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一股恶臭味袭来，犹如垃圾填埋场散发的味道，铺天盖地，令人闻之欲吐，大部分人都捂着鼻子，唯有杨竹径直向前走。
杨竹裹着黑色职业装利落地走到尸体旁边，她望着大海方向，第一件事不是跟梁予安这些同事打招呼，而是吩咐霍小兰：“去取海水样本。”
“于铁，哪位是于铁？”杨竹对着人群喊了一句，这是上面分配给她的另一位助检，她只在工作手册上看到名字，还不认识本尊。
“我！”拿着相机的年轻小伙子蹦到杨竹面前举起手，青春洋溢地回答。
“拍照记录。”杨竹指着尸体说。
然后，她剥下一层透明手套，蹲在尸体边，伸手轻轻拨开粘附在女尸脸上的淡绿色海藻，撑开眼脸，眼球浑浊如一团灰白色膏状物。
“女性死者，年龄在２５～３０岁之间，死亡时间超过４８小时。怎么打捞上来的？”杨竹自顾说着，问的问题也没有指明问谁。
于铁顺着她的手咔嚓咔嚓照完照片后，相机后面露出半张脸，说：“海洋局的专家来调研赤潮，看到有浮尸就报警，刚刚他们坐救生艇过去捞的。”
“海水取样好了。”霍小兰跑回来，装着海水的三个计量杯都放进证物箱里。
杨竹掀开女尸身上破碎的宝蓝色上衣，空洞边缘露出丝绸线头，只见正面躯干上有纵横交错的长条形伤痕，她拎起女尸的手臂，腋下内侧依然满是竹枝状的交错条形伤痕。杨竹从女尸手腕处取下一个镶嵌满宝石的１８Ｋ金手镯，她端详着手镯说：“去查迪奥2013年珠宝高级定制客户名单。”
“十七年前的资料，迪奥会不会给啊！而且，这个看起来这么花哨，不像是真的，哪有手镯上镶这么多宝石的。”霍小兰吃惊地说。
“CHER DIOR FASCINANTE 系列以祖母绿为主石配镶其他宝石的手镯，迪奥２０１３年高级定制品，法国设计师 Victoire de Castellane 的作品。戴得起这种高级定制品珠宝的女人，非富即贵。”杨竹很确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话音刚落，视线随着手腕延伸落到了手臂末端的手掌，抬着她的手臂示意于铁拍特写，并道：“小指边缘整齐截断，应当是被锋利刀具切断，有初步愈合痕迹，应该是死前七天之内发生的事情。”
“下手真狠。”霍小兰忍不住说了一句。
杨竹没说话，目光转向了她的下半身，女尸只穿着一条内裤，两条长腿上伤痕密布，右腿小腿胫骨体断在皮肉外，左大腿内侧皮开肉绽，像是被什么咬掉一大块皮肉，黄色脂肪与肌肉清晰可见撕扯的痕迹
“身上有撕裂伤、刺伤、擦伤，情况比较复杂……搬回局里做尸检。对了，女尸身份确定了吗？”杨竹补问道。
“没找到任何身份证件，这片海域平常很少人来，我们搜寻了一下也没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于铁摇摇头。
“先去迪奥调取购买这件祖母绿手镯的所有客户资料，跟女尸一一比对。如果对方不给，或者没比对出来再找我，我另想办法。”杨竹把璀璨的手袋放入证物袋。
霍小兰张大嘴巴盯着证物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高级定制珠宝，以前都是在电视电影里看着华丽广告大片晃来晃去，这个镯子上镶嵌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宝石，看起来甚是贵气逼人。
“真土豪啊！”霍小兰感叹道。
杨竹不屑地说：“这是迪奥最没品位的珠宝。”说完又摸了摸衣服材质，道：“这件衣服是2014年迪奥早春度假系列的蓝色西服套装，让他们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一条宝蓝色丝绸材质的裤子。”
梁队长走到杨竹面前，俯视她问：“有头绪吗？”
“有点线索，先回局里做尸检。”杨竹没有抬头看他，直接回答。
“行，搬到法医中心吧，我安排人把你办公室也布置好了。”梁予安看看太阳，又看看杨竹说。
杨竹站起身，冷冷瞥他一眼，对于这位三十出头的刑警队队长，杨竹似乎不太买账的样子。
一行人将尸体搬回法医中心的新楼解剖室，霍小兰和于铁显得极为兴奋，这栋专为法医检测而建的四层小楼还是第一次正式启用。
“等下组织取样后，先重点做内脏硅藻检测，保护好血管不要弄破，小于拍照记录。”杨竹换好衣服蓝色手术隔离服。
“杨法医，可以开始了！”霍小兰小声提醒道。
“先做CT和MRI扫描。”杨竹并没有着急拿起解剖刀。
霍小兰显然有点失望，本以为可以立刻看到美国博士亲自操刀解剖。
于铁赶紧把便携式CT推过来，按照操作要求扫描后，打开全息投影，杨竹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上一点点显示出来的女死者内部构造，表情愈发凝重。
“怎么体内没有血液的痕迹？”杨竹望着投射出来的全息图，百思不得其解地说。
杨竹看着扫描出来的一张张全息图，眉头紧锁。随后开始做外观检查，并口述观察所得。
“手臂、胸口、大腿内侧重点拍照，尸体遍布开放性创伤，以擦伤、刺伤为主，伤口内有不明绿色浆状物。”杨竹说着，抽出一根棉签擦拭伤口，将棉签放入试管里，继续道：“检测一下。胸口正下方有食肉性鱼类咬伤的痕迹，左大腿内侧也有。”
“小于，你把相机给霍小兰，先取大脑、脊髓和血液化验是否含有硅藻。”杨竹吩咐道。
于铁照办，随后霍小兰拿着相机继续对女尸进行正面全身拍照，完成后两人合力将女尸翻过来，于铁先在颅骨处钻洞取出大脑组织。杨竹正检查着女尸背面，依然遍布擦伤、刺伤，深浅不一，如果不是因为浸泡在海水中，冲掉了表面血迹，可以想象死者临死时的惨状。
“杨法医，抽不出血，股骨内、脊髓后动脉、肺静脉内都没能抽出血。”于铁拿着空针管，一脸郁闷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