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弟弟这般质问,沈尘峰多少有些不高兴,他双手环臂,冷凉的笑道:“我们方才在做什么,你不是看得很清楚了吗?难不成如今我与姑父说几句话,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和审核不成?”
沈尘峰的话语之中带着很明显的敌意,这倒是让沈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了。
昔日里他与沈尘峰的关系虽算不上亲密,却也还没有糟糕到如此地步,这不免让他心中唏嘘不已。
“大哥,你知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沈珏急忙为自己辩解,“平安表妹与我们到底也算是个亲戚,理应宽和相待才是。”
更何况,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与姐姐在这罪恶的边缘弥足沦陷啊,一头是他的亲人,另一头是他的心上之人,无论是哪一边他都不想轻易的放弃。
沈尘峰却根本不理他的这一套,反倒是没好气的冷笑:“谁与她是亲戚?沈珏,你到底是谁的弟弟?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妖女给迷昏头了!”
沈珏微微抿着唇,此刻是有口难开,正如沈尘峰说不动自己一般,他现在也是无法劝服沈尘峰了,二人根本是说不到一块儿去了。
“我可警告你,这件事你休要插手!”沈尘峰凶巴巴的瞪着眸子,郑重的向沈珏说道,“否则,这一回死的人可就是你了!哼!”
沈珏自知自己多说无益,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便干脆作了个揖:“多谢大哥提醒,小弟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告辞!”
说罢,沈珏就甩了甩衣袖,大步的离开了亭子。
临近正午,亭子里却是忽然起了风,这一阵风将沈尘峰与沈沫儿的衣袂吹得飒飒作响。
沈尘峰不由得冷哼道:“真是个冥顽不化的小子!将军府怎么会出了个这样的东西!”
“大哥,沈珏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你就别与他置气了。”一直站在旁侧没有插嘴的沈沫儿这会儿却是盈盈一笑,语带温婉的劝说道,“再说了,就算他插手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大哥就放心吧。”
在沈沫儿的一番劝解之下,沈尘峰的脸色果真好看了些,旋即发出了一丝沉吟:“不过,妹妹,那个婆子真的可靠吗?”
“绝对可靠。”沈沫儿信心十足的颔首,“这位张仙姑可是苗人中十分厉害的大巫蛊,但凡是她下的蛊,几乎是无人能解的。所以……就算沈珏再怎么努力,她照旧还是会死……”
不!是比死还要痛苦!是生不如死!
光是让她死了那多没意思?在这个小蹄子死之前,沈沫儿还要让她再付出一些代价!
原来方才那位所谓的张嬷嬷根本就不是将军府的佣人,而是沈沫儿专程从苗疆请来的一个大巫蛊。方才那一出,根本就是事先排演好的一出戏。
“话是这么说没错,”沈尘峰抿着唇,眼底还是有些疑虑,“可是你怎么能够确定她当真得了手?”
“这个大哥就不必记挂了。”沈沫儿笑容甜美的说道,“沫儿自有法子。”
沈沫儿之所以这般信誓旦旦,全是因为手里头握着张仙姑的软肋。
虽说张仙姑巫蛊之术的确十分厉害,却也并非是万能的,有些事对于张仙姑来说,还是束手无策。尤其是如今朝中十分忌讳巫蛊之术,若是擅自使用且被朝廷所发现的话,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张仙姑所在的寨子素来都隐居在苗疆的深山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不擅自与外人联系,也不残害无辜的性命,在她们那个寨子当中,巫蛊之术乃是用来救人治病,而非是残害他人的。
按理说,张仙姑这样的人几乎是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够威胁到她的,然而有一日,她的孙女雪娇因着贪玩而下了山,从此就再也没有下落了,张仙姑为了寻找自己的孙女,一路从苗疆打探到了京城,总算是查到了雪娇的下落。
原来雪娇那一日下了山之后,是被人卖到了城里去,几经周转,又被拐到了京城,彼时恰逢宫中选宫女,雪娇因着五官端正,聪明伶俐,就阴错阳差的被选进了宫中,成了一名宫女。
在张仙姑那个寨子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子必须年满十六,待等心智成熟了之后才能开始学蛊术,而雪娇被走之时也才不过十四岁,故此根本就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
宫中是什么地方,纵然张仙姑有天大的本事也是进不去的,沈沫儿正是把握住了这个空子,才能将请来张仙姑为自己来做事。
他们将军府有的是权势,要把雪娇偷梁换柱的从宫中给救出来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罢了。
如今沈沫儿已找到了雪娇的下落,就等着林平安东窗事发之后,把她交给张仙姑。
沈沫儿既是这样说,沈尘峰便也没有什么话可讲了。
二人稍稍休憩了片刻,这就相继去了席上,准备参加中秋之宴。
宴会在正午一刻准时开始了。
因着是家宴,倒也没有宫中那么多的规矩,气氛十分散漫。
林平安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之中,若有所思的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食物,她对这种家宴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也没什么食欲,无非就是来过个场子的。
今日说来倒也奇怪,平日里像是苍蝇一般的沈尘峰与沈沫儿,今日却一个个像是哑巴一样,只与她打了个招呼,便没有再与她攀谈,纷纷规矩的坐在他们自己的位置上,这倒是让林平安有些不习惯了。
林平安正一个人闷闷的想着事情,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却是越过了坐在她隔壁的沈征面前,径自走到了她的前方。
林平安一抬头,却见来人是多日未曾见过面的沈珏。
长久未见,沈珏比从前似是清瘦了些,然而瘦削的轮廓却让他的脸容看上去越发的硬朗俊挺了。林平安微微一惊,便听沈珏开了口。
“平安表妹。”沈珏手中持着一杯酒,哑声唤道,“近来可还安好?”