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眼下林平安手中还有些银子,但是为了减小平日里的开支用度,还是将王氏身旁的几个婢女全都给支使走了,她本是想让樱桃与石榴也回各自的老家去的,毕竟再跟着她说不定只会过清苦的日子,倒不如放二人回家去,好让她们早早的与她们的父母相聚。
但石榴与樱桃却是谁也不肯离开她,誓死也要留在她的身旁继续伺候她,林平安虽觉得无奈,却也只能接下了她们的这一番好意,横竖让她们跟着自己,好歹还能拿着一份微薄的月钱。
几人进了屋去,但只见这一座小宅子虽是很小,但却五脏俱全,拢共是有三间厢房,两座耳房,与林府自是不能想比的,不过比起了寻常的平民百姓家,倒也算得上是阔气舒适了。
厢房内早就备好了干净的床铺被褥,家具茶具亦是一应齐全,只是少了些不必要的花瓶与装饰,看着倒也是清爽干净了些,不至于太过穷酸落魄。
林平安拉着王氏,笑吟吟的道:“母亲,从今往后,这儿便是我们的家了,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吧,只是这儿比较简陋,恐怕要先委屈了母亲。”
王氏本来是以为林平安嘴里的安排妥当不过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还倒真的是样样都已经给她安排好了,这让王氏心底又是愧疚,又是欣慰。
愧疚的是,这些琐事本是应当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来做的才对,如今却全被林平安给承包了。欣慰的则是,她的女儿是真真已经长大了,竟能独自一人操办这些事情了。
“傻孩子,”王氏微微一笑,眼眶微微泛了红,“母亲又怎会觉得简陋呢?只要是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住在草房之中,母亲也会高兴的。更何况……此处已是十分精致,每一处都干干净净的,比及我那玉香院,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王氏是知道的,林平安能弄来这么一块大地方,想来是废了不少的心思,眼下林平安还能让她有一席之地可以安睡,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也不必像陈氏与元氏等人,还得腆着脸回到娘家去。
方才林平安带着她走出林府之时,她倒是不慎看到了将军府的人前来接沈氏,沈氏躺在那担架之上,一双没有神光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画面着实是有些渗人。
仔细想来,当日害苦了她的林德沉与沈氏,如今也算是全都得到了报应,一个被夺去了官职,发配边疆,永世为奴,另一个则是成了一个永永远远不能说话也不能眨眼的活死人……这样的报应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应当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让他们死,却偏偏让他们生不如死!
王氏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继而又问:“对了,平安,你为了置办这里,定花了不少的银子吧?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
这一坐宅子虽然又小又偏僻,但在京城之中少说也能卖个三五百两的银子,而林府平日里每个月只发给她们这些姨娘小姐们三十两左右的月钱,剩余的吃穿用度则是让丫头从管家那儿去申请便是。
而每个月的月钱虽说是有三十两,但平日里总需要添置些什么首饰衣裳,这样一来二去,应当也攒不下多少银两才对,况且,王氏已经不下一次看见林平安在外头买一些名贵的药材送到她那儿去了,前几日王氏也曾盘点过玉香院中的一些东西,许是玉香院里头本就没什么值钱的物什,盘点出来也不过只有三百两左右。
王氏本是打算将这些东西全都移交给林平安,让她带着这些银子去寥城找那个表姨娘的,后来林平安说另有打算,王氏便又准备交给林平安暂且去租赁一座房子。
不想,她这个做母亲的倒还没有林平安这个女儿考虑得周全。
林平安闻言,不免笑了:“母亲多虑了,这一座宅子其实并不贵,只需一百两银子便买了来。”
“一百两?”王氏是当真有些不信,这样好的地段与位置,若是卖得这样便宜的话,定然早就有人要了,岂还会留在这里等着她?
林平安微微颔首,言辞镇定的说:“没错,其实这宅子乃是我朋友的,一直空置在这儿未曾卖出去,他原本是要免费给我们居住,是我过意不去,非要他讲个价钱,他才勉强收了一百两的,况且……就算是三百两,女儿也能承担得起。”
之前她与谢繁合作,小赚了一笔,手头约莫还有三千多两的存银呢,她只不过是不想把宅子置办得太铺张浪费,所以才选了这样一座幽静的宅院暂且安身的。
林平安这样一说,王氏登时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试探着问:“你那朋友……可是谢筠谢三公子?”
知女莫若母,虽然她只字未提,王氏却是一下子就猜中了她口中之人是谁。
林平安倒也不隐瞒,马上点头承认了下来:“正是谢筠。”
王氏闻言,目视着远方,不免是有些感慨:“在林府落难之时,谢公子却仍旧是对你不离不弃,这位谢三公子倒果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眼下人人听到太师府三个字,就像是躲瘟疫似的避之不及,哪里还会像谢筠这般殷勤的又是替她们找住处,又是忙着忙那的?
只是,如今林平安已经不再是林府的三小姐,而是一个罪臣之女,如此以来,她与谢筠的身份悬殊就越发的明显了,王氏实在是担心谢府的人会因此而反对林平安与谢筠之间的事。
王氏眉宇间有着一抹虑色,但这一些话她却并没有对林平安说出口。
王氏是怕她听见了会伤心难过,干脆便埋在了心底里。
二人正说着话,屋外就传来了石榴高兴的声音:“谢公子来啦!夫人与小姐正在里屋呢。”
王氏闻声,顺着那门口瞧了一眼,便只见门口处白衣翻飞,一抹颀长的身姿就已经潇洒的踏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