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德沉的指路之下,青石散人很快就进了林平安的闺房。
青石散人进了屋中,先是环顾了一圈屋内的陈设,而后才步履沉稳的走至林平安的面前,冲着她略施了个礼:“这位便是林三小姐了吧?”
林平安此刻已是被樱桃和石榴从榻上搀扶到了一旁的躺椅之上,她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了那藤椅中,八月的天气正是最最舒适的时节,然而她的身上却是浸满了冷凉的汗水。
林平安对那青石散人微微一笑,不露声色的说:“那就麻烦青石散人了。”
说话间,林平安一直在注视着面前的这一位老者——但见他白发朱颜,衣着平凡,发丝全都梳进了羽冠之中,倒当真是有些像归隐山林许久的隐士模样。
林平安望着近在咫尺的这个老者,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深邃了。
“青石散人”不经意间对上了她的视线,霎时间心头便是没来由的泛起了一阵凉意。这个林平安虽是拖着一副病体,可那眼神却像是能读懂一切似的,他一个七旬老叟,竟是被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给震慑住了。
“青石散人”略有些心虚的干咳了一声,这便开始收拾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诊疗工具,而后在林平安的面前端坐了下来。
“青石散人,请开始吧。”林平安自觉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的腕部给露了出来。
老者坐在她的身前,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搭在了林平安娇嫩的腕上,期间,他一直蹙着眉头,一手抚着胡须,一手则是准确无误的暗在了林平安脉络之上觉得刺痛的地方。
约莫片刻,“青石散人”总算是抬起了头,发出了一声好奇的沉吟:“咦,这就奇怪了,林三小姐的脉络十分平稳,并不像是个生病之人啊。”
林平安便知晓这个青石散人会如是说,为了引诱他跳入自己的圈子,便急切的问:“那我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是啊。”林德沉亦是忍不住追问道,“小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石散人欲言又止的扫了一眼林平安,随后又扫了一眼林德沉,仿佛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的样子。
林平安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便决定助他一臂之力,眸子里闪着盈盈的泪光道:“您但说无妨,横竖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林平安的反应如此反常,这倒是让青石散人有些懵了,他怔了怔,又继续道:“这……待在下再仔细诊查诊查。”
青石散人说着,便又故作深沉的皱起了眉头,往林平安的手上探了探。
林平安自始至终都在凝望着这个青石散人,正如林德沉一样,她也觉得这个突然凭空出现在林府的老者有一些眼熟,且这个老者每每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底都有着一股很强烈的恨意。
林平安越是仔细看,就越是觉得这个老者的眉眼似曾相识。
再然后,她的脑海之中就掠过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继而,一切便能解释得通了。
“相……”
一想到那个名字,林平安便忍不住浑身都绷紧了,她无力的露出了一道微笑,正准备试探试探他,然而还未开口,青石散人却是先她一步惊呼了出来。
“这是什么?”
随着青石散人恰到好处的一声唤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手指所指的方向。
林德沉走近了一看,便只见如音的手腕上冒出了两个红点,细看之下,就像是什么动物的尖牙,就好像林平安的手腕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似的。
“这是……”林德沉倒抽了口凉气。
林平安亦是有些惊讶,许是这个红点太小了,之前的郎中竟是一直都未曾注意到,就连林平安自己也不知晓,经由青石散人这样一提醒她才发现。
“这是何物?”林德沉巍巍颤颤了许久,终于还是颤抖着问出了口。
青石散人则是眉头一皱,言辞冷厉的说:“林太师,借一步说话。”
就算是青石散人不说,林平安此刻也明白了手上的这两个牙印是为何物,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她应当是中了蛊了……
细细想来,她所经历的这些症状不就是全都与中了蛊之后的一模一样吗?
只是彼时的她如何也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只以为自己是中毒了。毕竟大周早就禁了蛊术。
林德沉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林平安,便准备与青石散人一同出门。
林平安将所有的一切全都串联起来之后,忽然便觉得一切都已经是真相大白了,她自藤椅之上惊坐了起来,看着林德沉的背影,言辞恳切的说道:“父亲,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林德沉左右为难的看了看林平安,又看向了青石散人。
后者则是神情凝重的说道:“此事林小姐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经过之前的一番卜卦,林德沉对这个青石散人已是坚信不疑,此刻青石散人这样说,他便阴沉着脸,郑重的对林平安道:“平安,你放心,父亲绝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与青石散人去去就来。”
说着,林德沉便与青石散人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门去。
林平安本欲追上,奈何眼下的她身子虚弱,根本就提不上力气,就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提是要追上那两个健步如飞的男子。
阿忍见林平安欲言又止的站起来,这便急切的自动请缨道:“小姐,你在此好生休息,老爷那边就交给奴婢!”
阿忍说罢,当下提着怀中之刀要朝门外追赶而去。然则她才跑出了没几步,身后又传来了樱桃与石榴的惊呼声。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几乎是在阿忍转身之时,林平安身子中的蛊便又骤然作祟了,锥心蚀骨的疼让她身子一软,便重重的摔回到了藤椅之中。
霎时之间,屋子里头就乱成了一片。
所有人都急切的围绕着林平安,一遍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然而林平安早已是没了知觉,浑身瘫软的躺在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