狠狠地说,不留一丝余地,拳头重重的打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小兴,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无毒不丈夫,你不够狠,不够绝,不让敌人流血,最后流血的只能是你自己,成就大事者怎么能有妇人之仁?你要永远记住,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只觉得一股戾气充斥其间,李恪是那么狠,那么绝,就算我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感受得到他身上的寒气和杀气,我不敢再听下去,我怕自己的心会跟着跳出来,就飞也似的逃了。
我一口气跑出去了好远,直到再也跑不动了,那个主簿的命运看来是堪忧了,原来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李恪收买东宫主簿出卖李承乾,现在又杀人灭口,可是我不明白,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这样只会便宜了李泰,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除非,除非他还有阴谋!
我心不在焉的想着,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兔,也许是刚才受到了惊吓,它的两只眼睛惊恐的望着我,我把头贴在它耳边轻声的安慰道:“小兔子乖乖,别怕哈,有姐姐在。”
“它听的懂你说的话吗?”是李恪!
“怎么,怎么这么巧?”
“这么巧?”他疑惑不解的望着我,眼里竟是我少见的清明,好像刚才的阴狠并不是他。
“你在和兔子说话,他听的懂吗?”他失笑的问,随手摸了摸小兔子长长的绒毛。
“别动它!”我想起刚才的事,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不让他碰小兔子。
“怎么,你怕我吃了它?”他眉毛挑挑,反问道。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冲他大喊,突然变得很激动,现在的他让我疑惑,冷漠如斯,清朗如斯,温暖如斯,他到底还有几面?
“你放心,我不会吃了它。”他淡然的说,其实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可能他刚才的话只是给我开玩笑吧,可是为何我如此敏感?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我渐渐平静下来,也有些后悔刚才的失言,就不再说话。正在这时,吴王府的管家急急忙忙的跑来:“殿下,不好了,吴王长史在醉香楼为争一个妓女把一个公子打伤了,现在他们已经告到皇上那儿了。”
“是吗?那你去备马吧。”他随口吩咐道,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如此镇定,处乱不惊颇有王者风范。
贞观十六年九月,吴王恪因治下不严被皇上勒令在府中闭门思过,不久,吴王又自请削去封地三百户,闹事的官员也受到严惩,牵连者五六人,外界盛传吴王已遭皇上厌弃,与此同时,魏王泰的声望与日俱增,依附者连衽成帷。
“外面风起云涌,没想到殿下还有如此闲情雅致练字。”一日,我看他在房中专心的写字,不仅十分好奇,就进去看了看,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他都没有说话,只是全身贯注的运笔,完全把我当成了透明人。
“哼,真是不识好人心,我难得关心你一下,你还不领情。”我小声嘟囔着,转身欲走。
“你帮我磨墨吧。”突然,他在背后叫住了我。
“哦。”我慢吞吞的回到桌边,一边磨墨,一边低头看他写字。
“你看我这两个字写的怎么样?”他指着纸上的两个遒劲大字问。
“怒猊抉石,渴骥奔泉,殿下的字奔放雄健,是不错,可是殿下真的能如你所写的这两个字——静心吗?”
“鹭朋鸥侣,寄迹山林也不错。”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你说呢?”他看了我一眼,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