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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儒林巷56号

没有课的办公室,教师们都聚在一起,男人们谈论股市的升降起伏,有人在狂骂,说那个股评家是个流氓,竟然口出狂言,一点都不为股民们负责,有人摩拳擦掌地恨不得去杀了那个人。女教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昨晚热播的电视剧的情节,谁谁的妻子,谁谁的老公是个大男子主义,哪一个情节最成功,哪里最失败,虚构得太不自然,每个女人都俨然一个个导演。

我想,如果老谋子在她们面前,也不过如此吧。

我烦躁不安地在备课,今年高三的课程,我给校长立了军令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拿不下来,我这个刚从学校毕业的人,就得背着铺盖卷儿走人了。想想那时,我是多么的英雄落寞啊。

为了找一份工作,我可是熬尽了自己的万丈豪情啊,只留下一点对生存的简单欲望了。想想,马斯诺他老人家,又将我从人生的最高阶梯上打回了原型,也算欣慰,我的好多同学到现在还手捧着毕业证,在城市的各个招聘会上辗转着。这样想的同时,我心里就能更舒服一些,认真地当好一个教师。

我在备课的间隙,猛然间抬起头时,发现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我抬起头望她时,她却低下头,也在努力朝纸上写着什么。

我发现她特别的清秀,总是安静地备课,她比我早到这个学校一年,可她却没有老教师的那股子高傲。相处一个多月时,我听见别的老师叫她“清霞。”,我就想,霞多是火热而激情的,她却叫清霞,看来,把激情如火归为清淡,也不是件易事呢。

临下班的时候,我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那个海藻般的秀发朝左甩了一下,几滴水滴到了我的脸上,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弥散开来,我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说了一句:“真香。”她甜甜地一笑,我一下子醉倒在她的酒窝里。

我看她手中拿着一封信,我鼓起勇气问她:“你要去寄信?”

她笑了一下,那双如葡萄般的眼睛,忽闪着,我说:“我帮你寄吧,我回家时,刚好路过邮局。”

她欣然同意了,连声说着谢谢。

就这样,每隔一个多月左右,我就拿着她的信,骑着自行车,拐两道弯帮他寄信。

一次又一次寄信,我对那个“儒林巷56号”烂熟于心,我也奇怪,我们的办公在东城,而在同一座城市里,她却用这样极其古朴的方式和人交流,我非常嫉妒。

曾经有一次,我真想打开那封信,然而,我颤抖着手,在良知面前终于停下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卑鄙。

我发现,我最近不知不觉迷上了这个女子,因为,我感觉到她本身就是一个谜,一个让人难以解开的谜。我想揭开这个谜底,因为有儒林巷56号做谜面。我不愁解不开她。

我一直想搞清楚,那个让她倾心的阿华是个什么样的男子。我曾经去过那里,而那里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老旧的藤椅里打着盹。她膝盖上的猫蜷缩着身子,见我过来,嗖地起身,喵呜叫了一声,老太太才将头抬起,眯着眼睛问我:“你找谁?”我非常有礼貌地说:“老奶奶,我找阿华。”她说,我们这里没有阿华。

我带着一丝疑虑,怅然地离开了儒林巷56号。

有一天,清霞在外边,她打电话对我说,让我帮忙在她办公桌抽屉里找一样东西,我拉开时,那个信皮上全是“阿华”收。我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第二天下班时,我如同一个街霸路匪一样,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低着头,走左边,我拦左边,她走右边,我拦右边,最后,她昂起头,定定地望着我,没有言语,而我,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我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轻轻一笑说:“我骗你什么了?”

我拿出一张信封,在她面前晃着,我说,你一直都给自己寄信,对不对?“

她说:“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恶狠狠地说:“当然。”

我在等待着答案,谁知,她把长长的秀发甩了甩,对我笑了一下说:“问你自己吧。”

我还在回味她这句话的意思时,她却早已风一样飘出了好远。

我说,儒林巷56号那个男子到底长什么样?

她背对着我,招了招手说:“像你这样的。”那时候,愚钝的我,竟然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深层涵义。

等我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涵义时,已是两年后,她却穿起了红嫁衣。心爱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她望着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并深深地拥抱了一下她,老太婆咧开没了牙齿的嘴,笑得一脸灿烂,每一个皱褶里都写满了幸福。

远远地,我在泪光里对着她招手,我看见,她的泪水刷刷地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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